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安靜的樓道內,感官仿佛被無限放大,他的唇貼著她耳朵的距離近地他溫熱鼻息一直灑落在她臉頰側。
突然樓道里的燈光暗了下去。
這裡是感應燈,每隔一段時間只要沒動靜,燈光就會自動熄滅。
周圍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紀染本來就緊張,沈執靠得太近。她這人看似好說話,其實領域感一直很強,對人的警惕心也很強烈。
當燈光滅掉時,她下意識想要推開沈執。
但她的手掌用力的瞬間,突然沈執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幾乎一下包住她的手,細膩的肌膚輕輕碰觸著。
紀染瞬間僵住。
說起來這並不是紀染第一次被沈執握住手掌,只是上一次是因為公司電梯事故。好巧不巧那次居然只有她和沈執在。
紀染哪怕再堅強到底也是女孩,電梯急速下墜時,旁邊的男人也是一把伸手握住她的手。
在電梯停下時,她腦子裡居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的手好暖。
此刻她的手掌也是這樣被沈執緊緊握住,掌心的溫度熨燙灼熱。紀染沒想到這一世她跟沈執的相遇會提前那麼多,更不想過他們之間的糾纏似乎越來越深。
明明她想要逃離他。
紀染輕輕抽了下自己的手掌,想從沈執的掌心裡抽出來,可是沈執卻沒捨得鬆開。
她的手好軟,真的好軟。
紀染開口:「沈執,你鬆手。」
沈執忽而輕笑了下:「你總躲什麼?」
紀染被他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氣笑了,忍不住說道:「我沒躲,但是你能不能鬆開我的手。」
「鬆開你也行,」沈執點點頭,語氣還挺好,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
直到他又說:「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他的語氣很輕,並不算質問。他看得出她的疏離冷淡,哪怕如他也忍不住想要知道一個答案。沈執心底有種莫名的煩躁,他從來沒這麼忐忑過。
她越是沉默,他越是燥。
可他似乎做不出遠離她,哪怕她表現的那麼明顯,自己還是想要靠近。
沈執都不知道自己骨子裡這麼欠。
紀染抿嘴,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沈執說,告訴他,自己和他終究不會是一路。或許很快,他會遇到一個讓甘之如飴為她放棄全世界的女孩。
那個姑娘會成為他的白月光,成為他心尖抹不去的存在。
紀染並不想成為沈執和這位白月光中間那個微不足道的路人甲。
倒不如趁早遠離。
她不說話,沈執心底泛起漣漪,直到他垂眸望著她,此時周圍漆黑,唯有她盛滿星光般的眼睛依舊那麼明亮。
亮的照進他的心底,泛起淺淺的抽疼。
紀染不說話,沈執突然想起學校里關於自己的那些傳言,經常跟她在一起的那個聞淺夏,更是嘴巴成天吧啦吧啦,還不知道多少關於他的謠言被她聽到。
她這麼乖,肯定會被嚇到吧。
哪怕親眼見過紀染打人的模樣,可在他心底依舊覺得這姑娘乖的不像話。
沈執語氣低了下來:「你別聽學校里傳的謠言,那些都是假的。」
紀染忍不住抬頭:「可是你強迫我坐你的摩托車去落英山。」
這語氣里透著不滿。
沈執啞然失笑,原來是在這裡記著他呢。
「以後不會了。」他輕笑著,語氣跟哄孩子似得。
紀染還想說什麼,可是沈執又靠近她,這次總算聽話的鬆開她的手掌,可是他頭低湊過來:「所以,別怕我好不好?」
天不怕地不怕的輕狂少年,頭一次這麼跟人說話。
紀染咬了下唇,還沒開口時,突然一聲清脆的跺腳聲,頭頂的燈光乍然亮起,暖黃色光線溫柔的傾瀉而下照亮這靜謐的樓梯間。
本來屬於黑暗的那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被突如其來的光明驅散。
沈執輕聲說:「走吧。」
他伸手去拽紀染的手腕,紀染還是往後輕躲了躲,低聲說:「我自己走。」
這次沈執也沒強迫她,兩人順著樓梯間一路走到樓下。
當走到二樓的時候,沈執竟是忍不住想爆粗口,天空之境的老闆是不是偷工減料了,為什麼樓梯這麼短。
本來紀染想直接走到一樓,打車回去。
只是沈執卻不由分說拉著她去了二樓,二樓有個西餐廳,方才聞淺夏就是在這裡吃的哈根達斯。
他們過去的時候,聞淺夏本來一邊吃眼睛一邊盯著電梯,想盯著看看紀染什麼時候下來。
誰知她一轉頭,紀染和沈執從安全通道的方向走了過來。
聞淺夏咬著嘴巴里的小勺子,有點兒奇怪,有電梯不坐走樓梯,鍛鍊身體嗎?
沈執走過來之後,望著坐在桌邊的兩人,神色淡然。
作為大佬的頭號狗腿的夏江鳴,也不是浪得虛名,立即站了起來,義正言辭地說:「聞淺夏,你吃飽了是吧。走吧,我送你回家。」
聞淺夏低頭看著面前的冰激凌,哈根達斯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可是奢侈品,所以聞淺夏吃的特別慢,細細品嘗。
她說:「我還沒吃完呢,染染,你要不要一起吃呀?」
「走,走,走,沒吃完就路上吃。」夏江鳴直接拉著她起身。
聞淺夏再後知後覺,都察覺到他這是給沈執掃清自己這個障礙,於是叫喚說:「夏江鳴,你怎麼這樣呀。」
她不敢怒吼沈執,只能拿夏江鳴出氣。
夏江鳴直接拎著她的包,把人拖走了。
臨到電梯邊的時候,聞淺夏終於受不了,低聲道:「你這個狗腿子。」
誰知夏江鳴猛地回頭望著她。
聞淺夏被嚇得手裡的冰激凌盒子都險些掉了,嗚嗚,她怎麼忘記了夏江鳴也是學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年呀。
跟大佬混的人,怎麼可能不凶。
於是聞淺夏立即慫了,被夏江鳴拉走。
紀染不知道沈執把自己拉到這裡幹嘛,只能開口說:「沈執,我該回家了。」
此時沈執垂眸望著餐廳門口放著的透明柜子,裡面是各種口味的哈根達斯,於是他轉頭,手指在透明玻璃上輕敲了下,「想要什麼口味?」
紀染有些愣。
隨後她搖搖頭:「不用了,我不想吃。」
「草莓口味的?」沈執不太清楚她的口味,但是總覺得草莓這種口味總不至於有人討厭吧。
紀染還是搖頭,並不太想吃。
可是沈執已經讓服務員把裡面的冰激凌拿了出來,他拿在手裡,慢慢朝紀染走過來,伸手遞給她。
紀染皺了皺眉沒接,她不知道沈執幹嘛突然給自己買這個。
沈執低頭看著她:「紀染。」
他喊了一聲,紀染抬頭望著他。
「你知道當生活里出現噁心的人時,不管你打沒打贏,她都會讓你很糟心。」他的聲音本來就偏於清冷,此時說出這樣的有種冷靜的理智。
紀染認真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待她低頭看著他拿著的冰激凌,所以他買給自己這個是是因為……
「紀染,別讓我第一次哄人就這麼失敗行不行?」他突然靠近她。
紀染頓了頓,終於輕輕伸出手。
沈執眼底泛著笑意,這姑娘可真乖,讓幹嘛就幹嘛。
紀染坐在回家的計程車上,低頭看著手裡的冰激凌,最終她還是輕輕打開蓋子,用勺子挖了一點點放在嘴巴里。
冰激凌的微涼,還有濃郁的草莓香味,登時瀰漫在她的口中。
似乎真的也壓平了她心底的那麼點兒煩躁。
*
紀染到家的時候,已經注意到客廳里的燈光大亮。她嘴角輕勾,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如果說剛才在天空之境是開胃主菜的話,那麼現在就是正菜。
她一進門,果然聽到低低的哭泣聲。
紀染淡然地在玄關換了一雙拖鞋之後,不緊不慢走進去。
果然客廳里大家坐的還挺齊全,紀慶禮看起來是剛到家,西裝外套剛脫下放在旁邊。他一臉心疼地望著江利綺溫言安慰。
其實江利綺的長相併不明艷,反而是那種溫婉柔弱的小白花長相。
就連她的性格都是這樣,大概男人最吃這樣白蓮花長相和性格吧。
在紀染看來,江利綺方方面面給裴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裴苑是明艷大氣的長相和氣質,她不依靠男人,剛強獨立,讓紀慶禮面對她的時候心底就無法產生那種大男人的優越感。
「好了,等染染回來,我會跟她說的。」紀慶禮輕聲哄道。
紀染進來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止不住的冷笑。
此時江利綺一轉頭看見紀染,立即帶著哭腔說道:「染染,你原諒小藝,她這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該為了參加同學聚會跟你借禮服。」
借?
紀染對江利綺的措辭挺好笑,她淡笑地朝江藝看了一眼。此時江藝陪坐在她媽的旁邊在,衣服早已經換成了她自己的,垂著頭低眉順眼的模樣。
紀染:「她跟你說是借的嗎?」
江利綺哽咽道:「我已經教訓過她了,她也知錯了,你就原諒她一次好不好。」
紀慶禮在旁邊幫腔道:「染染,不過就是件禮服而已,如今你跟江藝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姐妹,你大方點兒。」
他一回來進客廳時,就看見江利綺哭著捶了江藝一下,看起來傷心不已。
所以紀慶禮趕緊問怎麼回事。
江利綺哭哭啼啼說道:「慶禮,我真的是沒臉了。江藝真是太不知好歹,她朋友生日宴會邀請她去,之前她鬧著要買禮服,我覺得高中生不該這麼奢侈就沒她買。結果她居然跑去跟染染借,也不知道姐妹兩人怎麼沒說清楚,惹得染染生氣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紀慶禮聽完笑了,他以為什麼大事兒呢。
他說:「小孩子嘛,去參加同學生日確實該穿的好些。這算什麼事情,別哭了。」
於是紀染回來之後,紀慶禮也沒把這事兒當回事。
此時江藝適時開口說:「染染,對不起,我不該開口朝你借禮服,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反悔。但我下次一定不會了。」
紀染面無表情地望著這對母女的表演。
難怪江藝出事之後,第一時間往家裡跑呢,看來就是找她媽幫忙了。江利綺也是夠厲害,這麼短的時間,想到倒打一耙,讓江藝一口咬定自己是自己借的。
反正她是篤定自己沒證據是吧。
紀染突然有點兒服氣江利綺,難怪她能在紀慶禮身邊站穩腳跟,就衝著這不要臉的勁兒,她也贏了呀。
不過紀染可沒打算吃這個虧。
她望著江藝冷漠道:「我什麼時候說借給你的?」
「哦,你肯定是要說,你跟我借的時候沒人看見就我們兩個人知道對吧。」紀染輕笑了下。
她點點頭,看著紀慶禮說道:「爸,這件禮服是媽媽早就定給我,最近剛收到。您覺得我會把我媽媽給我買的禮服,借給江藝嗎?」
紀慶禮愣了愣,他就知道禮服的事情,可不知道這禮服是裴苑訂的。
他狐疑地朝江利綺還有江藝看了一眼。
江利綺立即說:「慶禮,染染生氣我是理解的,都是江藝不知道天高地厚。」
紀染真是服了江利綺的舌燦蓮花,不過她也不擔心,不緊不慢從自己兜里拿出她的手機,直到她低頭調出一張照片,舉給對面的三人看。
「這雙鞋也是我借給你的嗎?」紀染望著江藝。
這是一張江藝穿著紀染鞋子拍照的照片,江藝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張照片,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有這個。
她求助似得看向江利綺。
連江利綺都愣住,心底又氣又著急。
紀染冷笑:「你不嫌髒,我還嫌呢。」
對於江藝偷穿她鞋子的事情,紀染現在看見自己那個衣帽間裡的鞋子都覺得膈應,實在是不知道哪雙被江藝偷穿過。
這次紀慶禮終於弄清楚怎麼回事,他朝江藝看了一眼,眼底止不住的嫌惡。
這不就是家賊。
作者有話要說:執哥:有些人噁心到我媳婦了,我要哄哄
嗚嗚嗚嗚執呀,你怎麼這麼撩,媽媽也想讓你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