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從容反思:「如果知道會有今天,我當初會三思而後行。閱讀М」
事已至此,蘇爾儘可能先去思考解決之道:「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你。」
只要是紀珩拿出的東西,馮鵬不會懷疑。
他能想到的紀珩早就考慮過,直接指出問題核心:「二十多年前的手稿,偽造起來不容易。」
記憶缺失是不可跨過的鴻溝,昔日高深的知識盡數遺忘,想編造點什麼也做不到。
眼看其他玩家還在充滿希冀地翻找,蘇爾皺了下眉頭。若是直接告知真相,得知被耍了幾十年,老者一動怒,指不定得團滅。
紀珩:「重要的是找到鑰匙。馮鵬就算要出手,也得在完成交易後。」
誰都不能跳出規則的束縛。
聽出是要正面剛的意思,蘇爾示意稍安勿躁:「沒事,我來處理。」
紀珩目光一動:「你?」
並非懷疑,事情相當棘手,一旦處理不好,老者動手的瞬間他可能來不及搶救,屆時蘇爾會有性命之憂。
「哪怕不成功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蘇爾輕輕掰了下紀珩的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保持住。」
說完,徑直走向老者。
馮鵬蒼老的面容出現一絲波動:「找到了?」
當年是一時意氣,迫切想得到中樞的位置,時過境遷,如今他更關心手稿內容。
蘇爾先朝紀珩那邊掃了一眼,然後才開口:「他的記憶很零散,不過多少想起了些。」
這是經過誇張的實話,事實上僅僅記得一個爭吵的片段。
馮鵬信了,下意識也看了一下紀珩,後者正微微抬頭看向高處,渾身充斥著矛盾與悲傷。
蘇爾抓準時機輕聲說了一句話。
幾個字飄入耳,馮鵬張了張嘴,竟是一個音也說不出。緩過神來雙目瞪得滾圓,怒氣讓臉頰乾癟的肉不停顫動,像是下一刻就要撲過來生撕了眼前人:「你若再敢胡說一句……」
蘇爾紋絲不動站著,沒有要躲的意思:「他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見並未被反駁,便繼續說:「五分鐘的時間,怎麼可能把一件東西藏得天衣無縫?」環視四周,笑容的弧度有些嘲諷:「他不記得是在哪一面牆上,仔細找……」
馮鵬冷冷打斷:「這裡後來重新修葺過。」
「可惜了。但您可以回想一下過去,很多東西藏在細節中,譬如日常他和誰說話最多。」
留下單獨的空間供鬼靜思,蘇爾退回到紀珩身邊。
從表情都能感知出那邊跌宕起伏的心情,紀珩挑眉:「你跟他說了什麼?」
蘇爾超小聲道:「講你是在牆上留言。」
找不到也能推脫是牆皮掉落。
「內容呢?」
「Iloveyou。」
「……」
愣了三秒,紀珩睫毛狠狠一顫。
那邊馮鵬回過神來,拳頭攥緊:「簡直是胡鬧!中間差了這麼多歲數……」
「您不是也沒有成家?」蘇爾高聲道:「愚者看皮相,然而人類最性感的部位是大腦!」
馮鵬嘴唇哆嗦了一下。
蘇爾:「試問當時所有科研人員中,誰的大腦能超過你?」
紀珩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其實是一個偽命題,老者最引以為豪的就是腦子,要不也不會發布先前的任務。
果然,馮鵬冷哼一聲:「我居第一,沒人敢稱……」
話沒說完,視線落在紀珩身上,當年這個人堪稱驚才絕艷。面色難看改口說:「總之世上能超過我的屈指可數。」
「所以一切情有可原。」蘇爾冷笑:「真正的愛首先源於精神,別想那麼齷齪,他也只愛你的腦子。」
馮鵬年輕時是個不折不扣的研究瘋子,根本沒談過戀愛,老了更是沒起過黃昏戀的心思。他能在幾秒鐘內推導出一個公式,涉及到情感方面,真就被蘇爾的話一時唬住了。
玩家原本在緊張地找東西,交流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不由都抬頭看過來。
徐洋洋從側面一點點繞到蘇爾身邊:「手稿找到了?」
蘇爾垂下眼睫:「算是吧。」
語氣中暗含惆悵,似乎在為那個年代含蓄而笨拙的情感表達難受。
「都過去了。」紀珩淡淡道。
不帶一絲情感反而演繹得恰到好處,幽深的眸子注視老者:「鑰匙在哪裡?」
在蘇爾不停的暗示下,馮鵬神情變得複雜,往昔的情景重新刻畫在腦海。
那時他為中樞的位置大吵大鬧,對方卻從未泄私憤找上頭的人免去自己的職務。
……這就是愛麼?
紀珩輕咳一聲,喚回老者注意力。
馮鵬面色變了又變,最終緩緩吐出一個:「你。」
遊戲提示音響起:
【零點前玩家紀珩同意作為鑰匙歸位,支線任務完成。】
【限制自相殘殺模式解除。】
紀珩的提示音和他們不同:【請在零點前決定是否願意作為鑰匙歸位。】
「鑰匙怎麼可能是玩家?」徐洋洋第一個發出質疑,不過很快就閉嘴。
無論緣由是什麼,遊戲提示音註定事情性質不會發生改變。
一時間眾人看紀珩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不同。
詭異的氣氛中,蘇爾突然道:「我想再去閱讀室看看,說不定會有轉機。」
紀珩任由他拉著下樓。
下到三層,蘇爾並未像說得一般進入閱讀室,而是拐去洗手間:「他們可能要聯手逼迫你同意。」
隨著蟲卵進化速度加快,生存壓力會不斷放大。萍水相逢,增加50%的生存機率足以讓人放手一搏。
「那三人實力不弱,底牌盡出我們也討不了好。」
紀珩卻是相當冷靜:「選擇同意不一定意味死亡。」
這筆買賣其實很划算。倘若真如老者所說,開啟中樞計劃能拯救這個世界,對完成任務大有裨益。
蘇爾神情一瞬間冷了:「小時候我就知道一個道理,人會被自己作死。」
「……」
紀珩愣了下,他這是被教訓了?
剛冒出這個想法,便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蘇爾本就擅長寫文章,教訓起人來更是引經據典滔滔不絕。洋洋灑灑一大篇罵下來還沒有停止的意思,紀珩只得哭笑不得打斷:「我錯了。」
蘇爾勉強停下,做出大度的樣子原諒他。
紀珩笑著認完錯,把主動權交出來:「你想怎麼脫困?」
蘇爾沉思踱步,轉過身的時候目光晦暗,紀珩的真實想法很難摸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並沒有完全放棄作為鑰匙歸位的心思。
「先前我們下樓時,後面緊跟著腳步聲。」
且一直延續至正廳。
蘇爾冷笑:「想必這會兒大門處已經有人守著。」
直接離開圖書館找個地方避風頭是最穩妥的方法,現在門守著出不去,也沒有窗簾麻繩等物供他們往下爬。
「不一定會撕破臉,」他打散飄過來的一些白絮:「要看這些蟲卵的進化程度。」
「遊戲特意解禁自相殘殺模式,就不會讓玩家太輕鬆。」
見蘇爾眉頭緊蹙,紀珩搖頭表示無需太擔心:「他們要得不過是我在權衡利弊下選擇同意。」
「你會麼?」
紀珩笑了笑沒說話,談起別的話題。
蘇爾表面上在仔細聆聽,實則不然。
作為鑰匙不等於死亡,或許就算沒有外在壓力,紀珩最後也會同意,真正想破釜沉舟的其實是他本人。
隨著時間流逝,先前只在館內漂浮的白絮開始同外界流通,如今街道上的人屈指可數。
行人匆匆往回趕時,幾乎都會先進路邊的小賣部囤物,老闆趁機提高了價格,美滋滋守著鋪子賺錢。直到一位上班族進去,沒多久,老闆像是著了魔一樣地關上門。
寄生成功的蟲卵會通過性|交方式來害人,當初在出租屋蘇爾都險些著了道兒,更何況普通人。
沒多久,小賣部的門開了。老闆趴在桌子上,花枝橫穿腦幹死不瞑目。上班族整理了一下領結,環顧四周尋找下一個目標對象。在行人無多附近也沒有居民樓的情況下,他將目光對準了圖書館。
蘇爾微微側過身,避免被看到。不知想到什麼,又改變主意故意大大方方站在窗前。
眼神在半空中交匯,上班族的目標立馬變得堅定,直接朝圖書館的方向走來。
紀珩:「引他來對付玩家?」
蘇爾點頭:「越混亂越好。」
至少不能給其他玩家擰成繩的機會。
同一時間,剩下三人聚在大廳。
賈看花其實還有些遲疑,就這麼鬧翻是不是不大好。
朱語卻很堅定,再次強調:「我必須活著離開這次副本。」
她本就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已經漸漸摸索出門道如何讓蟲卵寄生在身體內,只要把它們帶到現實世界,便能給遊戲狠狠一擊。
看穿朱語目中的狠辣,徐洋洋出乎意料地誠實:「我隨大流。」
他會先配合向紀珩施壓,但如果情況逆轉,也將第一個倒戈相向。
賈看花剛想開口,忽然警惕地抬起頭:「有人來了。」
邊說開始檢查門鎖好沒有。
上班族譏諷的目光穿過玻璃窗,蟲卵自毛孔滲出,以飛快的速度貼合住窗戶。還算堅硬的玻璃仿佛貼了小雪花,乍一看還挺美麗。
徐洋洋離得近,聽到卡茲卡茲的細微響動,面色一變:「跑!」
話音落下的幾秒鐘,玻璃被徹底粉碎。
上班族不緊不慢進來,視線在奔跑的三個人身上流連一圈,最終定格在相對較弱的賈看花身上。
下面的動靜蘇爾自然也聽見了:「我們去四樓。」
紀珩:「馮鵬在那裡。」
蘇爾:「他對你愛恨交織,不會過多為難。」
「……」
坦白講,紀珩始終沒想明白這麼拙劣的謊言老者為何會相信。
「馮鵬生前視你為死對頭,知道你比他厲害卻不願意承認,贏你一回是畢生的心愿。」
一句『喜歡』足以讓紀珩在情感上處於下風,相應的馮鵬對大腦的自戀程度必然進一步提升。
蘇爾胸有成竹:「真假不重要,他會更傾向於能讓自己占據優勢的答案。」
紀珩目光幽深:「你很懂?」
蘇爾喉頭一動,訕笑道:「不過是些理論知識。」
四層,馮鵬見到這二人果然目光複雜,很快擺出強硬的態度:「我不會為你們出手壓制蟲卵。」
蘇爾本身也沒這個指望,單純是來刷個臉,防止時間一久老者恢復平靜。等這種情感再發酵過一次,便是打探中樞計劃詳細內容的最好時機。
圖書館能藏身的地方不少,兩人都不願意待在死角,一經發現容易處在被動狀態。附近只有休息區是開放區域,他們便暫時躲在沙發後,紀珩用唇形說了一個『等』字。
至於等什麼,彼此心知肚明……當一個目標被攻擊時,就是絕佳逃跑點。
這種漫長的等待持續約有一個小時,過度的安靜讓蘇爾再次認識到這批玩家的不簡單。
鐘聲響起,足足十一下,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
蟲卵愈發肆虐,先前單獨漂浮的還能被輕而易舉捏死,如今頂多令蟲卵一陣眩暈,晃晃悠悠很快重新凝聚生命力。
又過去二十分多鐘,蟲子環繞下,蘇爾怕動靜太大不敢使用道具,胳膊上一片紅腫。輕輕往傷口處吹了口氣,清涼感剛緩解了一點不適,樓下突然傳來奔跑的聲音,他微微直起身子,發現被追著跑的竟然是徐洋洋。
徐洋洋也很莫名其妙,先前他確定從上班族眼中看出對方的主要目標是賈看花,後來無端成了自己。
「小看賈看花了。」瘋狂逃竄中,暗恨太過輕易看低別人。
蘇爾和紀珩對視一眼,抓緊時間悄悄朝樓下移步,一到二樓,開始加速往外沖。
朱語和賈看花也打著一樣的主意,四人差不多同時到達大門口。
門外,電線桿下站著一位打扮時髦的女郎,周身縈繞在白絮中,正沖他們咧著嘴笑。
賈看花罵道:「怎麼還有守株待兔的?」
蘇爾當機立斷:「聯手!」
誰也沒藏拙,他武力值一般,只能砸道具,紀珩和朱語負責近身攻擊,賈看花看似游離在外,月光下手上隱約纏著銀色的線,妨礙了女郎的行動。
戰鬥結束,有好幾分鐘的時間誰都沒說話。
朱語緩過勁來第一時間望向塔鍾,距離零點只剩十分鐘,她看了眼蘇爾,凝眸說:「不是我們在強迫紀珩做決定……是你。」
蘇爾眼神一暗。
他當然知道紀珩想破釜沉舟奮力一搏。現下配合只是顧及自己的情緒,從下午到現在,留出讓他接受現實的時間,內心怕是早就做好了決定。
對方要讓自己親眼看到,這個世界已經岌岌可危,不增加生存機率,他們會因為面對寄生者疲於奔命,無暇完成任務。
「紙條。」蘇爾攥緊衣角:「別忘了青蓮智者給的道具,他說過關鍵時刻可以使用,心中默念三次花開。」
紀珩失笑:「那只是一張普通的紙。」
蘇爾執意道:「先試一下,失敗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紀珩如他所願,默念三次後打開掌心,依舊是一張空白的條,無奈笑道:「我說過沒……」
【玩家紀珩未在限定時間內做出選擇,支線任務『中樞的鑰匙』超時失敗。】
所有人收到了同樣的提示,震驚下像是被釘在地上,全身肌肉緊繃一動不動。片刻後,朱語勉強控制住目瞪口呆的表情,聲帶在嘶吼中略顯沙啞:「不可能!離零點明明還有五分鐘。」
下一秒大腦像是放空了一般,僵硬地扭動脖子望向蘇爾:「是你,平板也是你故意弄丟的……從那個時候起你就開始算計!」
只是她想不通,蘇爾究竟是怎麼做到調快塔鐘的時間,那可是有幾十米高的外牆!
紀珩也是一怔,罕見地沒有掩飾住驚訝。驀地,他想到什麼,視線朝蘇爾的口袋掃去……
塔鍾。
小泥人屁股坐在指針上,適才幾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才逆向推動一格,此刻累得氣喘吁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窒息般的沉默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
茶花公主憑空出現在蘇爾對面,雙目失神喃喃控訴:「你騙我……」
說好的永遠不會對人類文明失去信心呢?
說好的要拯救世界呢?
蘇爾額前的碎發被風撩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為幽深的光芒攝人心魄:「沒後路了……」
說著視線逐一掃過每個人,其中也包括紀珩,最後緩緩道:「先前忘了說,破釜沉舟的事情其實我也很喜歡做。」
誰能想到這樣清俊溫和的面容下,會隱藏著一個行事果斷到狠辣的性格。
朱語等人頗有微詞又無可奈何,唯獨紀珩,在這一瞬間,視線甚至完全無法從那道身影上移開,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開始瘋狂跳動。
※※※※※※※※※※※※※※※※※※※※
小泥人:哪裡來得傻白甜,居然信一個渣男?
茶花公主:……
面對夜色下邪魅張狂的身影:
所有人:hetui,騙子!
紀珩: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對你莫名的心跳……
PS:鑰匙沒有成功歸位的具體後果下章會提到。紀珩的身份幾章內會徹底揭開。
PPS:後來的後來,茶花公主終於明白了,關於世界的毀滅與拯救,有的人只說不做,有的人只做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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