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24-08-30 20:06:00 作者: 周鏡
  直到回到射擊區域, 紀箏腦海里那根弦都還始終緊緊繃著。記住本站域名

  她拿起那把小巧複雜的弓,聽到周司惟在一旁說:「大魚際推住弓把,不要握。」

  這一句話的信息要點過多, 紀箏攤開手看了一眼,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打開搜索軟體開始輸入:大魚際是哪裡?

  周司惟眉心一跳:「你在幹什麼?」

  「查一下聽不懂的地方。」紀箏摸摸自己掌心中大拇指下方那塊肉, 確認位置,把手機塞回口袋, 逡巡著開始找弓把。

  她儘量鎮定自若, 不想讓周司惟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周司惟瞥一眼她微紅的耳垂,走到她身後, 伸手環過去, 直接掰開她的手指,提醒:「不要握。」

  饒是紀箏再怎麼故作沉著,此刻也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在腦海中尖叫起來。

  周司惟比她高很多,清朗的下頜線在她頭頂處,環住她整個人,矯正動作。

  紀箏直挺挺站著,腳無意識拖著地摩擦了一下, 被他握著的手仿佛著了火一般滾燙。

  周司惟似乎失去了細細講解的耐心, 從一旁木質箭筒中抽出了一支黑色箭,箭尾羽毛一點紅。

  他隔著黑色手套覆上她的手背, 帶著她拿起箭矢, 在箭台處一邊比劃一邊說:「看見和其它兩片顏色不同的羽了嗎?」

  「嗯。」

  「這是主羽, 搭在最上面。」周司惟說著, 微微弓腰, 鉗著她的手將箭按上箭台, 「噠」的一聲。

  他的呼吸如在耳邊,說話間紀箏甚至仿佛能隔著空氣感受到喉結的滾動,讓她臉紅耳熱:「這個聲音代表裝好了。」

  她胸腔里劇烈跳動,目視前方,周司惟骨節清晰的手蓋在她的手套上,拇指與其他四隻分開,很輕鬆抓著她的手。

  他抵住她另一隻手,緩緩用力拉開弓弦,齒輪滾動的同時,紀箏後背也不自覺貼上身後人肌理緊實的胸膛。

  隔著兩層衛衣布料,後背仍然如同火燒。

  拉弓的那隻手,被他帶著,抵到下頜骨處,周司惟在她耳畔低聲開口:「視線將窺孔和瞄頭框連成一線。」

  紀箏屏住一口氣,身體僵住,被周司惟操縱著雙手,像提線木偶照做,從圓形孔中看到遠處紅色的靶心。

  他再開口時,箭猛地離弦,以奪韁之勢衝破空氣,偏了毫釐之距打在靶心之旁。

  是她在最後一刻手抖。

  虎口被瞬間離弦的力震得隱隱做痛,弓身在手中輕輕搖晃。

  周司惟鬆開了她的手,紀箏跳開到對面,低下頭摸摸自己的耳垂。

  很燙,不用看她也知道,紅得滴血。

  心臟也跳得飛快。

  她無意識揉了幾下大魚際,緩解疼痛。

  手機在口袋裡響起來的時候,紀箏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抓起轉身到一旁接起電話:「餵。」

  是藝術團的部長:「紀箏,你去哪了這麼久?」

  「我遇上一個朋友,就聊了幾句。」她隨口掩飾。

  「朋友?」部長說:「那帶你朋友一起過來唄。」

  「我……」紀箏低頭看腳下,周司惟的影子長長一條斜射在地板上,她默了一下說:「不了,我朋友性格內向,就不過去了。」

  周司惟:?

  她還在繼續說:「部長,我也不過去了,你們好好玩,回頭A多少錢告訴我一聲就成。」

  部長也不強求:「行,那你陪朋友吧。」

  紀箏掛了電話,轉頭看見周司惟正在慢條斯理地戴手套。

  同樣的黑手套,他戴起來別有一番風質,乾淨潔白的手緩緩覆上皮質黑色,像是下一秒就要拿黑壓壓的槍-口對準人的腦袋。

  周司惟這次沒有拿長弓,而是走到對面的現代槍射擊區,隨手取下一把黑色手-槍,乾脆利落地裝上幾顆仿真子-彈。

  紀箏好奇跟過去:「這個你也會嗎?」

  他沒答,微微弓腰,眯眼,扣動扳機,「砰砰」幾聲之後,全中靶心。

  紀箏已經只剩佩服,由衷鼓了幾下掌:「好厲害。」

  周司惟仍然沒說話,物歸原位後徑直往器材室走。


  紀箏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突然忽冷忽熱是為哪番,下意識抬腳跟了上去。

  加快腳步跟上腳步,她扯上周司惟的袖口,一時口不擇言:「為什麼不理我?」

  周司惟被她輕輕一扯停步,目光從她纖細的手指上滑過,側頭,語速很慢地說:「因為,」

  「我性格內向。」

  紀箏:「……」

  就因為這?

  她突然有點不能理解周司惟的腦迴路。

  那種情況下,是個人都聽得出來,性格內向是婉拒別人的藉口吧。

  難不成,周司惟是想……

  紀箏一頓,牽著他袖子的手晃了一晃,試探性地問:「你是想去跟他們一起唱ktv?」

  周司惟:「……」

  紀箏想了一下,覺得拒絕過別人又說要去,有點難為情,但也不是不行,於是補了一句:「那我帶你去?」

  周司惟面無表情:「手放開。」

  她觸電一樣飛速鬆了手。

  周司惟輕理袖角,從衣架上拎下自己的外套穿上,順手把她的也丟給她。

  紀箏默默套上衣服,覺得周司惟的心思實在太難琢磨了。

  他穿著一件簡單利落的黑色衝鋒衣,越發修飾出修長身形,等她整理好衣角發尾問:「走嗎?」

  「去哪?」紀箏撥了下劉海,疑問。

  「回學校,」他頷首:「還是你要下去繼續?」

  「回學校。」紀箏不假思索,她有夜盲,本來就不喜歡呆在昏暗的ktv,更何況天平的另一端是周司惟。

  俱樂部門口很容易就打到車,周司惟拉開後排的車門,示意她進去。

  紀箏貓著腰鑽了進去,隨後,周司惟也坐了進來。

  初春冷風被阻隔在車門外。

  瀰漫在她身周的只有周司惟身上一縷清淡的氣息。

  紀箏坐的很直,手搭在腿前,臉轉向窗看唰唰而過的夜景。

  右邊周司惟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悄悄看過去,見他低著頭在回微信,片刻後出聲:「師傅,到仟南街的時候停一下。」

  「你要去吃飯嗎?」紀箏忍不住問。

  「不是,」周司惟鎖上手機:「幫室友帶。」

  紀箏若有所思點點頭,戳開微信里和成嘉嘉的對話框:【嘉嘉,我馬上去仟南街,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成嘉嘉:【!箏我愛你,想要一份炸雞鎖骨,微辣,愛你麼麼!】

  紀箏;【OK。】

  關上手機,她心狂跳,掩飾性的不去看周司惟。

  很快到仟南街,下車時,周司惟付了錢然後囑咐司機師傅:「麻煩您把她送到北門。」

  北門距離她的宿舍樓最近。

  「等一下,」紀箏出聲:「不用,我也在這裡下?」

  她笑眯眯下了車:「我室友說她想吃炸雞鎖骨,讓我幫她帶。」

  周司惟定睛看她一秒,不作聲。

  紀箏心情極愉悅的跟在他後面。

  晚上的仟南街是最熱鬧的時候,各種小吃出攤,還有不少小攤遊戲,例如套圈和投籃、飛鏢打氣球得獎品那種。

  紀箏買完雞鎖骨,又和周司惟一起去他舍友想吃的那家排骨飯店。

  排骨店門口有賣五彩棉花糖的小攤,紀箏等得無聊,挑了一個粉色棉花糖一邊吃一邊等。

  偌大的棉花糖吃到四分之一,周司惟拎著打包帶出來,看到她,又折返回去。

  紀箏迷茫了一下,以為他是忘拿什麼東西了。

  再出來時,周司惟手上夾了張紙巾,走近說:「別動。」

  他微微俯身,長指捏著紙巾,輕輕擦去她唇邊黏上的一點粉色棉花糖。

  紀箏無措,木雕泥塑一樣任他擦,眨巴了下眼,隱約覺得他過分認真的神色間,似乎染上淡淡的笑意。

  還沒等她細看,周司惟已經直起身,將紙糰子丟進垃圾桶。

  紀箏茫然幾秒,看向不遠處周司惟的背影,拇指刮刮自己的嘴角,仿佛還能感受到方才隔著紙巾他指腹的溫度。


  她低頭,嘴角彎起小小的弧度,跟上周司惟的腳步。

  仟南街熱鬧無比,兩人走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

  紀箏懷著隱秘的小心思,略有些得意的小興奮,棉花糖絲絲縷縷在唇間每一個角落化開,甜津津的。

  路過一個打氣球的小攤時,她被一旁堆積著的禮物里的一個水晶球小掛件吸引住目光。小水晶球不過半個桌球大小,卻做得精緻可愛,裡面滿滿的白色泡沫里滾動著一個小狗的塑像。

  紀箏想到什麼,騰出一隻手去拽周司惟。

  他駐足,回過頭來用眼神發出疑問。

  紀箏仰著頭,一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向攤位,然後轉回來言辭懇切:「周司惟,扔幾個飛鏢打中氣球對你來說是不是易如反掌?」

  周司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她上前一步,手指將他衝鋒衣的一角揪成個圈,靈動的大眼睛眨一下,少女香氣撲面而來:「拜託,幫我一下。我真的很想要那個水晶球掛件。」

  周司惟微斂下巴,對上她姣花照水一樣的臉龐,輕聲問道;「有多想要?」

  紀箏心裡一喜,知道他不直接拒絕就是答應,於是很認真地說:「非常想要。」

  她說完,以為周司惟就要應下,孰料他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他離她的距離很近,漆黑的眸在笑時染上仟南街夜幕的點點星光,微微勾起的唇顧盼生輝。

  紀箏沒發覺自己直勾勾盯著他看了許久。

  周司惟帶著這樣好看又勾人的笑容,彎下腰來,平視她的明眸,嗓音難得的溫和:「小姑娘,你要我教你射箭,又要我幫你扔飛鏢拿禮物,那你呢,你拿什麼回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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