順著樓道往上走,醫院總共就兩層樓,頂樓對天台的鐵門鎖著,第二層樓完全沒有燈光,漆黑一片。房間裡傳來規律的,「咯吱咯吱」聲,似乎是掛在天線上垂下來的吊燈正在晃動。
白玉堂抬手示意眾人分散開,一會兒,他先進去,洛天和秦鷗緊隨其後,馬漢趙虎守著門口,別讓他跑了!
眾人都點頭,展昭、公孫等完全沒抵抗能力而且有拖後腿嫌疑的人,都跟在後邊。
白玉堂並沒有拔槍,畢竟,第一個進入這種未知黑暗環境,拔出槍比較不安全,容易受到偷襲後槍枝被搶,反而威脅安全。
他反手按著腰間,進入黑暗的環境。
四周昏暗但還沒有到一片漆黑的程度,畢竟外頭烏雲壓頂而不是太陽落山。
白玉堂剛剛進入,天邊又一道閃電划過,「嘩啦」一聲巨響,天崩地裂一般的雷聲轟隆而至,藍色的電光讓屋裡晃了一下。
白玉堂餘光就瞥見牆角有個人,巨大的身形讓他幾乎懷疑那是不是個人類?
就在同時,那人猛地移動了起來,朝著白玉堂撲過來,動作迅猛,但姿勢卻有些笨拙,似乎身體不太協調。
白玉堂側身讓過,回身對著他的腰側一肘,卻是「咚」一聲。白玉堂一收手甩胳膊,砸在鐵上了麼?人怎麼會有那麼硬的骨頭!
洛天和秦鷗也進來了。
此時,附近警員都用手電筒照進去,展昭示意眾人,照那個大個子的眼睛!
強光手電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大個子的臉被照亮,他似乎很討厭光,伸手急急忙忙地阻擋著。
而就在他的一連串動作中,眾人注意到他臉上有醜陋的、長長的刀疤!
那人一下子被眾人包圍住了之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沒見過那麼多人。他嘴裡發出了嗷嗷的怪叫聲,帶著某種低沉的吼聲。
站在展昭身邊的公孫皺起了眉頭,小聲說,「他好像鼻子加工過。」
展昭一臉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是整容失敗造成的這樣子?果然整容有風險麼?」
公孫一臉欽佩地看著展昭,那樣子像是說——你還真有心思開玩笑。
那人見無處可逃,一聲大叫之後,轉身對著窗戶就沖了過去。
「糟糕!」白玉堂追過去,卻見那怪物猛地一頭撞開了玻璃窗,騰空往外一躍。
SCI眾人都睜大了眼睛。
白馳驚得叫了起來,「這裡好高的!」
白玉堂追到窗邊往下一看,就見那人落到了地上,就地一滾,沒摔傷,笨拙地往外跑去。
此時,天空已經開始下大雨了。
白玉堂踩著窗戶,剛準備追,後頭展昭一聲吼,「不准跳!」
其他人已經從樓梯追了下去。
白玉堂讓奔過來的展昭一把抱住拉了下來。
「貓兒……我不跳,你別那麼激動。」白玉堂無奈回頭看展昭,展昭虎視眈眈盯著他看,「不要命了你?斷手斷腳怎麼辦!」
白玉堂無奈,只好從腰間抽出槍,看那人跑向門口,舉槍對準他的腿側,微微有些猶豫。移動中的目標不好打,那人犯罪事實還沒確定,儘量還是別打傷他。可萬一就是他殺了岑易呢?這人跑了就不好找了。
幸虧這時候,後頭洛天他們已經衝出來了,洛天和趙虎都跑得飛快,衝過去追那人。
展昭算了下距離,覺得追上是遲早的事情。
外邊已經是大雨傾盆,這時候,就見路口有一輛吉普車開了過來。
展昭皺眉,「是不是來接應的?」
白玉堂眉頭又皺起,「這車子……我好像見過。」
他的話剛說完,那怪人已經跑到了車前。
車子一個急剎車,那怪人想接著逃走,吉普的車門卻是猛地一開,一下猛地撞到了那怪人。這一下頗為有力,那大個子也被撞了個七葷八素。
車上一個人靈巧地抓著車頂一躍而出,雙腳踹住怪人面門。
怪人仰天栽倒。
展昭挑眉,「身手不錯啊!」
白玉堂也點頭,「相當不錯。」
到了近前的洛天和趙虎一把按住怪人的兩隻胳膊。洛天那邊被按死了,趙虎這邊有些吃力,這時候馬漢也到了,跟他一起按住。雙手一接觸,才知道這人力氣多大。
天空嘩嘩嚇著大雨,眾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身上濕透。
張龍和王朝拿出手銬,保險起見,給大個子銬了兩副手銬。
而剛剛恰巧開著吉普經過,幫忙擒獲大個子的人,此時也正站在雨中,一臉費解地看著眾人。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藍西!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從大雨里回來,進入了醫院。
拍了拍身上的水,趙虎看那大個子,「你小子,跑什麼!」
大個子似乎聽不懂中文似的,一個勁地甩身上的誰,雙眼神經質地瞪圓了,似乎被銬住讓他很不高興。
白玉堂和展昭從二樓下來。
公孫仰著臉分析那人,「哦?不是亞洲人啊!骨骼相當巨大。」
「是史前人類的身材吧?」趙虎皺眉,「真跟奧尼爾差不多大小了!」
白玉堂問在甩外套上水珠的藍西,「你怎麼來了?」
藍西一聳肩,「有人叫我來的。」說著,拿出手機給眾人看。
展昭接過他的手機,眾人湊過來,一眼看到了屏保上邊的陳瑜。
異口同聲地,「哦?」
「呃……」藍西尷尬地按出簡訊給他們看。就見一個陌生號碼發了簡訊給他,「如果要調查你大哥的死因,來狂人鎮。」
簡訊的署名是——X。
「這個X究竟是誰呢?」展昭將手機還給藍西,發現簡訊是大概半個小時之前發的。岑易也是被簡訊召喚來的,這個X,和大個子一夥的?不可能叫來警察給自己添麻煩吧?而且這案子,如果和藍棋有關,就更進一步證明,與當年的空難是相關的!
「他是殺我大哥的兇手?」藍西不解地看身邊那個古怪的大個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輕輕搖了搖頭——覺得有些蹊蹺。
白玉堂看了看那大個子,皺眉,「他不像是會開車的樣子,岑易的車子先被撞出了公路,也就是說,但能處理屍體的只有他,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
眾人都點頭,下去四散搜索。
展昭單手摸著下巴,用英語跟他問了個好,那人沒反應,又試了試法語,依舊沒反應。
展昭問公孫,「公孫,他像是哪個地方的人啊?」
「按照頭骨的結構看,似乎有些返祖現象,這麼龐大的體型,還有棕色膚色,他可能屬於兩個大種族的混血。祖先有一方的血統應該是來自非洲的尼羅特人。這些人體格巨大,大多生活在尼羅河上游。奴隸販賣最熱的那個年代,大量的尼羅特人被販賣到美洲做農奴,經營種植園。」
「南美洲的大種植園啊,那就是拉丁語系。」展昭用葡萄牙語跟他問了聲好,他還是沒反應,最後換了西班牙語。
他看了看展昭,感覺——聽懂了。
展昭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搖了搖頭,拒絕說話。
展昭抱著胳膊,「你的主人也在這兒,對不對?」
一句問話,讓他忽然緊張了起來。
眾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大個子智力並不是非常的高,以展昭的能耐騙他說話簡直太簡單了,光他的表情就出賣了他,明顯得臉沒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都知道。
白玉堂輕輕嘖了一聲,看展昭,「剛剛雨太大,聲音聽不太清楚,而且拖延了那麼久,可能已經逃脫了。」
果然,沒多久馬漢他們就回來說,在小鎮的後門,看到了車輛離開的輪胎印記,已經派人追蹤但是希望比較渺茫。
「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棄卒保車的做法。」展昭和白玉一起望向坐在樓梯口的大個子,公孫正在他身邊觀察他身上的醜陋傷疤。
「公孫,有什麼發現?」展昭湊過去,邊告訴那大個子,「你主人逃走了。」
大個子鬆了口氣,也不反抗或者著急了。
眾人對視了一眼——相當忠誠!
「他臉上的傷疤是做過整容手術的痕跡。」公孫道,「鼻子也是假鼻子。」
「真的整過容啊?」展昭納悶,「誰把他整得那麼丑?」
公孫擺擺手,掀開那大個子的衣領子,讓展昭等人看,就見他的身上有很大的燒傷疤痕。
「燒傷?」眾人都皺眉。
「他可能經歷過爆炸之類的災難,臉部受了很大的傷害,骨骼碎掉了一部分,大面積燒傷。有人幫他將鼻子重塑去,並且植皮成功。」公孫嘖嘖兩聲,「這個中手術難度非常大,雖然植皮之後不好看,但功能健全,簡直是完美的手術。」
展昭和白玉堂見他越說越興奮,伸手拍拍他,「結論呢?」
公孫見兩人「不解風情」,撇撇嘴,「給他做手術的傢伙絕對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外科醫生!」
「那查查醫療記錄吧。」白玉堂打電話回去給蔣平,放下電話又問公孫,「他腰部有什麼?是硬的。」
公孫我微微一愣,蹲下去拉開大個子的衣服看了一眼,沒什麼特別,就摸了摸肋骨和盆骨,眉頭皺了起,「骨骼重塑過!」
「難怪骨頭那麼硬。」白玉堂好奇,「他究竟做了多少手術?」
公孫此時卻不回答了,只是專注地盯著大個子看,像是被他身上接連不斷的傷疤給震懾住了。最後,他摸著一條疤痕,眉頭越皺越緊。
「咳咳。」展昭提醒公孫,「要是讓大哥看到你這麼摸個男的活人,他會暴走的。」
公孫收回手,猛地轉臉看展昭,「一樣的!」
「什麼一樣?」眾人都不解。
「那天撿到的那個人造人!」公孫道,「所有疤痕的分布,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拼接點是一模一樣!」
「什麼?」在場眾人都愣住,立馬想起了最初撿到的那個古怪拼接人。
「連針腳、縫合打結的習慣,全部一樣!」公孫自言自語,「之前那個假人,可能是為了實驗而做的,他運用了最合理的技術,將一個面目全非的人復原!簡直是神跡。」
眾人面面相覷。
「技術高超的外科醫生、發簡訊通知相關人的X、岑易被殺、事件又和藍棋的死有關。」白玉堂看了看那個大個子,「要把這麼多細節都聯繫起來,看來要讓他開口。
展昭想了想,「覺不覺的,是有人故意給了我們這個線索。」
眾人都皺眉,看展昭。
「剛剛雷聲很大,雨也嘩嘩地下。」白玉堂看了看正門口,明白展昭的意思,「如果他想逃走,往後邊比往前邊要合理!」
「後邊真的藏了輛車子,要不是大雨,我們也不會發現不了。這鎮子這么小,汽車發動的聲音一定會聽到!」秦鷗也看出了些端倪來,「也就是說,是這場意外的大雨幫了他們!」
「如果沒這場雨,我們可能會連他的主人也一起抓到。」白玉堂點了點頭,「那個X,希望我們抓住他和他的主人。藍西如果來的時機不對,在我們查案的時候出現在狂醫鎮,也會引起我們的懷疑。」
展昭看了看大個子,蹲下去認真說,「你的主人有危險!」
大個子仰起臉看他,眼神有些閃爍,可見……他很是擔心那個所謂的「主人」,雖然不聰明,但他也有疑慮。
展昭想了想,低聲說,「X找到他了!」
大個子睜大了眼睛,一絲驚慌,沒逃過展昭和白玉堂的眼睛。
「他在哪裡?」展昭問,「告訴我們,我們能保護他。」
大個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懊喪地垂下頭,輕輕搖了搖。
「我們真的會保護他,你相信我們。」
大個子猛地抬起頭,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等人。良久,他終於開口,渾厚的聲音加上濃重的鼻音,說了一句話,「來不及?」
「你主人去幹什麼了?」展昭疑惑。
「以牙還牙。」說完這一句,大個子徹底沉默,無論眾人怎麼問他,都不再說話了。
白玉堂問展昭,「沒發讓他開口麼?」
展昭看了那大個子良久,「可以,就是包局說過,我敢隨便催眠人就讓我去掃廁所。」
「以牙還牙啊,時間不等人。」白玉堂小聲在他耳邊說,「咱們神不知鬼不覺辦了他!真要掃廁所我陪你麼。」
展昭翹起嘴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