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惶然抬頭望著梅樹上的人,眼中有恐懼也有痴迷。記住本站域名
「本公主對你一片痴心……」
「刷!」
梅落諳手中的摺扇旋飛出去,扇面鋒利如刀,在長公主臉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這才迴旋飛回了梅落諳手中。
「啊!我的臉!我的臉!」
長公主捂住臉尖叫出聲,有鮮血從她指縫間溢了出來。
「你噁心了本座多少句,本座就在你臉上劃多少道口子!」
梅落諳冷冷開口。
長公主府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舉著火把的禁衛軍在黑夜裡像是一條火龍將整個長公主府盤了起來。
大門被撞開,一隊禁衛軍率先闖了進來,身上的鐵甲碰撞發出冰冷的金屬音色。
「救本公主!救本公主!」長公主看到闖進府中的禁衛軍,眼底又燃起了幾絲希望。
禁衛軍進來之後,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一身明黃的年輕帝王緩緩走了進來。
跟在沈琛之後的是燕明戈和聶雲。
燕明戈見梅落諳也在這裡,眸中還閃過幾分意外。再一看整個長公主府死寂一片,心中又瞭然,只怕梅落諳跟長公主有什麼大仇。
「赤血羅剎梅落諳!」
聶雲是江湖出身,自然認得梅落諳,看到這尊傳說中的殺神,他手中的刀當即就出鞘了半寸,被燕明戈伸手格擋了一下,才沒把刀完全□□。
聶雲有些不解看著燕明戈,但燕明戈如今的身份,他也不敢貿然問話。
梅落諳對於殺氣再敏銳不過,他似笑非笑瞥了聶雲一眼,目光才從燕明戈身上一掠而過。
「這個毒婦的命,我要了!」
他娟狂開口。
聶雲額頭冷汗都出來了,梅落諳方才那一眼落在他身上,壓迫感太強,他毫不懷疑,若不是燕明戈阻止了他抽刀,只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沈琛自然看出梅落諳不是好惹的角色,這些江湖中人素來以強者為尊,對權貴點頭哈腰那一套,他們不屑。
便是有江湖中人和朝堂聯手,大多也是像慕行風和三皇子那般,講究一個伯樂相馬。
因此對於梅落諳這大不敬的話語,沈琛也沒見生氣,只問了一句:「長公主府上的侍衛,都是閣下殺的?」
梅落諳不屑一笑:「是又如何。」
長公主看到沈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撲過去一把抓住了沈琛的衣擺:「皇侄!救我!」
沈琛看著滿臉是血的長公主,面上無喜無悲。
他蹲下,緩緩開口:「姑姑,你做的那些事,真當我不知麼?」
長公主聽到沈琛這話,瞳孔劇烈一顫。
進府搜尋的禁衛軍壓著長公主駙馬到了院中,推搡著他到沈琛跟前,低喝一聲:「跪下!」
長公主駙馬在梅落諳進府殺人的時候,察覺事情不對就躲到了床底下的暗道里,後來以為梅落諳已經走了,想逃出去,卻又被搜尋的禁軍抓了個正著。
眼見大勢已去,長公主駙馬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陛下!我什麼都不知道!造反謀逆一切都是長公主謀劃的!我只是聽從長公主吩咐行事啊!」
長公主看著駙馬這幅嘴臉,怒罵一句:「蠢貨,你以為把我供出來,你自己就能摘乾淨了嗎?」
她癲狂大笑起來,踉蹌著從地上爬起,頂著滿臉的鮮血,道:「殺我?你們誰敢殺我?」
梅落諳嘴角勾起一個冷峭的弧度,手中摺扇再掄飛出去一圈,長公主臉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她痛得慘叫連連。
梅落諳不屑開口:「殺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區別?」
長公主看得出來梅落諳是真要自己的命,她連忙看向沈琛:「皇侄!救我!滿朝文武百官性命都握在我手裡!你不想看著朝臣都被毒死吧?」
沈琛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燕明戈想到長公主給林處的那張藥方,臉色微變,莫非長公主不止給了他們一家寒石散的藥方?
長公主接下的話果然也驗證了燕明戈的想法。
她大笑起來:「你的文武百官們,十有八成都中了寒石散之毒!若是沒有我手中的解藥,你就等著他們都被毒死吧!」
寒石散,前朝禁藥!
長公主這話一出,就引起了一片譁然。
「你!你簡直其心可誅!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沈琛怒喝。
沈琛從來都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會用這般極端的手法。
他出生時,大昭朝已經禁寒石散三十多年了,他對這東西了解得也並不多,但能導致前朝滅國,可見這東西的恐怖之處。
相傳前朝的文人雅士,不知從何時興起了吸食寒石散乃是風雅之事,於是便有滿朝文武附庸風雅,以吸食寒石散為榮,最後毒發,導致整個朝堂沒一個正常人。
百姓怨聲載道,這才有了滅國之禍。
「好處?哈哈哈……」長公主突然一臉厲色:「憑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高官厚祿,女人就不行?我若成皇!這萬里河山,萬千美人,都是我的!」
說到美人,她目光又痴迷的看向了梅落諳。
梅落諳面若寒霜,捏緊了手中摺扇,像是恨不得把長公主的腦袋給削下來。
沈琛聽了長公主這番言論,也是一陣短暫的驚愕。
最後只是搖頭,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道:「瘋了,瘋了。」
能給滿朝文武百官下藥,絕不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能完成的事,可見長公主這是老早就開始謀劃的了。
長公主大笑:「是啊,本公主早就瘋了!憑什麼!我再得寵,當年也只能被父皇逼著嫁給這個一無是處的懦夫!」她指著駙馬,眸中滿滿的怨恨。
「我那些不得寵的皇妹,那個不是被送去野蠻異族聯姻了?」
「我若為皇!誰敢不服我?誰敢不從我?」她一臉癲狂。
她一開始是打算用寒石散牽制滿朝文武,讓他們都聽自己的,擁護自己登上皇位。
不過女皇,古往今來都沒有過,只怕一些老頑固就算中了寒石散之毒也不肯低頭。
半月前收到三皇子的信,為了保險起見,她才想讓自己的女兒為皇后,如果自己的女兒生下了兒子,那是再好不過,到時候毒死沈琛,她完全可以挾幼弟以令諸侯,垂簾聽政。
哪怕沒有女皇的稱號,但她的權利也和女皇不相上下了。
比起她自己為皇,這條路明顯是更容易走通的。
她原以為自己的計劃□□無縫,卻沒想到敗露得這般快。
「寒石散的解藥,交出來。」沈琛道。
長公主諷刺一笑,襯著她滿臉血污,好像一隻披頭散髮的女鬼:「交出來?我又不傻,哈哈哈……」
沈琛轉過身,負手而立:「將長公主收押天牢。」
有禁軍想上前捉拿長公主。
梅落諳一抖摺扇,扇面張開。
明明只是一把扇子,卻給了人他拿在手中是三尺利劍的錯覺。
強大的壓迫感讓禁軍不敢上前。
他高高挑起唇角:「小皇帝,你似乎忘了本座說過什麼,這個毒婦的命,我定下了。」
沈琛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了。
他對梅落諳,不可能一讓再讓,不然他這帝王,顏面何存。
沈琛看向了燕明戈。
燕明戈倒是不懼梅落諳,上前一步道:「謀逆之罪,她是必死無疑。只是如今關係到朝臣安危,閣下便是有什麼私仇,可緩些時日再報。」
梅落諳勾起艷麗的唇角:「別人的事,與本座何干?」
「朝堂不穩,禍及百姓。」燕明戈道。
「我若不肯呢?」梅落諳微微偏了偏頭,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勾魂奪魄。
「那燕某隻能向閣下請教一二了。」燕明戈絲毫不懼。
梅落諳看了燕明戈兩秒,才移開視線,收回這扇:「鎮北王既然如此說,那這個面子我就不得不給了。」
話落,他飛身躍上屋頂,腳尖在琉璃瓦上一點,再次躍進了無邊夜色里。
長公主被禁軍押走的時候,還陰森森衝著燕明戈獰笑:「姓燕的,你別得意,你也中了寒石散之毒!」
此言一出,沈琛和一同前來的禁軍都有幾分驚慌。
燕明戈只冷冷回了一句:「我如何,就不勞長公主費心,你還是擔心至自己能不能熬過天牢里的酷刑。」
禁軍壓著長公主離去後,沈琛才擔憂的看著燕明戈:「她說的可屬實?」
燕明戈拱手道:「陛下不必擔心,臣沒有覺得身體不對勁。」
他沒有直接說,他一早就發現了長公主給了寒石散的方子。
帝王猜忌這一點,不得不防。
寒石散若是劑量適中,也可當一味藥用,所以服食少量的寒石散對身體是無害的。
然而若是服食的劑量過多,就會變成毒素累積在身體裡,上癮不說,還會導致幻覺,最後神志錯亂,五臟衰竭而死。
沈琛說了些關心的話,當即賞了燕明戈一堆東西,又命御醫連夜去他府上給他把脈。
長公主府已經被抄,名單上的三皇子黨羽,也在這夜,被禁軍盡數拿下。
第二日早朝,沈琛讓太醫院的御醫們給朝臣把脈,果然絕大部分朝臣都中了寒石散之毒。
有的大臣是家中妻妾跟長公主私交甚密,這才不幸中招。
但有的大臣跟長公主府一向沒來往,卻也中了寒石散之毒,並且中的毒還不淺。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惶然,細查之下,才得知,這些大臣平日裡就好些口腹之慾,喜歡吃鳴玉樓的菜。
而鳴玉樓是長公主名下的產業,這寒石散,便是下到了這些朝臣所用的菜餚中。
燕明戈聽說這一茬兒,哪怕知道服用了少量的寒石散對身體沒有太大害處,還是驚出一身冷汗,讓漠北跟來的醫官給林初把了脈,確定林初沒有中寒石散之毒,這才放心了些。
長公主用盡了酷刑也不肯交出寒石散的解藥,得知自己中毒的朝臣們心中惶惶。
沈琛一面讓人繼續從長公主口中問話,一面派人去民間尋解藥。
燕明戈問了府上的醫官,卻得知寒石散根本沒有解藥。
這東西,若是中毒不深的,戒掉了調養一段時間就行。
但若中毒已深,且不說戒不戒得掉,便是戒掉了,身體已經被毒素敗壞得差不多了,沒多少時日的活頭。
長公主自己都沒弄清楚這寒石散真正的效用,當初她想謀逆的時候,就花重金請了方士,方士為了長公主許諾的重金,又仗著如今知道寒石散的人屈指可數,這才瞎編說寒石散有解藥。
如今朝臣中中毒已深的,有七八位。
沈琛花了大力氣去尋解藥的,自然也得到了這個答案。
能戒寒石散毒性的,沈琛一律下令讓他們前去太醫院,在寒石散沒完全戒掉之前,不得歸家。
而那些中毒已深的,之前在朝堂上就口不擇言,那時候沈琛以為他們是倚老賣老,如今看來,是毒素讓他們已經神識不清了。
徹查之下,發現這些官員家中,有的是妻妾為了爭寵,一直給他們在湯菜里加寒石散,讓他們一日沒吃到寒石散,就渾身難受,這才一步步到了如今這局面。
有的則是家中廚子是長公主的人,一直在飯菜中下了寒石散。
這一批官員被革職,總得要人補上來,填補這些空子的唯一方法,就是今年的春闈了。
長公主一黨已被定罪,秋後問斬。
長公主在獄中被人刺殺,死狀極其可怖。因為她生前德行敗壞,謀逆造反,又毒害百官,朝臣一致不同意她葬入皇陵。
曾經風光無限的長公主,死後竟然連個葬身之地也沒有,倒也是可悲得緊。
從長公主府上還搜出了許多別的罪證,當初先帝駕崩,她也有參合一腿。在此之前,她夥同二皇子謀害太子,陷害永安侯府的罪證,也都找到了。
燕明戈為永安侯府翻案,時隔七年,當年那樁滅門冤案,終於沉冤得雪。
當年滅門一事,老皇帝也有參與,但是沈琛總不能聲討自己父皇,只得把所有污名都按在了已死的二皇子和長公主身上。
京都沒了內應,南疆那邊的三皇子元氣還沒恢復過來,不敢再輕舉妄動,算是消停了。
原本讓林初擔心的不得了的百日宴,這下再也沒有了威脅。
百日宴上沈琛果然親自來了,不過他是帝王,能在宴會上露個臉,都算得上是對臣子的無限恩寵了。
前來參加燕珂百日宴的世家夫人們都誇她好福氣,言語之間不乏羨慕。
因為沈琛前來,所以今日宴會上的年輕姑娘們也格外多,個個都打扮得跟天仙似的。
朝中大臣適合婚嫁的女兒沒有,不代表那些小官們家中沒有待嫁閨女。
按照慣例,開春後沈琛就要選妃的。
這些姑娘們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求那高高在上的後位,只求被沈琛看上了,先帶回宮裡,或者混個眼熟也好。
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畢竟皇宮是個宮女都能一步步爬到皇后位置的地方。
***
燕珂已經三個多月了,許是京城氣候好,她小臉比初到京城時又白嫩了幾分,身子骨也比一般小孩結實,看著跟別人家半歲的娃娃沒甚區別。
她還是老喜歡用冷漠臉瞅人,不過好動了許多。
有時候林初坐著抱著她,她就老想抓著林初的衣服站起來,奈何每次站起來一半又跌了個屁墩兒跌回去。
她也不泄氣,哪怕因為用力漲得滿臉通紅,也一直抓著林處的衣襟要站起來。
林初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就抱著她站在自己腿上。
她現在月份還是太小,站不穩,只能讓林初這般托著。
奶娘說燕珂將來是個有出息的,她帶過許多孩子,沒一個像燕珂這麼乖巧又早慧的。
初為人母,聽到別人夸自己的孩子,林初心中滿滿的喜悅。
沈琛來看孩子的時候,又手賤想抱抱燕珂。
因為是在室內並不冷,燕珂平日裡又好動,所以林初沒把燕珂給裹成一個小粽子。
沈琛抱著小燕珂,上次在城外,當著三軍將士的面他不好失儀。
這次他就手賤的捏捏捏捏人家臉蛋,又點點人家鼻子,再用指腹輕輕戳了一下燕珂嘴巴。
燕珂面無表情瞅著他,沈琛也不知是怎麼瞧的,竟對林初說:「這孩子喜歡我逗她玩呢!」
但是下一刻,沈琛覺得自己衣服被一片溫熱的液體浸濕了,一股異味兒從他身上傳來。
沈琛僵硬低頭看了看自己袍子上那一灘水漬。
林初嚇得趕緊抱過了女兒,連聲道:「陛下恕罪!」
隨行的太監也不敢說怪罪燕珂的話,只強顏歡笑道:「陛下,這……這是祥瑞之兆!」
「祥瑞?」沈琛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這這民間有個說法,孩子百日宴,這是把福氣傳給陛下您了!」太監瞎編。
燕明戈站在旁邊,見此嘴角一抽,他把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努力壓了下去,咳嗽兩聲道:「陛下若不介意,可先換上微臣的衣服。」
沈琛面無表情點點頭。
他忘了,嬰兒可愛是可愛,但是……好難養。
哪怕告訴他以後這孩子會長成個天仙,沈琛覺得,他只要想起今日這一遭,就對這小孩再也沒了任何憧憬。
燕明戈是個武將,比沈琛高了半個頭不止,沈琛穿上他的衣服,跟個偷穿了父兄衣服的少年似的。
但府上也沒別的衣物,沈琛只得將就。
隨行太監建議沈琛先回宮。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沈琛可不願意再回那壓抑得不行的皇宮。
在那裡,他無時無刻不告訴自己,他是這天下的帝王,時刻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懈怠。
他每天都得猜忌這個,猜忌那個。
他不敢全然信任燕明戈,但又不得不重用燕明戈,每做一個決定,每說一句話,他都在腦海中思量不下三遍。
卻不知,被他猜忌的人,哪怕身在朝堂,也享受著閒雲野鶴般的生活。
沈琛突然有些羨慕燕明戈。
他知道,燕明戈若是想要這帝位,肯定能打下來的,但是燕明戈沒要。
以前他覺得是燕明戈有什麼更大的陰謀,這一刻,他方才明白,燕明戈怕是早看透了那把龍椅背後的一生。
那個人,太聰明了。
人家有妻有女,羨煞旁人。
他還是孤苦伶仃一人……
也是這一刻,沈琛突然覺得,自己想找個喜歡的姑娘了。
不遠處的三岔路口處有一座亭子,不少貴女在亭中。
沈琛沒穿龍袍,這些貴女又沒見過他,肯定是認不出他的。但是他一個外男,這般走過去,冒犯了那些姑娘也不好。
沈琛本打算帶著人往回走,卻聽見那邊吵了起來。
「把話說清楚,何為武夫之女粗鄙不堪?」說話之人聲音雖大,但字正腔圓,甚至給人一種溫婉中帶著壓迫的錯覺。
「安小姐,你動這麼大的氣作甚?咱們又沒指名道姓的說你。」
「就是啊,安將軍立下的是從龍之功,深得陛下恩寵,你就是被陛下娶進宮裡,當了皇后都是應該的。」
「在城門口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往陛下跟前湊算什麼,武將之女最是不拘禮節,你這是真性情!受說不定陛下已經記住了安小姐你,不等開春選秀你就要進宮去當貴妃娘娘了!」
「就是安將軍,聽說如今再也上不得戰場了,安小姐你若是入了宮去受了委屈,娘家怕是沒人給你撐腰哈哈哈……」
「安小姐這般厲害,哪裡用的上娘家撐腰,聽說安小姐過了二八年紀還沒嫁,就是等著被陛下選入宮中呢!」
「那若是沒被選入宮中安小姐打算如何?京都的貴公子們怕是不會娶安小姐這樣年歲的了,不過給人做填房的話,肯定還是有許多人願意娶安小姐的。」
……
亭中,貴女們你一言,我一句,說著這些叫人難堪的話。
被貴女們孤立在一旁的黃衫女子,因為視角關係,沈琛不看到她的臉,不過聽這些貴女言,就知道是安定遠的女兒了。
想起那日城門口的事,他也頗傷腦筋。
他想過安桐會被傳出些流言蜚語,但貴女們嘴巴壞成這般,卻是沈琛沒有料到的。
「啪——」
清脆的耳光聲引起了沈琛的注意。
定眼看去,只見方才說讓安桐去給人當填房的粉衫女子捂著臉,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安桐。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粉衫女子怒喝。
圍觀的貴女們也沒料到安桐一言不合就打人。
她們之所以抱團圍攻安桐,說到底也不過是嫉妒安桐在進京第一天,就在沈琛面前露了臉。
「原來你還有爹,我以為你是沒爹娘教養,才想幫他們教訓你一下呢。」安桐面上帶著淺笑道。
「你這小賤蹄子,敢咒我爹娘,我跟你拼了!」粉衫女子掙開扶住她的幾個貴女的手,氣勢洶洶朝著安桐撲過去。
安桐比她高出一截,手也比那貴女長了不少,在貴女還沒衝到自己跟前時,哐當一拳就砸那貴女鼻樑上了。
貴女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鼻血已經流出來了,粉衫貴女當即嚇得大哭起來。
「有種動手,被打疼了也忍著別哭啊。」安桐嗓音還是一派雲淡風輕。
那粉衫貴女一聽,哭得更大聲了,不少貴女上前安慰她。
一個紫衣貴女還想幫她出頭,朝安桐斥道:「安小姐,你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安桐冷冷一眼瞥了過去:「何小姐方才也說了,武將之女,最是粗鄙不堪,那我就只好用粗鄙手段讓你們見識一下。」
「你……」紫衣貴女被氣得不輕,眼神一恨,道:「安小姐既然這麼喜歡動粗,那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動粗,安小姐可別說我們欺負了你!」
這紫衣貴女顯然一貫是個領頭的,她這麼一說,不少貴女都滿眼敵意盯著安桐。
安桐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緊不慢從髮髻上拔下一根簪子,簪子是純金的,沒什麼多餘的裝飾,就是尖端特別鋒利,看著就瘮人。
她道:「試試看。」
女眷打架,無非就是掐、抓、撓、扯、咬。
安桐這舉動,讓在場貴女不免都心頭髮怵。
她們年紀都還小,說親嫁人,若是破了相,那這一輩子差不多也就毀了。
而且安桐這架勢,大有弄出人命她也不放在眼裡的意思。
貴女們喜歡抱團,但沒誰是個傻子,會第一個上前去。
安桐就挑眉看向那紫衫女子:「何小姐在猶豫什麼呢?」
紫衫女子面色難看,她自然也不敢像安桐這樣放手一搏,只怒喝道:「關外長大的就是關外長大的,你以為京中貴女都像你這般不識禮數嗎?」
說完她就直接甩袖離開了。
餘下貴女也不敢再招惹安桐,紛紛離去。
那個粉衫貴女也被人扶著準備離去,安桐突然叫住她:「你留下。」
她這一出聲,讓原本打算離開的貴女們也停下了腳步。
而原本扶著粉衫貴女的那幾個貴女,也撇清關係似的紛紛站得遠遠的。
粉衫貴女看了一圈,又是委屈又是難受。
「你……你想做什麼。」她還想橫,但是氣勢已經弱下來了。
「道歉。」安桐道。
「你打了我憑什麼是我道歉?」粉衫貴女估計是說話時太激動,扯動了面部肌肉,鼻樑又一陣發疼,眼淚就滾了出來。
「那是因為你該打。」安桐面無表情盯著她:「道歉!」
粉衫貴女又看了一圈,見沒人再肯幫她,帶著哭腔委委屈屈說了聲對不起。
「我可以走了嗎?」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安桐抱著手臂站在原地,突然問:「你鼻子怎麼傷的?」
粉衫貴女一臉懵逼:「你打……」
一句話沒說完,看到安桐不動聲色揚了揚手中的金簪,粉衫貴女怕安桐再撲過來劃爛自己的臉,眼淚掉得更凶,慫慫改口:「我摔的。」
安桐點了點:「哦,原來是摔的,大家都聽到了吧。」
眾貴女看安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粉衫女子在這群貴女中身份算是最高貴的,紫衫女子家世不怎樣,但是最會把人當槍使。
粉衫女子知道,她被安桐逼著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上摔的了,若是回頭又找人告狀說安桐打她,那她的臉面也算是丟光了。
而且就算她不要臉面回家告狀了,確實也是她嘴髒在先,傳出去同樣對她閨譽有損。
其餘貴女更不敢到處宣揚安桐打人,且不說這樣會得罪粉衫貴女。光是一群貴女聯手欺負人家一個,還被嚇成這樣,說出去丟人的也是她們。
所以這群貴女只會在心底記恨著,不會拿這種事到處說道,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貴女們都離開了,安桐這才把簪子插回頭上,又甩了甩剛才打人打疼了的手,坐到了亭中,跟個沒事人似的嗑起了桌上擺放的葵花籽。
日光斜照進亭中,黃衫姑娘半邊臉沐浴在日光里,一張原本恬靜柔美的面孔,看著卻多了幾分別的味道。
沈琛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有點意思。」
他站的位置距離亭子不遠,只是因為路邊剛好有一株塔松當著,方才離開的那波貴女,又是從另一條道走的,這才沒發現他。
此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壓低嗓門,就被安桐聽到了。
安桐朝這邊看了一眼。
沈琛暗道不好,雖然他是偶然走到這邊的,但是偷看女眷的這名聲傳出去,他面子還要不要了。
他趕緊拉著隨行太監往回走。
「站住。」身後傳來安桐的聲音。
沈琛怕自己一跑,安桐直接叫人,到時候把事情鬧大了更不好看,只得停下腳步。
隨行太監一句「大膽」還沒說出來,就被沈琛踹了一腳,他立馬縮著脖子不出聲了。
沈琛怕是的這太監一出聲,聲音就暴露了身份。
他用袖子擋著臉,回過頭對安桐道:「姑娘莫要生氣,在下只是偶然路過,並非是有意偷看……」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錢袋子就扔到了他腳邊。
「方才的事,你就當做沒看到。」安桐說完這句就轉身離開了。
沈琛看著走遠的安桐,再看著扔在自己腳邊的錢袋子,有點發懵。
他這衣服明顯大了一號,安桐是把他當成在家中不受寵、只能穿別人舊衣的庶子了嗎?還用銀子封他口?
沈琛一臉懵逼打開錢袋子數了數,發現裡面一共有五十兩銀子。
他堂堂帝王,封口費竟然只值五十兩銀子!
「這安家的姑娘委實不像話!」隨行太監也沒見過這樣的貴女,想了半天,只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沈琛看著錢袋子,突然大笑起來:「有趣!實在是有趣!」
這次輪到隨行太監一臉懵逼。
***
這邊發生的事林初還一概不知。
今日到府上的賓客實在是太多,一些本來她沒有遞帖子的,因為聽說沈琛要來,也四處托關係,讓有帖子的世家夫人把自己女兒給帶了進來。
燕明戈在前廳那邊應酬男客,她得在後院這邊應酬女客。
古代沒有什麼太多的娛樂活動,林初請了京城裡最出名的一個戲班子,讓不少夫人小姐都聽戲去了。另外還設了馬吊局,一些熱衷打馬吊的世家夫人拉著私交不錯的姐妹們一起玩上了,連開席了都沒捨得挪位置。
投壺是大多數年輕姑娘都比較喜愛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的挺開心。
本來一切都沒出亂子,結果成國公府上的姑娘哭著從玲瓏亭那邊回來了,這當即引得不少夫人小姐圍觀。
林初作為主人家,自然得去慰問一番。
聽成國公府小姐自己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林初見一同回來的貴女們一臉的諱莫如深,成國公府小姐衣服上又沒有泥土,只覺得事情怕是不簡單。
但是人家不肯說,她也不能追問,只叫了大夫給她看傷,又找了一套嶄新的衣裙讓她換上。
女客總是比較講究的,林初一早就命人備下了不少嶄新的衣裙,就是為了防止宴會上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事就算這麼揭過去了。
一直到晚上,前來參加百日宴的賓客們才算走完了。
林初累的不輕,打算回房看看女兒,進門就發現奶娘倒在桌子上,林初頓時心中一個咯噔。
她一個箭步衝進裡面的房間裡,見燕珂搖籃旁邊坐著一身紅衣的美艷男子,渾身的血幾乎都要冷下來了。
「您……您把女兒還我,您要什麼,我夫君都會許給你的。」林初因為太害怕,都有些結巴了。
梅落諳戳了戳燕珂肉嘟嘟的小臉,似乎是有些驚奇這世上竟有這麼柔軟脆弱的東西,他瞳孔像貓一樣放大了幾分,跟著又化開了笑意:「我就是來送個禮。」
他抬起頭,把一個小盒子放到燕珂搖籃中,這才看向林初:「乖徒兒讓我拿過來的。」
聽他提到韓君燁,林初神經放鬆了幾分,「君燁他……還好嗎?」
「挺好。」梅落諳答道,手卻還在在小燕珂臉上又摸又捏,眸子彎成好看的月牙形。
燕珂面無表情盯著面前這紅紅的一坨,在梅落諳又一次□□自己小胖臉的時候,揮動胖爪子拍在了他手上,不小心抓到他頭髮,順勢扯了扯。
這讓梅落諳驚奇瞪大了眼。
對於韓君燁的突然辭別,林初心中還是不大能釋然,但也盼著韓君燁能好好的,她道:「勞煩閣下好生照料那孩子了。」
梅落諳看了林初一眼,似乎奇怪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道了句:「自然。」
隨即又指著燕珂一臉興味道:「能借你女兒玩幾天嗎?」
林初:……
「你可以試試。」門口傳來森冷低沉的嗓音。
林初回過頭,就見燕明戈大步流星走進來。
梅落諳眸色微變,把自己頭髮從燕珂手中撥出來,留下一句「禮送到,本座便先行離去了」,足尖兒在窗戶一點,便沒了人影。
林初這才上前把燕珂抱在懷裡哄著。
「奶娘沒事吧?」她問燕明戈。
「只是被點了睡穴。」燕明戈道,目光落在梅落諳送來的小盒子上,微微一頓:「那小子讓他送過來的?」
林初點了點頭,她覺得韓君燁不敢見燕明戈,似乎另有隱情,就問了出來:「相公,君燁那孩子,為何不肯再見你?」
「他回了韓家。」燕明戈道。嗓音沒什麼起伏,叫人分毫聽不出他的情緒。
林初卻是微微一怔:「他父親的事,他知道了?」
燕明戈只是笑笑:「他怕是一直都知道。」
聽燕明戈這般說,林初心中一驚,韓君燁之前是在裝失憶!
他怕他們會殺他,所以才裝的失憶。當時他才五歲,一個五歲的孩童,竟有這般城府!
更讓林初意外的是,燕明戈明明知道韓君燁是裝的,但一點沒拆穿韓君燁!
以原著中大反派的雷霆手段,這不應該啊!
林初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看不懂燕明戈了,她問:「你什麼時候知道那孩子是裝失憶的?」
燕明戈只道:「我從來就沒有當他真正忘記過。」
他打開了韓君燁送來的禮盒,發現裡面是一顆白色的珠子。燕明戈便笑了笑:「他有心了,是璲珠,這珠子能避百毒,我找個工匠給打個孔,可以拴上線給珂兒掛著。」
林初看著燕明戈逗燕珂,心中卻是百味陳雜。
他那番話,意思就是從決定收養韓君燁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韓君燁知道自己的身世,乃至於找他報仇的打算。
「相公,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君燁恨我們呢?」林初做了這個假設。
燕明戈只是牽了一下嘴角:「到了不該留他的時候,我不會再留。」
林初相信,燕明戈真的有隨時弄死韓君燁的實力。她心中也慶幸著,韓君燁並沒有仇視他們,甚至因為回了韓家,愧疚得不敢見燕明戈。
其實燕明戈倒是沒怎麼在意韓君燁回韓家這回事。
可以說,韓君燁把那封密函交給他,本來就是一場共贏的交易。
韓國公是長公主一黨,沒理由長公主都要被秋後問斬,韓國公還能安然無恙。
謀逆之罪,誅連九族,韓君燁想從韓國公手中接手韓家,就必須得扳倒韓國公,還得保證韓家不受到太大的創傷。
韓家若是徹底落魄了,他接手一個快走到盡頭的家族也沒什麼意思。
燕明戈在沈琛面前言,找到密函,是韓國公出的力。
韓國公自然就從謀逆名單上被划去了,加上寒石散事情一鬧,韓國公也成了「中毒已深」行列,被沈琛下令回家休養。
韓君燁是韓國公府上唯一的血脈了,韓國公自然不會提防自己的孫子。
說韓君燁冷血也好,無情也好,但他就是不動聲色的從韓國公手中奪走了大權,外人看著韓國公府如今還是韓國公掌權,但真正說話算數的人,已經成了韓君燁。
韓君燁暴露出了這樣的城府和手段,平心而論,燕明戈是很欣賞的。但是他絕對不會把這樣的隱患留在自己身邊。
雖然那個孩子如今表現出的一直是感激他,那個孩子若是有什麼難處,他也願意幫忙,但他也做好了把那個孩子當成敵人的準備。
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又有了自己在乎的東西,就不能不時刻警惕著。
***
一晃又是十餘天過去,再過半個月,怕是就得到春天了。
燕明戈也上書了回西北的摺子,只是沈琛一直沒有批下來。
就在林初擔心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麼問題的時候,沈琛突然一道聖旨下來,要娶安將軍的女兒安桐。
這消息瞬間就從朝野傳遍了整個京城。
哪怕林初知道劇情,都愣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聖旨下到了安將軍府上,安府的人都懵了。
安夫人更是因為一時太過高興,人突然就倒了下去,跟著就中風了,跟安將軍一樣臥床不起,不僅說不了話,自己吃飯都成了問題。
御醫去看了都沒轍兒。
安夫人中風,世家夫人們七嘴八舌的,都說怕是安家承受不住這皇恩。
但沈琛素來離經叛道,不管朝臣們吵成什麼樣,他愣是把安桐給娶了,還取消了今年的選秀。
安桐之前還被世家貴女們各種排擠,如今一照翻身,哪怕安將軍在朝中沒有實權,巴結的人也成群結隊的往安家去了。
新帝大婚之後,已經到了四月底,燕明戈回西北的摺子也被批了下來。
林初都懷疑沈琛此番是不是故意留他們參加婚禮的。
安桐知道他們要回西北,又命人賞了許多給她們。
回京這天,韓君燁倒是親自來送他們了。
林初一直都是把韓君燁當半個兒子養的,再看到他,想起今後南北分離千里有餘,不免紅了眼眶,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交代一些事情。
林初記得原著中,韓家有個管事,好像是韓子臣妾侍的兄長,深得韓國公信任,但吃裡扒外,一肚子壞水,暗中給韓君燁使了不少絆子,林初就瞎掰說是燕明戈查到的,讓他提防著那個管事。
韓君燁自然知道那個管事有多可惡,聽林初說燕明戈還幫他查了這些,心中不免有些百味陳雜。
見到燕明戈的時候,燕明戈待他跟以前倒沒什麼分別,只道:「君子義以為質,得義則重,失義則輕,由義為榮,背義為辱。你年歲尚小,有時處事難免有失偏頗。切忌事有大小之分,己身在家族面前為小,家族在家國面前為小。小義可舍,大義不能忘。」
燕明戈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是在家國天下跟前,他也從來沒當過叛徒。
韓君燁向著燕明戈深深鞠了一躬:「君燁謹記燕叔叔教誨。」
來的時候,林初的東西不過五輛馬車就裝滿了,走的時候,東西反而裝了二十多輛馬車都沒裝下。
而且這一路,林初暈車似乎格外嚴重,燕明戈心疼得不行,馬都不騎了,陪著林初坐馬車。
再看到林初慘烈的暈吐之後,他不顧林初的反對,找了醫官來給林初把脈,想開些湯藥緩解一下她的暈車症狀。
醫官把完脈卻說,林初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燕明戈當場愣住。
林初看著尚還在襁褓中的燕珂,欲哭無淚,一腳把作為罪魁禍首的某人給踹下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昂~文文正文到這裡差不多就結束啦!
其實作者菌在昨天就寫好了一半,但是想在第一百章把正文完結掉,就熬夜寫到了現在。
里一些沒有交代的事情,會在番外里交代滴~
PS:今天坐動車回學校,打掃宿舍,白天挺忙的,沒時間碼字,只能晚上補上QAQ
寶寶們暑假作業寫完了嗎?開學了木有啊?【魔鬼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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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最後,湊不要臉求一波預收~
作者菌下一本要寫的文《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文案:
葉卿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進一本里,成了那個沒有謀害過女主、家世簡單不會被皇帝猜忌滅族、深得太后喜歡、跟后妃們關係和睦的不受寵皇后。
葉卿只想仰天大笑三聲,按照劇情發展,她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苟到最後一章圓滿撒花就行了。
然鵝……
葉卿接手之後,就發現劇情它崩了!
老爹官職一路飆升是腫麼回事?再這樣下去是要被猜忌滅族的啊!
皇帝你不去你硃砂痣那裡,天天往她宮殿裡擠作甚?她已經看到妃嬪們要和她宮斗到底的小眼神了!
好在太后娘娘依然喜歡她,「囡囡啊,母后教你宮斗秘訣!」
葉卿慫慫想哭,母后啊,咱們繼續愉快的研討佛經不好麼?
剛分開不到一刻鐘的皇帝找了過來,把人往自己懷裡一帶,「朕的女人,朕自己護!」
只想混吃等死皇后X那該死的女人怎麼不喜歡我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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