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裡,牆上的鐘滴答滴答地響著,房間裡只有一盞黃色的吊燈,確切地說,是一根電線拉下來,連著一隻25瓦的燈泡,儘管昏暗,卻可以看見四周的情況。
劉方被綁在椅子上面,抬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是誰啊?」劉方微微晃頭,剛剛眼前這個怪人不知道給自己吸了些什麼噴霧,現在全身無力,還被綁著,那人手上竟然還有槍。
「我愛你。」站在劉方眼前的,正是喬偉明,他手裡拿著一個小包,盯著劉方,微笑。
「我都說了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劉方吃力地說著,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知道大概哮喘要犯了……這裡空氣太差了。
喬偉明則是笑著道,「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邊說,邊掏出了包里的東西來,是一根針筒,還有一小瓶藥。」
劉方搖頭,「你幹什麼?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別怕,並不是毒品。」喬偉明安慰他,「這只是一種溝通工具而已。」
「溝通?」喬偉明深深皺眉,滿眼的疑惑。
「讓我們先共同生活,然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喬偉明微笑。
「共同生活?」劉方有些無力,「在這裡?這裡是哪兒啊?我透不過氣來。」
「一會兒你就適應了。」邊說,邊將針頭插進了藥瓶里,將藥物抽了出來,仔細地彈了彈針筒,對劉方微笑,「待會兒咱們還得聊聊,還得做些別的……讓我進入你的腦袋裡……然後,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神經病!」劉方有些犯暈,大罵,「你是變態麼?我根本不認識你!」
「我為你殺了傷害過你的人!」喬偉明微笑。
「什麼?」劉方不解地抬頭看他。
「王友誼、章韓、吳錢良、還有許忠……哦,許忠被他撿了條命,不過不要緊,我會進去監獄裡頭殺死他的,只要傷害過你的人,我都不回放過他們!」
「為……為什麼,你究竟是誰?」劉方不解,喬偉明湊過來,親了親他的額頭,「未來占有你全部世界,跟你分享一半人生的人……也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呵……」劉方笑得慘然,「這世上最愛我和我最愛的人十幾年前就死了。」
「你會忘了他的!」喬偉明冷笑,將針筒拿起來,捲起劉方的袖子……
「我不要,你走開……」劉方掙扎了起來,「我死也不要忘記他!」
喬偉明抓住劉方的手,將他固定住,正想將針頭扎進去的一剎那,突然,就聽頭頂上「嘩啦」一聲,一道亮光射了進來,劉方和喬偉明都因為光線而一晃眼。
於此同時,有人跳了下來,就聽有人喊,「喬偉明!放下針筒退後!」
喬偉明就見下來的幾人中有一個一身白衣的……白玉堂,他並不理會來人,抬手就要扎針,突然就被離他最近的一個人一把撲飛到了一旁。
撞開喬偉明的正是洛天,洛天將他按在地上,見他還想起來,抬手就給了他一拳……洛天的力氣本來就大得驚人,喬偉明瞬間就懵了,馬漢等過來就繳了喬偉明手裡的槍,公孫也跳了下來,撿起地上那根針筒小心翼翼地放進紙袋裡,邊對洛天道,「打得好!」
「劉方,沒事吧?」展昭和白玉堂走過去給劉方解開綁繩。
劉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他好像不對勁!」展昭一驚。
「是哮喘,這裡是地下,空氣稀薄灰塵太大了!」公孫趕緊跑過來,對展昭和白玉堂道,「他口袋裡有沒有藥?」
白玉堂摸了一把,從劉方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小罐氣喘噴霧來,對著他的嘴噴了一些。
「呵~~呵~~」劉方才緩了過來,有些意識模糊,看著一旁的展昭,道,「我不想忘記……」
展昭拍拍他肩膀,低聲道,「放心吧,你不會忘記的。」
隨後,眾人將劉方抬了出去,直接送醫院,喬偉明也讓洛天提了上去,白玉堂等眾人都爬了上來。
從那個黑暗的密閉空間上來,竟然就在喬偉明家院子旁邊的狗舍里,地上有一塊石板,可以抬起。
「小白,你怎麼知道他家狗舍地下有地下室呢?」展昭好奇地問。
白玉堂笑了笑,看了眼旁邊被趙虎牽著的那幾條大狗,道,「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監視過喬偉明通宵?」
「嗯。」展昭點點頭。
「我發現他家狗舍的大門似乎一直關著」白玉堂道,「一般人家養大狗,狗盆都放在狗舍里,如果要放養,就打開門,等關進去的時候再鎖上,但是我們頭一次來的時候,喬偉明是特意出來,將狗關進狗舍的時候,還先開狗籠子。然後上次我們通宵監視他,他家狗舍的大門一直都關著,狗都趴在外面睡覺。另外,他家狗的食盆都在外面,狗籠子裡頭連一張毯子都沒有,倒是有不少腳印子。」
「行啊小白。」展昭挑眉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厲害!」
白玉堂挑嘴一笑,「知道為什麼懂麼?」
展昭聳肩搖頭。
白玉堂無奈,「還記不記得念書那會兒你沒事就在路邊撿過小狗?」
「嗯。」展昭笑眯眯,「撿了八條。」
白玉堂望天,「是啊,明明是你撿的非要說我撿的,後來老爸不是帶著我去把狗送給鄉下養狗人家了麼?」想了想,還湊過去低聲說,「告訴你一件事情不許說出去!」
「嗯。」展昭點點頭。
「我老爸和你老爸其實都是愛狗一族,他倆在鄉下的一個朋友那裡養了一隻跟小熊一樣大的藏獒。」
「真的?」展昭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白玉堂無力地搖搖頭,伸手拍展昭,認真道,「因為你是貓!」
……展昭眯眼睛,抬爪子撓人!
「咳咳。」公孫在一旁咳嗽了一聲打斷兩人,問,「真相可以大白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帶著眾人上車,一起先趕往醫院。
劉方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躺在醫院的床上,看著窗外的樹木,似乎是在發呆。
展昭和白玉堂敲了敲房門,劉方收回視線,就見展昭拿著一個紙盒子走了進來。
將盒子放到劉方的身上,劉方低頭一看,就見紙盒子裡,墊著白色的軟毯子,莉莉婭肚子上裹著一圈紗布躺在裡面,抬起頭,親昵地對他叫,「喵……」
「莉莉婭!」劉方又驚又喜,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它抱了出來,放到胸前,輕輕地摸它的毛。
莉莉婭也對劉方很是思念,蹭著他的手心一個勁地撒嬌。
SCI的其他警員都站在門口聽著,醫生不准太多的人進來,白玉堂和展昭搬了張凳子坐下,抬頭看劉方。
「說說吧。」白玉堂道。
「從哪裡說起?」劉方問。
「你覺得從哪裡說起我們能聽明白?」展昭看著他道,「就從哪裡說起吧。」
劉方抬眼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低笑,「你倆是情人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
「你倆很般配。」劉方淡淡地說,「我和建先很早就很要好了,我們本來一直以為上了大學之後,離開了家,便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可事實並非如此……」
白玉堂笑了笑,「學校里盯著你們的人更多,哪怕是一點點你們覺得自然的舉動都會被很多人拿來取笑,覺得你們有問題,是不是?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會變得很離譜。」
劉方有些意意外地抬頭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後笑了起來,搖搖頭,「原來過了那麼多年,學校還是沒有變啊。」
展昭在一旁睜大了眼睛看著白玉堂。
「簡單地說,建先被關在了廁所里,所以火災的時候沒逃出去,我去救他,拼盡了全力可他還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劉方現在說起往事,似乎已經能萬分平靜,卻依然帶著一抹淡淡的傷感,「最開始的時候,建先說他要好起來,要報仇。」
「報仇?」展昭問。
劉方點了點頭,「從火場回來之後的建先仿佛換了一個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善良溫和的人……不過也不能怪他,不是麼?」
展昭和白玉堂都沉默不語,等他繼續往下說。
「後來,有一天,他終於撐不下去了,傷口感染……死了。」劉方淡淡道,「他父母早亡,可能一直都跟親戚住在一起吧,家人反正也沒管他,他的後事是我辦的。我當時問墓地的人,怎麼樣才能合葬,還有一個還沒死呢。他們跟我說,買了旁邊的那個墓碑就可以了,把名字刻上去,等死了,把骨灰盒埋進去。我就買了那塊碑。」
「你沒想過報仇麼?」展昭問。
劉方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心情很複雜,只是時間在一天天地過去,思念是越來越深,仇恨就越來越淡。我沒有再去學校,只是邊學習攝影,邊四處遊歷,累了,就去他墳邊坐一會兒,這樣一直過了三年,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人。」
「啞大叔?」白玉堂問,「王一鳴?」
「我的確是被他沙啞的哭聲吸引過去的。」劉方道,「我後來想,可能是因為我陪了建先最後的一段時間,看見他受的煎熬,覺得死了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解脫,所以才沒那麼傷心。但是那個人,很明顯他是突然之間失去了最愛的人,所以才會那樣的難過。」
「然後呢?」展昭問,「你們聊天了?」
「嗯。」劉方點點頭,「最開始聊起來的時候,我們也很吃驚,他竟然是師範大學的老師,而且我們的遭遇那麼相似……他說,他的煤氣管道並不是老化的,而是被人動了手腳。
「被動了手腳?」白玉堂吃驚,「是何凱?」
「他是說過這個名字,聽說是他之前訓了那個學生,然後那學生懷恨在心,就跟蹤他,發現了他的秘密。王一鳴當時在跟一個叫李勤的男生交往,那男生好像是外地來的學生,別的學校的,兼職送快遞。」劉方回憶著,「據說那天何凱是特意溜進了王一鳴的房間,將煤氣罐子弄鬆,然後好讓李勤回來的時候以為煤氣泄漏,或者是王一鳴自殺什麼的,想看熱鬧……卻沒想到會釀成這樣的慘劇。」
展昭和白玉堂聽得直皺眉,「這學生簡直不知輕重到讓人無語。」
「我也跟他講了我的事情。」劉方道,「他很詳細地問了我關於建先的一些情況,還跟我要了建先的證件。」
「你沒問他有什麼用就給他了?」展昭問,「還是你覺得他會拿它們去報仇?」
劉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要,也沒跟我說他想幹什麼用,但是我們心裡都有數……我毫不猶豫地就給了他建先的很多東西,然後他就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啞大叔應該是開始他的行動了。
「直到幾天前你們找到了我。」劉方道,「我聽說了案情,大體拼湊出來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為什麼,聽說吳錢良、許忠他們的遭遇時,我幾乎已經沒有感覺了。」劉讓嘆了一口氣,「然後就是剛剛那個男人來找我,他打傷了莉莉婭,還把我弄暈帶到了那個地方。」
見劉方已經有了些疲憊之色,展昭和白玉堂站了起來,轉身準備出去,劉方突然問,「警官,你們覺得,我當時把建先的證據給王一鳴,是不是錯了?」
展昭和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白玉堂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往外走,展昭對他道,「你好好休息。」邊對莉莉婭擺擺手,「拜拜莉莉婭。」
莉莉婭甩了甩她那條漂亮的大尾巴,對展昭眯著眼睛叫了一聲,「喵~~」
出了醫院,眾人上車,白馳問展昭和白玉堂,「哥,其餘的一部分案情呢?」
「回去問問那兩個人吧。」白玉堂發動車子,「王一鳴和喬偉明。」
「嗯。」展昭點點頭,「可以稱他們為最瘋狂的復仇者和最瘋狂的愛慕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