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當面修羅場

2024-08-30 18:49:49 作者: 魚無心
  這件事還要從他們當初在聖所里時說起了。【,無錯章節閱讀】

  聖所每年都會從全國各地的神學院裡招收最優秀的學生,路希安與維德自然也是其中一員。學生們以吟唱法術或使用武器被分為聖術士與聖武者兩類,負責吟唱結印的聖法團由聖術士中誕生,聖騎士則由聖武者中誕生。

  只有最優秀的聖武者才能成為聖騎士團的成員。維德即使因冷漠的性格而人緣欠佳,論其能力也是聖武者中的佼佼者,於是很快便成為了聖騎士團的首席。首席之上的聖騎士長直接對教皇負責,而相對應的,聖騎士團首席也以守護聖子為自己一生的職責。

  和生人勿近的維德比起來,因能力而次一等的聖騎士團第二席布賴特似乎更合乎浪漫小說對「聖騎士」的定義。他陽光俊朗,正直勇敢。在維德暴露墮神氣息、被逐出聖所後,他接替了聖騎士團首席的職責,也同樣接替了聖騎士首席與聖子的盟約,並與路希安進行了宣誓忠誠、締結盟約的儀式。

  路希安:……

  原來維德說的「老情人」,是布賴特?

  路希安與布賴特的關係的確很不錯。為此,在離開該世界前,他還專門把對方從王城裡支了出去、命他帶兵清剿一處被魔族盤踞的小鎮。小鎮靠近人族的主城之一,該主城的主教仁愛,城邦實力豐厚。

  雖然王城之決戰有沒有路希安都必然發生(這就是不為單個人意志所改變的歷史(原劇情)的進程),但他至少保下了這個在原著里為腐敗的教廷戰死、卻在死前得知自己已然被教廷所出賣的騎士的命。

  目前看來此人的確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甚至擅自返回了維德治下的王城……路希安打了個哈欠。

  不過……

  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看著自己瑩白的指尖,無聊地想著。

  他不欠布賴特什麼,相反,他還難得地發了一次好心,讓他離開王城。至於布賴特沒有珍惜這次機會,反而自己回來找死,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布賴特自然是看不見小門裡的景象的。他金髮蓬亂,身上有被刑罰折磨過的痕跡,神態卻是不屈。

  即使被關進了審訊室,他也冷啐著維德:「你這竊國的蟊賊!」

  維德只用金紅的眼看著他,微微一笑。

  熟悉維德的人必然會覺得他今日的神態極為古怪,但處於怒火中的布賴特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當初兩人還都在聖所里時,他就已經看不慣維德那幅高高在上、毫無慈悲之心的模樣——在他的心裡,維德論其品格,根本不配成為聖騎士的首席。在維德殺回王城,以極殘忍的手段竊國後,他更是連成為普通騎士的資格都沒有。

  「竊國?」維德的聲音慢悠悠的,「說說看,我怎麼竊國的?」

  他瞥向牢里那礙眼的金髮青年,想起小門裡的人,語氣中又多了幾分興味:「把你前幾日那些指責我的話再說一遍,尤其是那一樁樁的,唔……」

  「我做過的事。」

  「你的癖好倒是越來越古怪了。」金髮騎士冷笑道,「不過像你這樣無恥的逆賊與褻瀆者,的確缺乏羞恥之心。你身為聖騎士團的前首席,卻暗地裡供奉墮神來獲取力量。你殘忍濫殺,在攻入聖所後卻又倒戈一擊,弒殺君主以上位,甚至狂妄地稱帝……」

  「你打壓教會,將所有不服你的貴族都投入監獄,向一切反叛的城邦發動戰爭……」


  維德單只手撐著自己的頭,聽著金髮騎士一樁樁細數他的罪過。他唇角帶了一絲陰沉的笑意,許久之後,他終於聽到了他想要聽到的那句話。

  「……還有,路希安!」

  「哦?」維德閉了閉眼,道,「我把他怎麼了?說來聽聽?」

  激動的鐐銬聲傳來。

  「是不是你乾的?」布賴特撲到了欄杆上,眼裡滿是憤怒的血絲,「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說他是半魅魔,是人族的叛徒,是他刺殺了教皇……卻沒有一個人見到他的屍體!最後見到他的人,卻是你。在這之後,他就不知所蹤。所謂『半魅魔』的事實,也只是來自一封教皇的所謂的絕筆信。而當初揭發你瀆神者身份的人就是路希安,下令將你逐出教廷的人,卻是教皇……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們兩人一個人死了,一個人失蹤了。曾經壓在你頭上的兩個人都消失了,人族群龍無首,你偏偏在這個時候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了。你曾是聖騎士團首席,沒人比你更熟悉聖所里的各種密道……即使是從城外到城內的密道。你還是瀆神者,誰知道你從墮神那裡獲得了什麼法術?……即使是,控制人使人神智失常、做出你所希望的某些事的秘法。」

  布賴特手指關節咔咔作響,他死死地抓著鐵柵欄,神色激動:「是你做的嗎?維德?怎麼所有的好事都到了你的頭上?他們都說你殺了路希安,可他的屍體又在哪裡?你到底把他……」

  「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在對我說這段話?」維德好整以暇地打斷了他。

  「我是路希安的騎士。他是我立誓守護的聖子。」金髮騎士堅定而憤怒地說著,「我和他在光明神之前締約。而你,只是一個被逐出教廷的瀆神者!」

  「有意思,他的守護騎士?聽起來倒像是什麼獨一無二的關係。」

  維德無聊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布賴特徹底被他漠視的態度所激怒,再次質問起他來。他質問維德到底把路希安藏在了那裡,到底對路希安做了什麼,以至於讓那個純潔無瑕的聖子如此失常,還有……

  如果路希安還活著,他必須把路希安交出來,還給他!

  終於,他聽見了一陣大笑聲。

  大笑聲來自維德。維德在布賴特的怒火中慢條斯理地脫下了自己的皮手套,將它放在了桌上。

  接著他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響徹審訊室,而另一邊的小門也在此刻被打開了。

  侍衛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極端憤怒的布賴特怔住了。

  侍衛懷裡的那人被暗紅色的披風裹住——披風由銀線繡成繁複的獅子紋樣,他曾見過維德穿過這件披風。

  那人的身量並不算嬌小,而是纖長。因此他能看見,一截細而白的小腿露在了披風之外,其下則是戴著銀色腳環的纖細腳踝……那樣的場景不知怎的,竟讓他喉嚨有些發緊。

  「把他放過來。」維德道。

  侍衛將那人遞到維德的身邊。布賴特聽見維德悶悶地笑了一聲,並調整坐姿,讓那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將那人的小腿架在沙發扶手上,單手托著他的後背,好讓他能以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蜷縮在自己的懷裡。

  有幾縷銀白的長髮從兜帽里泄露出來,那種白色很獨特,即使是在陰暗的洞穴內也仿佛有銀光在上面流連。那一刻,布賴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年少時的一件事——


  人魔交戰導致了大量奴隸的流通。其中最受人族貴族歡迎的,便是容貌美麗、體質也多有「好處」的魅魔奴隸。布賴特對此道沒有興趣,他覺得魔族骯髒,更摒棄那些人類貴族墮落的生活方式。

  但貴族之間不免有些不得不出席的「應酬」。在他出席某位以私生活糜爛著稱的大公的酒宴時,於酒宴的最後,看見了一隻戴著鐐銬的魅魔奴隸。

  那魅魔極為美艷,卻有一頭淺銀灰色的長髮——那銀灰色極淺,幾乎近於銀白色。他身邊的貴族們在看見這隻魅魔後,紛紛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他們向主人舉杯,稱讚這隻奴隸的成色與主人辛勤的「耕耘」。那名大公也舉杯同他們一笑,並邀請有興趣的人在酒宴後留下,同他一起來「享用」這極品的貨色。

  布賴特對他們的熱烈感到茫然,但也絕無留下來「長見識」的意思。回去的路上,與他同行的朋友告訴他,那的確是一隻萬里挑一的極品魅魔。魅魔的發色是品質的證明,而他們的發色也與他們所吸收得到的能量有關。魅魔的發色會隨著每段時間內所吸收能量的增加而變淺,但只有本身「品質」極高的魅魔,其發色才有抵達銀白的能力。

  想到魅魔獲取能量的方式……那時的布賴特只覺得骯髒。

  對於發誓信奉於神明,終生克欲守護教廷的他而言,這樣的東西,實在是髒極了。

  可今日他所看見的那純白的髮絲,卻是那樣的漂亮……漂亮到讓他想到壁畫上天使純淨無暇的羽毛。髮絲隱隱泛著銀光,像是月神都在為它祝禱。

  以至於讓他竟為自己想起了那樁往事而感到羞愧與褻瀆。

  然而下一刻,他便聽見了維德的聲音。

  「好好看看,這就是你那純潔無瑕的聖子。」

  維德伸手摘下了暗紅的兜帽,銀白的長髮於是便如瀑布般傾泄而下。與此同時露出的,還有精巧的下頜,挺翹的鼻樑,瑩潤的唇,與那……

  額頭上如沙華般盛放的、魅魔獨有的暗紅魔紋。

  維德扳著那人的下巴,讓他側過頭,使得布賴特能看清他的臉。

  那一刻布賴特如遭雷殛,

  「你……」

  「他的確是死了,不過在他死後,我讓他的身體活了下來。可惜這途中出了一些小岔子,我不小心讓他的血脈覺醒了,於是,他便被轉化成了魅魔。可惜轉化並沒有完成,否則你還能看見他頭上的小角,與身後的尾巴。」布賴特仿佛看見維德的手在桌下漫不經心地揉了某個地方一把,「怎麼,你現在看見他了?這就是『你的』『聖子』,可如今,他在我的手裡,是我的……」

  「戰利品。」

  布賴特感到極端的痛苦,可他更無法讓自己的眼神離開路希安的身體……已經被轉換成魅魔的路希安的身體。

  他看起來比過去纖瘦了很多,連皮膚也更加蒼白瑩潤,眼神卻是無神。白髮紅眼讓他的氣質變得更加妖異,卻也更加柔軟,額上的魔紋更是美艷至極。

  魅魔是如此骯髒,可他的聖子……

  卻讓他……

  還有那頭銀白的長髮。

  布賴特想質問維德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可那一刻,他卻感覺自己難以呼吸,他無法克制自己的眼神在對方的身體上流連。儘管路希安全身上下都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卻唯獨露出了那一截小腿。


  那一截仿佛一隻手就能握住的小腿……

  那一刻一向厭惡魔族的布賴特卻想到了一個詞。

  活色生香。

  「你的眼神讓我很不快。」他聽見維德慢條斯理地道,「不過也好,我就讓你好好看看我和我的戰利品……」

  「你——!!」

  維德在布賴特的咆哮聲中輕蔑地笑了笑,將自己的手從披風的下端伸了進去。

  沿著小腿往上。

  自從被抱過來開始,就一直在安心裝死的路希安:!!

  他用力蹙了蹙眉,很是不適。

  維德到底有什麼惡趣味?

  他靠在維德的懷裡,因此能明顯感覺到維德身上越來越重的冷意與壓迫感。分明讓人把他抱出來、放在他的懷裡的人是維德,不知發什麼瘋、以仿佛示威的姿態將路希安形容成他的「戰利品」的人也是維德。

  按理說,看著布賴特扭曲的神情,如今的維德只該愉快才對。可他沒想到的是……

  維德不知怎的,心情仿佛越來越差,並在那極怒的頂峰里,把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披風裡。

  路希安並不在意維德打算對布賴特做什麼,可突然把他拉下水,就是維德的不是了。

  路希安在披風裡只穿了一身睡袍。在那一刻,他差點繃不住自己的「靈魂出竅」的人設,要從維德的身上掙脫下來。眼見著維德手已經快到他的睡袍裡面了,路希安咬了咬唇,開始思考「生還是死」的哲學問題。

  他的確沒克制住自己,輕微地掙/扎了一下——不過還好,另一個人更加劇烈的反應掩蓋住了他此刻的這個過失。

  「維德!!住手,放開他!!」布賴特的咆哮聲響徹了整個審訊室,「我要殺了你——」

  維德冷哼了一聲。

  他停止了動作,而路希安也終於悄悄鬆了一口氣,並自以為又能回到看戲狀態。可下一刻,他便連忙又露出了「無神且茫然」的表情。

  因為維德看向了他。

  「路希安。」他用手指輕刮著他的臉,一反與布賴特說話時的冷嘲熱諷,反而輕柔如情人之間的呢喃,「我帶你來見你的『老情人』,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從你替他準備好的安全所回來找你,好不容易刺殺了我,看見了你……卻表現得這麼不高興。」

  路希安:……

  ……我看這似乎是你故意的。他想著,並彆扭地想要維德的手趕緊從他的身上移開。

  「那麼你呢?」維德的鼻尖靠近了他,「在我的懷裡和你的『老情人』見面……你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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