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24-08-30 20:06:57 作者: 蔣牧童
  不知是不是因為班主任宣布的考試事件,上晚自習的時候,大家都在認真看書,平時竊竊私語的聲音都不見了。

  整個教室里有種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的感覺。

  不過等坐在最前面的物理老師暫時離開時,班級里又響起嗡嗡的聲音。

  紀染手裡拿著一支筆,認真地盯著面前的本子,聚精會神的模樣如同正在解一道數學卷子的最後大題。

  直到她輕輕放下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太難寫了。

  檢討書實在太難寫了。

  紀染看著筆記上至今為止她寫下的三個字,檢討書。

  上一世紀染不僅是品學兼優的學生,還是所有老師喜歡和同學仰望的學神。這麼說吧,只要她想考第一,絕對不會考第二。

  特別是數學,她高三幾次聯考都是滿分。

  只可惜紀染最後並沒有參加高考,因為在裴苑的規劃當中,她高中畢業之後就應該前往國外名校求學。她在高考之前提前被錄取,後來又因為裴苑安排她去參加公益活動刷履歷,因此並未參加高考。

  紀染上一世別說自己寫檢討信這種東西,她甚至都不認識寫過檢討信的人。

  此時她才明白,原來當一個學渣也是這麼難的,光是寫檢討這一條就先把她難住了。

  此時一旁從手機里抬起頭的沈執,轉頭饒有興趣看著一臉愁苦的紀染。

  教室明亮的白熾燈光線下,她扎著乖巧的單馬尾,露出線條柔和纖細的側臉。似乎因為正思考著,她嘴唇被牙齒輕輕咬住。

  沒一會兒她手掌抬了起來托著腮,手指尖在臉頰上輕輕地來回敲打著。

  周圍嗡嗡的聲音還在響著。

  可是沈執盯著她安靜望著,他的視線像是被蠱惑似得,先是盯著她的手指尖,思緒里突然回味起了中午時的一幕。

  當微風從他身邊拂過時,眼前少女羞紅了臉頰。

  沈執又盯著她的臉頰看,有點兒肆無忌憚的感覺,心頭翻江倒海一樣。沈執下意識地想要靠近她,想聞聞她身上那股清淡甜軟的香味,還有再次觸碰她。

  肌膚相貼就像是毒藥一樣,一旦沾染上,戒不掉。

  沈執之前還竭力控制著自己,他不想靠近的太快嚇著她,她就跟小狐狸似得,警惕心那麼高,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她。

  他真的怕嚇跑她。

  可還是沒忍住,當她她揚著軟乎乎的小臉衝著他笑時,心底的滋味是說不出的甜。

  他好想靠近她,不只是親手指那麼簡單。

  更想親她。

  當紀染察覺到旁邊肆無忌憚的打量時,微微轉過頭時望著正盯著她看的少年。她忍不住低聲道:「你幹嘛?」

  「我看看,寫到哪兒了?」沈執伸手來拽她的筆記本。

  兩人是同桌之間統共那麼點兒距離,其實哪怕他不拿紀染的筆記本都知道她到現在,就寫了三個字。

  可他還是把她的筆記本拿到手裡,小姑娘的筆記本漂漂亮亮,是馬卡龍粉封面畫著一隻可愛的獨角獸。

  隱隱還帶著點兒香味。

  沈執突然笑了起來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怎麼這小姑娘的筆記本都這麼軟乎乎。

  紀染見他笑出聲,還以為他是在笑話自己到現在一個字都沒寫完,於是她伸手把筆記本拿了回去,因為搶的太快,她的手指捧著他的手腕擦了過去。

  沈執沒用力抓著,讓她一下搶了回去。

  等紀染低頭,不打算搭理這個神經病的時候,就聽他低聲說:「要不你求求我?」

  紀染轉頭看著他,烏亮的大眼睛裡透著不太懂的疑惑。

  直到沈執不緊不慢地說:「求求我,我教你怎麼寫檢討。」

  紀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她生氣地按住筆記本,或許更想做的是把筆記本扔在旁邊這人的臉上,順便告訴他什麼叫做得寸進尺。可是紀染捏著筆記本,手指尖捏了又捏,最後還是乖乖把本子攤在面前。

  紀染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是輸給沈執。

  或許不要臉這三個字從一開始就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哪怕是成年後的沈執,只是仗著一副好皮囊隱藏了這一屬性。如今這個還未進化完全版的沈執,表現的是更加赤裸裸吧。

  紀染憂鬱地望著面前依舊只有『檢討書』三個字筆記本,她就輸在太要臉吧。

  因為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去廣播室搞破壞,所以這份檢討就當是她還人情好了。

  於是紀染重新拿起筆,筆尖已經落在筆記本上,終於旁邊的人還是嘆了一口氣,輕聲說:「不為難你了,現在我說一句,你寫一句。」

  紀染心底鬆了一口氣。

  「本人沈執,」沈執懶洋洋地說完四個字,朝紀染斜睨了一眼。

  紀染拿著筆在本子上寫下了這四個字,她的字跡特別是漂亮,並不是女孩的那種秀氣婉約,反而是有點兒力透紙背的大氣。

  不得不又要說一句裴苑對紀染的培養真的是全方面。

  紀染打小就開始練習硬筆書法和毛筆字,不管是紀家長輩還是裴家這邊的長輩,都特別喜歡過年的時候,讓紀染去寫對聯和福字。

  她寫作文從來只有加卷面分的。

  他盯著紀染寫下的名字,沈執,明明他自己也寫過千萬遍,可這是她第一次寫他的名字。

  沈執,一念執著。

  紀染見他就說了這四個字,忍不住抬頭問道:「怎麼了?」

  沈執搖搖頭,又繼續說:「不該在課間操的時候,因為不想開會就故意破壞學校廣播站……」

  紀染聽著他低沉又悅耳的聲音,一字又一字地寫下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可是當筆尖在筆記本上滑動時,突然紀染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把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沈執倒確實是挺有檢討的經驗,不知道是之前寫過還是什麼原因,沒一會兒幾百個字的檢討就快要寫完。

  在最後收尾的時候,物理老師正好回來,呵斥班級里的人不許說話。

  於是大家的聲音立即閉嘴,班級里那種嗡嗡的聲音漸漸消失。

  別人不說話時,就凸顯出沈執說話的聲音。於是紀染一邊寫一邊抬頭盯著物理老師,以免他過來。


  沈執慢慢地說:「從今以後,我會永遠……」

  突然,他微頓了下。

  紀染也沒在意,低頭把這幾個字寫上之後,又周圍看了一眼,有時候教導主任也會從窗口檢查各個班級的狀況。

  「喜歡紀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紀染剛在筆記本上寫下喜歡兩個字時,電光火石間終於回過神,明白過來剛才沈執說了什麼話。

  紀染低頭盯著自己的筆記本,她已經把這句話前面十個字都寫完,甚至連紀這個字也被她寫下了一半。

  從今以後,我會永遠喜歡紀染。

  *

  紀染回到家之後,洗了澡也不打算看書,掀開被子準備睡覺。可是在床上躺了五分鐘之後,她隱約聽到樓下好像有吵鬧聲音。

  於是紀染打開床頭燈,又重新坐了起來。

  她覺得她還是應該喝一杯牛奶安安神再睡覺。

  於是紀染穿著拖鞋慢慢悠悠地到了樓下,此時越發走進廚房的時候,她才確定剛才在樓上聽到的那麼一聲吵架的聲音是真的。

  她站在廚房門口外面,就聽到裡面江藝聲嘶力竭。

  「我不是說過我今天晚上要複習功課會熬夜,為什麼不早早燉好燕窩,我現在餓了,你讓我吃什麼?」

  紀家專門做飯的阿姨姓錢,此時聲音極小的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家裡燕窩剛沒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江藝冷笑:「你這個保姆到底怎麼當的?家裡東西沒了你不會提前買了備著的,還是你覺得我要吃的東西就可以無所謂,有跟沒有都沒差別?」

  紀染沒有立即進去,她站在門口安靜聽著。

  她就想看看,從江藝這張嘴裡到底還能吐出點兒什麼東西。

  一旁的趙阿姨忍不住勸道:「藝小姐,小錢她不是故意的。你要是餓了,我讓她給你煮碗面好不好?」

  「煮麵,大晚上你讓我吃麵,是想看我明天變豬頭嗎?」江藝不依不饒。

  自從紀染在紀慶禮面前揭發江藝之後,雖說那天客廳里只有他們四個人,但是難免這兩個保姆就沒偷聽。

  況且之後紀染找了工人重新換了她房門和衣帽間的鎖。

  如今這兩個房間,除了趙阿姨打掃可以進去之外,全家連紀慶禮都沒鑰匙。

  紀染這明晃晃的防賊態度,別說江藝受不了,就連江利綺都臉上無光。

  但是紀慶禮並未阻止她換鎖的事情,江藝只能往肚子裡咽。這幾天她回家看見家裡的這些保姆司機,都會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對勁了。

  是那種看笑話的眼神。

  本來她一直憋著,直到今天因為她要吃的燕窩沒了,趁機對家裡保姆發泄了出來。

  紀慶禮和江利綺兩人前兩天剛飛往歐洲,據說是紀慶禮公幹,但是江利綺也跟著一起去,未必不是為了散心旅遊。

  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

  所以江藝在家裡發再大的火,也不怕被長輩們聽見。況且這幫保姆平時都是江利綺在管,她們還能翻天不成。

  趙阿姨無奈:「藝小姐,那你說,你想吃什麼?」


  「藝小姐?」江藝對於這個稱呼早就不滿意了,這個趙阿姨最是一個人精,喊紀染就是小姐,喊她是藝小姐,這不是明白著告訴所有人她就是個拖油瓶。

  江藝惡狠狠地盯著趙阿姨:「你這個稱呼是想提醒我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搞清楚現在的狀況。我媽才是紀夫人,我也是紀家的小姐。」

  趙阿姨早知道她難纏,但是沒想到先生剛離開,她就本性暴露。

  趙阿姨也是在大戶人家當慣了保姆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么小三一遭上位成大房,結果最後又被小四頂了位置。

  窮人乍富沒什麼,可是仗著別人的錢耀武揚威。

  算什麼玩意。

  趙阿姨眼底是露出那麼幾分不屑的,不過她也是人精,輕聲說:「您說想吃什麼,我現在就讓小錢給您做。」

  不讓喊藝小姐,那幹嘛什麼都不稱呼好了。

  江藝見她還是這樣油鹽不進,徹底抬手就想揮一巴掌過去。但是她舉起的手掌沒能落下,因為紀染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腕。

  趙阿姨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紀染握著她的手腕,看著江藝,聲音冷漠道:「你瘋夠了沒?」

  說完,她直接狠狠甩開江藝的手腕,她的力道有些大惹得江藝也往後退了一步,她朝旁邊的兩個阿姨看了一眼,低聲說:「你以為你自己是誰,真當這是封建社會,想打誰就打誰?哪怕她們只是保姆阿姨,可她們也是拿工資做事,不是讓你這種人羞辱的。」

  江藝怒火中燒:「好呀,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你現在聯合家裡的保姆來欺負我是吧,她們都是你的狗腿子,你當然向著她們說話。」

  此時江藝氣到恨不得摔爛這裡的所有東西,等她媽回來的,她一定要讓媽媽解僱這兩個保姆。

  一定。

  「她們向著我不是當然的?」紀染輕笑,不緊不慢道:「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不過是沾了你媽的光才能在這個家裡住下來。要不然……」

  紀染臉上露出輕蔑笑意。

  「你算什麼東西?」

  江藝被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紀染身後的兩個保姆也是一言不發。她們確實是拿工資做事的,可是此刻也不無感動。

  說實話兩個保姆在紀家有一段時間,之前只接觸過江利綺母女,雖然江利綺還會做點兒表面功夫,可她那個女兒整天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平時對他們這些家裡做事的保姆司機動輒吆來喝去。

  擺足大小姐架子。

  本來保姆還以為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樣。

  結果後來紀染來了,小姑娘話不算多,但是性格溫溫和和,說話做事也特別謙和有禮貌,

  跟她說話總有種叫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兩個保姆在紀家做事當然知道紀家的複雜關係。本來兩人都挺明哲保身,不想過多參與這個家裡的糾紛。結果今天這件事之後,兩人真是徹底明白了真正的有錢有涵養家庭教導出來的小姑娘,跟半路飛升那些小門小戶女孩的區別。

  果然野雞是比不上真鳳凰。

  作者有話要說:沈執:媳婦,麻煩你把你的名字也寫上去

  說真的,騷還是騷不過沈大佬,這神仙表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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