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秋之前,陸修涼去了趟傅家,他沒告訴月苓,是自己一個人來找的傅崇。閱讀
「苓兒為何沒同你一起來?」
家僕給二人倒滿茶,傅崇一揮手將人遣了出去。
陸修涼端起茶杯,淡淡道:「她還未起。」
「……」
傅崇險些沒繃住神色,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天色,這也不早了啊。
尷尬的沉寂。
慢悠悠捋了捋鬍子,輕咳一聲,「你當真是寵她。」
都是男人,稍微想一想便知為何這個時辰都還未起床。
陸修涼神色如常,「應當的。」
傅崇十分滿意地點點頭,「今日來找我是何事?」
陸修涼沒說話,只將手中兩份口供推到了他的面前。
一份是大順二皇子所言,一份則出自袁立軒之口。
傅崇來到臉色越來越難看,拍案而起,「姚震這個老東西,簡直是膽大包天!」
他緩了口氣,「你有何打算?」
陸修涼垂著眸子,趙鴻將寧王引出京城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他很快便會發現,趙鴻根本就是個幌子。
必須在寧王回京前解決掉姚家。
他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傅崇,「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可以向陛下告發。」
「你有人證?」
「有。」
傅崇沉吟片刻,「好,就依你而言,那此事便由我來稟明陛下。」
陸修涼站起身,拱手行禮,「多謝岳父。」
傅崇猶豫了片刻,「當年陸家的那筆帳,你不預備一併算嗎?」
「此事不急。」
傅崇見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問。
擔憂道:「苓兒……就交給你了,護好她。」
「您放心。」
……
崔楚雲站在醫館前,久久地佇立著。
藥童見她一直不進門,撓了撓頭,起身迎了出去。
此女子衣著不算華麗,但氣質脫俗,遠非常人能及,想必是某家低調的貴人,藥童不敢怠慢。
「您有事嗎?」
崔楚雲視線從那牌匾上移開,看向藥童,紅唇輕啟,嗓音清冷,「蘇大夫在嗎?」
藥童點點頭,「師傅在屋中配藥,您找她嗎?
我去叫,您先進來等吧。」
崔楚雲進了醫館,隨意打量著。
沒過多久,蘇大夫從裡間走出,「這位姑娘,可是家中有何人患病?」
崔楚雲循聲望去。
「蘇大夫,冒昧前來有些唐突,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大夫凝了神色,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好,姑娘隨我來。」
二人進了裡間,藥童把門關閉。
「姑娘有何事,但說無妨。」
崔楚雲只道了一句:「家母姓陸。」
蘇大夫愣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喃喃道:「我知道了。」
看來那位陸將軍,將一切都謀劃好了,那日對她的警告也不單單只是個警告,他是來通知她,一切將要重見天日。
如此也好,她畏畏縮縮過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有人能為故人發聲了。
「蘇大夫,您手中是否還存有當年陸家主母姚靜姝的診籍?」
蘇大夫嘆了口氣,「她的所有記錄,我全都好好留存著。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如數告知。」
崔楚雲笑了笑,「如此,多謝蘇大夫。
此案過不多久便會重審,屆時還望蘇大夫能鼎力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起身,向蘇大夫施以一禮。
蘇大夫連忙起身扶起她,搖著頭,「這是我該做的,十多年前我選擇了沉默,明哲保身,如今不能再躲了。」
……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中秋。
經過了幾日的整飭,陸府的面貌已煥然一新。
今日陸修涼休沐,早上與月苓胡鬧了會,一起用了午膳後,他便回了書房。
月苓在膳房準備今日的晚膳,今日是中秋,她非要親自動手。
陸九足尖輕點,落在阿念的面前,「你為何不去膳房?」
從前在傅家時,他就未曾見過她進膳房。
阿念蹲在前院,手下撓著小白貓,聞言訕笑著:「我從前把膳房給點著了,之後大家都不讓我進去,我打打架還行,這些事實在是做不來,笨手笨腳的。」
阿念的笑淡了下去,她從來都不是優秀的那個,女子擅長的那些事她也統統做不好。
陸九垂眸看著她的發頂,沉聲道:「我教你輕功。」
阿念驚喜道:「真的?
走走走!」
她興奮地拉起陸九就走,生怕他下一刻便反悔。
陸九站定,反拽住她的手腕,「貓。」
「哦,沒關係,這貓懶得很,你看這太陽這麼大,它還得在這曬會呢,不會跑遠的!」
她拉著陸九快步往練武場走著,「陸九,你怎麼這麼厲害啊,照理說你也不比我大幾歲,我們還都是公子從碧海閣中帶出來的,我怎麼就這麼弱呢。」
阿念只有遇到武功厲害的人,話才這麼多,此刻的她完全不像平日那般沉著穩重。
陸九一言不發,任由她拽著。
「從前我怎麼沒見過你呢,你這麼厲害。」
「我見過你。」
「嗯?
是嗎?
我不認識你啊……不重要了,反正現在你是我師傅,你不能嫌我笨。」
陸九如實道:「你也很厲害。」
只不過不如他,但他已是殺手中的佼佼者,不如他是很正常的,可她卻總因此而自卑,他不喜歡她露出那種沮喪的表情,刺眼。
兩人一前一後走遠,小白貓慢慢睜開眼睛,向前伸直前腿,壓低身體,伸了個懶腰,隨後慢悠悠地往書房的方向挪著。
膳房內,崔媽媽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
若說姑娘不擅長廚藝倒也不是,她只擅長研製食譜,但真正動起手來,也不比阿念強上多少。
流月頂著一個盆,戰戰兢兢,「姑娘,我來吧,你指揮我就行了……」
陸府的廚娘也縮在一邊不敢說話。
月苓滿臉麵粉,看上去頗為滑稽,堅決反駁了流月的建議。
「今日是我與他過的第一個中秋,日子特殊,我必要親自動手才行。」
手起刀落,咚的一聲,食材被切成兩段。
流月渾身抖了抖,生怕她切到手。
姑娘上次只是簡單做了幾個小菜給姑爺當夜宵,洗菜切菜還是她來幫忙的,今日卻要做個全套,誰也不許插手。
月苓在眾人擔憂的眼神下有驚無險地做完了菜,流月終於鬆了口氣,拍了拍心口,慶幸道,「還好還好,膳房還在,就是亂了點。」
可不止是亂了一點點啊……崔媽媽嘆了口氣,走過去小聲對著幾個廚娘道:「辛苦你們了。」
「不不不,應該的。」
廚娘擦了擦額頭的汗,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若是夫人受了傷流了血,她們幾人的小命怕是不保,現下只是收拾一下膳房,當真算不得什麼大事。
「你先嘗嘗,味道如何?」
月苓指著剛出鍋的那幾道菜,讓流月試吃。
流月嘗完後,點點頭,「雖然賣相一般,但味道確實不差,姑爺一定開心壞了。」
月苓臉微紅,勾了嘴角。
她早就想親手為他做一餐飯食,像尋常人家的妻子那般,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小白貓慢悠悠地爬到了書房門口,身子一倒,癱在了門口。
「喵……」
細細的奶貓的叫聲,飄飄忽忽傳進了屋中。
陸七正在匯報情況,聽到叫聲,聲音一頓。
陸修涼看了他一眼。
陸七轉身開門出去,打算將貓抱離。
他單手將貓抱到懷裡,手不自覺地順了順它的毛,小貓舒服地喵了聲,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陸七心顫了顫,暗自感嘆,這貓真是膽大,竟是一個人,不,一隻貓跑到了這裡來。
這裡是它能來的地方嗎?
陸七剛要離開,身後的男人叫住了他。
「拿進來。」
「嗯?
公子?」
陸七詫異地看過去,主子神情淡淡的看著他手中的貓。
「公子,饒了它吧……」
這麼可愛,夫人那麼喜歡,不合適……
「拿來。」
陸七嘆了口氣,將貓放進了屋內,深深看了它一眼,痛心疾首地關上了門離開。
屋內,一人一貓,安靜地對峙著。
小白貓的眼睛半眯著,看上去還未睡醒,它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朝男人走去。
陸修涼坐在案幾後,冷漠地看著它靠近。
小貓輕身一躍,跳到了桌子上,它踩著桌上的紙張,來到了陸修涼的面前。
男人終於有了動作,大手揪住貓的後頸,向外輕輕一揚,小貓被扔到了地上。
落地的小貓歪著頭,似是有些疑惑為何突然換了地方,只呆了一瞬,又慢悠悠朝男人走去。
再扔。
再爬。
再扔。
「喵……」
它鍥而不捨地又爬了回去,再一次坐在了那沓紙上,身體一伏,閉上了眼睛。
陸修涼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貓的頭,它毫無反應。
「……」
罷了,隨它吧。
一人一貓,和諧相處了大約一個時辰,房門被敲響。
屋內人還未答話,門被推開一個縫隙,月苓的腦袋探了進來,「夫君?」
陸修涼柔了眼神,沖她招招手。
「呀,雪兒在你這啊!」
月苓剛一進門,小貓的眸子便睜開,剛剛睡醒,身體搖晃著也要往月苓的懷裡撲。
男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眸色深得嚇人。
聲音冷得掉冰渣,「公貓?」
月苓手指撓著貓的下巴,「對呀。」
他剛剛就應該把這貓扔出去。
月苓把貓抱在胸前,「夫君,可以用晚膳了。」
「好。」
兩人並肩走著,府內被月苓裝飾得喜氣洋洋,但陸修涼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
當小貓依賴地蹭著月苓的柔軟之處時,男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抓過小貓,飛身一躍,將貓放到了房頂上。
月苓瞪大了眼睛,「夫君?」
陸修涼沉著臉色逼近她,按著她的後腦吻了下去。
唇齒交纏,月苓險些斷了氣。
他的手在貓剛剛待過的地方逡巡著,讓她的每一處都再次沾染上他的氣息,只有他的氣息。
末了輕輕地在她下唇咬了一口,覆在她耳邊惡狠狠道:「不准抱它。」
月苓癱軟在他懷裡,紅著臉點頭,嬌聲求:「那你把它弄下來啊……」
陸修涼冷笑一聲,牽著人往飯堂走。
房頂黑影一閃,貓不見了蹤影。
還是回去交給阿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