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懶得去同公孫蘭解釋, 公孫蘭腦子雖然不笨,但她畢竟不通行軍打仗,就算無花跟她講了她也理解不了,何必浪費口舌。【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林潤的摺子已經遞了上去,他想破了腦袋, 最後也只好寫說,自己巡視上江,備訪江洋群盜,發現他們都和逃軍嚴世蕃、羅龍文關係密切,後察道路行人皆言嚴、羅二人通倭,網羅江洋巨盜, 聚眾四千餘人,日夜誹謗朝廷、搖惑人心, 有負險不臣之心。遂乞早正刑章,以絕禍本。[注]
這麼一通摺子寫下來, 林大人一貫利索的嘴皮子都有點不利索了。
這「道路皆言」,就是三人成虎,實為捕風捉影, 連匿名舉報都算不上, 林潤空口無憑說他們聚眾為逆, 只要京中言官稍加諷言,立馬就會被嚴世蕃反咬一口。
但現在也沒有時間多顧慮,先將嚴世蕃控制住才是首要。
這份奏疏呈上去,朝廷應會將嚴世蕃捉入京中清查, 這樣一來,洛飛羽那邊的壓力起碼能減輕不少。
奏疏遞了,求援也送了,無花遂耐著性子在城中靜等了兩日。
然而,兩天過去,一切仿佛無事發生。
躲避追兵的洛飛羽也沒能同福廣的援軍會師,他們的求援如同石沉大海。
洛飛羽在惠州苦等了援軍一個多時辰,直到再等下去就不得不和身後的追兵交戰了,才無奈繼續南逃。
他們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嚴世蕃在贛州府的釘子被洛飛羽拔了,可福廣兩地洛飛羽卻鞭長莫及,他們送去福廣兩方的求援信,必定是遭了意外。
無花心裡明白洛飛羽不會有事,就算他們真遇了萬一、全軍覆沒了,洛飛羽也仍能借屍還魂,所以他尚還能沉得住氣。
但明知心上人身陷險境,卻無法相助,誰心中都不會平靜。
他沒有坐太久,而是找到了林潤,「林大人,你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林潤有些不明所以。
無花認真道:「您的摺子今日定已到了京中,就算今日聖上就批了捉拿嚴世蕃,諭令下至此地,又是一兩日耽擱。嚴世蕃在京中耳目眾多,若您不提前趕往南昌,只怕會撲個空。」
林潤神色一凜。
不錯,他的奏疏雖言辭犀利,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實據,朝廷諭令是公開的,京中嚴黨若得知諭令內容,必會提前給嚴世蕃報信。嚴世蕃又不是傻子,知道他們要在江西抓自己,怎麼可能還不趕緊逃回雷州裝乖。
若他們速度慢些,讓嚴世蕃離開江西,那林潤就坐實了誣告的名頭,嚴世蕃又會逍遙法外。
林潤明白事情輕重緩急,立刻正色起身,「李兄放心,我這便動身去南昌,絕不讓狗賊逃脫!」
這是一場爭分奪秒打時間差的賭博,他們務必要趕在嚴世蕃的情報網獲知風聲前,截他個措手不及。
無花派人護送他離開,又坐回帳中。
就算嚴世蕃被捉,追著洛飛羽的三千神機營追兵也未必會輕易收手。
無花耳邊幾乎都已經能腦補出嚴世蕃會說的惡毒言語:「你們捉了我又怎樣,李凰竹必死無疑!」
他凝神細思,心頭沉重。
「這兩天大伙兒也都疲累不堪,追兵們早有準備,我們卻是輕裝出的城,無論食水還是馬草,都有些供不起了。」洛飛羽在那頭沉聲道,「福廣的援軍是不是不會來了?」
「你不必多想,福廣數萬大軍駐守,行動起來豈是易事。援軍一定會有的。」無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蒼白,洛飛羽聰明過人,恐怕早就猜到了他如今的處境。
聽他如此說,洛飛羽沉默了少頃,道:「戚將軍和俞將軍是忠義之士,絕不會被嚴世蕃收買,也許是我們的信使不得力。」
他冷靜思索應對之策,反反覆覆翻著大地圖,目光落在海上,忽然靈光一閃,心中計劃逐漸成型。
洛飛羽驟然抬頭對身邊的空氣喚道:「魚老大。」
四個矮小的暗衛恭敬出現在他身邊,形容較以往多了些狼狽。洛飛羽他們幾乎是日夜趕路,休整時間極短,魚家兄弟四人能一直跟著,著實不易。
洛飛羽吩咐道:「勞你們為我跑一趟福州,可否?」
四個矮子面面相覷,不肯動作。
洛飛羽嚴肅道:「我身邊沒有比你們更可靠的人了,我要你們一定要親眼見到戚將軍,請他發兵來援,這是性命攸關的事。」
魚老大握了握拳:「主子,我們兄弟奉命保護您的安全,旁人的死活與我們無干。便是追兵來了,我們四個拼了性命也會保您無礙。危難當頭,我們絕不離開您半步。」
洛飛羽佯怒道:「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我自己有御有林有山有虎,想死都難,哪用得著你們保護?」
求人不如靠自己,他想憑一己之力消滅屁股後面那三千餘騎也不現實。讓魚家兄弟去求援,實為保險之策。
不論是什麼外力,只要現在能幫得上忙,都得盡力一試。
「主子……」
他們還想些說什麼,洛飛羽板起面孔盯著他們,不怒自威。
魚家兄弟只好狠心妥協,許下重諾保證定會請來援軍,這才咬牙輕功離去。
洛飛羽安排完他們,才對無花道:「魚家兄弟去了福州,東邊的援軍有著落了。」
無花此時已悄然無息自城中消失,旁人只當他見勢不妙棄軍逃了,然而實則他其實是在向廣東疾馳。「放心,我親自去請俞將軍出兵,你切不可衝動行事。」
洛飛羽聞言調侃道:「這是不是叫患難見真情啊?」
無花在那頭輕輕哼了一聲:「你我之間的難,怕不是有九九八十一重。」也是邪門,自打他遇見洛飛羽,好像麻煩就一天都未消停過。
洛飛羽想到人家談個戀愛都順風順水的,到了他跟無花這,簡直地獄級hard模式,也不免失笑。
他清了清嗓子,慎重道:「三日後,海上會起大風。」
奔襲中的無花神思一怔。
他沒來得及問洛飛羽此話何意,洛飛羽就單方面同他切斷了聯繫。
洛飛羽從休憩的石頭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甲上的塵土,高聲問道:「都收拾好了沒有?我們時間不多了。」
將士們將所有馬匹趕到一起,齊齊點了點頭。
洛飛羽一聲令下,他們將馬尾上的枯草點燃,那群狂奔了好幾天的戰馬立刻嘶鳴著撒開丫子往一條岔路衝去。
洛飛羽這才帶著人從另一條岔路徒步離開,隊伍最末還留了兩排人專門處理腳印。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對身邊的寨主道:「我們這一路向南,他們必定認為我們會往海上跑,但我們偏偏不往南去,等我們進了山,他們再想找到我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群兄弟對他的話早就言聽計從,自然沒有懷疑。只有那寨主愁思滿滿,悄聲問洛飛羽道:「將軍,那些痕跡早晚會被識破,我們便是鑽進了山,也非長久之計,他們早晚還是會追來的,屆時又當如何?」
洛飛羽神秘笑了笑,「他們不會的,山里很安全。」
這晚,被追兵攆了好幾天的明軍們難得有休養的機會,洛飛羽大手一揮從系統里給他們兌了酒肉吃食出來,還讓他們在山泉處痛痛快快洗了澡。
洛飛羽告訴他們,追兵之憂已經完全解除,但為了穩妥必須在山中待些時日。大伙兒心情振奮,先前的鬱悶一掃而光,已在高談闊論同援軍會師後,要如何弄死那群令他們如此狼狽的龜兒子。
夜至三更,洛飛羽確認他們都著了道、睡死過去,不到明日天大亮不會醒,這才給寨主留下了書信,背起武器在夜色里運起流光赤紅如火的大輕功。
他要去干一件大事。
這件事只有他自己才能做。他並非逞孤勇,而是若想達成目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煩,所以他不帶這群人送死。
現在這個情況很完美,十二連環塢的人本就打算平定倭患後脫離軍籍,他將他們安置在山中,之後跟神機營懟起來,藉口說他們全軍覆沒了就是。
洛飛羽素來有仇必報,他早就暗暗下定決心要全殲這三千敵人,給嚴世蕃以重創。
但他已不對別人的援助抱希望。
他總有自己的辦法,沒有外援,他就自己製造外援;沒有機會,他就自己創造機會。
中原地域廣博,是堅-挺的天命圈,屹立不倒的安全區,可海外那是什麼,是風暴來臨區,天然的暴風雨生成地。
他有本事磕著行氣散飛出風圈腳不沾海,可這群人若被他引到海上、遇了颶風,還不覆溺殆盡他就直播啃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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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著大輕功,在黑夜裡翻山越嶺,幾近縮地成寸。
翌日,山中的將士們轉醒。
洛飛羽沒有騙人,山中安不安全,取決於「李凰竹」在不在。
寨主拿起了洛飛羽的留書,上面只有三個字:
「別出山。」
作者有話要說: 洛飛羽:汪汪嗷嗚!今晚我來給大家表演一個,天策爬山!!【此處應有掌聲【說著,一顆紅色的流星撞上了山體……
註:出自《明史·卷二百十·列傳第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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