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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我要做皇帝42

2024-08-31 00:26:23 作者: 初雲之初
  對於帝都金陵,燕琅有著無限感慨。

  第一次抵達此地時,她是父兄皆死、又被外祖家算計的可憐人,雖沒吃過虧,但走的哪一步不是思忖再三,殫精竭慮之後才做出的選擇?

  後來她與林氏離開金陵,又不知經了多少風波。

  第二次抵達此地時,她已經是威震邊關的博陸侯,陸老太君與陸明芳冒雪守在城門前等候,她處置掉害死沈平佑父子的儀國公等人,為沈家人求得公道,方才施施然離去。

  而此次回來……

  燕琅眯起眼來,看著這座象徵著權力之巔的巍峨皇城,仿佛也窺見了帝都之內的繁盛,也握住了這萬里江山的無上權柄。

  她微微笑了起來,神采飛揚,毫不掩飾此刻的躊躇滿志。

  蕭子昂在她身邊,見燕琅如此,便失笑道:「君侯在看什麼?」

  燕琅手中馬鞭前指,道:「看我的天下!」

  前來迎迓的禮官為之變色,紛紛低下頭去,燕琅恍若未見,揚聲而笑,催馬進城。

  她既已經封王,按理便該新建王府的,只是她不欲為此大費周章,便只令人修繕沈家舊宅,作為自己封王之後的府邸,待局勢漸穩,又差人前往河西,將林氏與蘭亭接了來。

  抵達王府當日,燕琅便先去沈家祠堂祭拜,磕頭上香之後,又向侍立門外的蕭子昂道:「你也來。」

  蕭子昂微微一怔:「我嗎?這可不合規矩……」

  他並非沈家子嗣,又未曾與燕琅成婚,現下進門祭拜,總有些不成體統。

  燕琅卻笑道:「哪有這麼多迂腐規矩?我是沈家的家主,我說可以,那便可以。」

  她轉目去看沈平佑靈位,語調舒緩道:「父親若知道有人與我一道來此,會很高興的。」

  蕭子昂目光為之一柔,進得門去,一掀衣擺,跪在了燕琅身側。

  二人都沒做聲,不約而同的躬下身體,向祠堂中靈位鄭重行過大禮,這才相視一笑,站起身來。

  老管家見著這一幕,再想起昔日沈家傾覆在即時的情狀,心下實在感慨,再見沈平佑的靈位在上,眼眶一酸,流下淚來:「好啊,真是好,能走到這一步,我死了也值的……」

  「您快別這麼說,」燕琅來到這個世界,老管家便一直陪在她身邊,幫扶關愛諸多,早被她視為至親,聞言便道:「大好的日子,也不嫌忌諱。」

  老管家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燕琅肩膀,規勸道:「走到這一步著實不易,君侯切莫不要生了驕矜之心,奪位之事,務必要再三謹慎……」

  燕琅道:「您放心,我穩得下來,再不濟,也還有子昂他們在呢。」

  老管家將他們二人的手交疊著放在一起,笑眯眯道:「好好過,我還等著給君侯帶小公子呢。」

  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只是一直都著意避孕——畢竟還沒成婚,燕琅身份又是如此,搞出孩子來算怎麼回事呢。

  蕭子昂聽得老管家如此叮囑,不禁耳根微熱,輕咳一聲,沒有言語,燕琅卻笑著道:「快了快了,等局勢穩定下來,馬上就生。」

  幾人笑著說了會兒話,便聽人前來回稟,道是莊武伯家的人送了拜帖來,問君侯是否有空暇一見。

  所謂的莊武伯府,便是陸老太君的娘家,當日燕琅將昌源一案捅出去,高陵侯府滿門抄斬,只有老幼之人得以保存,幾個孩子被外祖家接去了,陸老太君年邁,便回了娘家。


  當代莊武伯是陸老太君的嫡親侄子,人品也不壞,陸家雖敗落了,卻也不曾為難這姑母,將她接到府中贍養,盡了子侄的責任。

  老管家是沈家人,當初得知高陵侯參與了害死沈平佑、沈胤之父子一事,只恨不能生噬其肉,可這會兒高陵侯畢竟已經死了,而陸老太君,當初也的確不知兒子做下的糊塗事。

  「還是見一見吧,」或許是人老了,心腸也愈加柔軟,老管家嘆口氣,道:「老太君已經沒有兒女,成年的孫兒、孫女也已經過世,事到如今,再大的仇怨也該淡去了。」

  燕琅回想過往,同樣有些感懷,傳了莊武伯府的人進來,問道:「老太君近來身體可好?」

  「好著呢,」來人恭謹道:「只是掛念君侯。」

  燕琅輕輕頷首,道:「你回去吧,明日我得了空,便去見她老人家。」

  那人原也只是莊武伯府試探著派出來的,不想竟真的能將人請回去,大喜過望道:「是,我這就回去告知老夫人!」

  陸老太君是恨過這個外孫的,恨他絕情,恨他冷漠至此,但恨完之後,終究也覺得理虧,又兼膝下無有兒孫,不免愈發的掛念他。

  再則,她也有另一層思量——莊武伯府是她的娘家,侄子侍她如母,她聽聞外孫已然封王,權勢滔天,也希望給娘家留幾分香火情,來日有個庇護。

  燕琅看出她這心思來,倒也不覺如何,順著陸老太君的心意誇讚了莊武伯幾句,留下用過午飯之後,方才動身回府。

  「歲月不饒人啊,」晚間歇息的時候,她向蕭子昂感慨道:「畢竟是老了。」

  蕭子昂聽得感觸,目光注視著她,神情繾綣:「卻不知你我老去之後,又會是何光景。」

  燕琅笑著撫上他面龐,道:「先生風姿雅正,即便年華老去,想必也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蕭子昂為之莞爾,燈影重重之下,更顯面如美玉,燕琅看得心頭一盪,身體順勢一翻,將人壓在自己下邊了。

  第二日清晨,二人少見的起晚了,洗漱完往正廳去用膳,卻聽外邊侍從滿臉歡欣的前來回稟:「君侯,蕭先生,夫人與郡主來了!」

  「母親到了?」燕琅聽得心下一喜,匆忙將筷子丟下,與蕭子昂一道出迎,便見蘭亭裝扮成沈靜秋的模樣,挽著林氏手臂,向她盈盈一笑。

  燕琅神情柔和起來,近前去向林氏行禮,連聲道:「母親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覺辛苦,寢室都是您舊時用的,早就收拾出來了,稍後便可前去安歇——您用過早飯沒有?我們正吃著呢,若是沒用,正好一起。」

  林氏卻不急著應聲,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氣色紅潤,神采奕奕,臉上便顯露出三分笑意,點點頭,又去看蕭子昂。

  蕭子昂是頭一次見林氏,心下頗覺拘謹,躬身向她行禮,鄭重道:「沈夫人。」

  林氏見他儀容出眾,著實俊美,微微點了下頭,人在府門前,卻也不曾多說什麼,叫燕琅與蘭亭挽著,一道往正廳去用飯。

  坐在那兒的都是沈家人,蘭亭雖是沈靜秋侍女,卻也有與沈家人朝夕相處十幾年的情分在,蕭子昂一個外姓之人,難免會覺得尷尬。

  都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林氏相看蕭子昂時,卻拿出了婆婆相看兒媳婦的架勢,處處都仔細的緊。

  燕琅看蕭子昂有些坐立不安,心下憐惜,不禁道:「母親,先吃飯吧,你不餓嗎。」


  林氏如何不知她是在為蕭子昂幫腔,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盆水潑的也太快了。」

  蘭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那兩人都看她,忙笑著道:「吃飯,吃飯,食不言寢不語,說這些做什麼呢。」

  「女兒家跟男人不一樣,成婚之前務必得看仔細了,」等用過早膳,林氏悄悄向燕琅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不遜世間鬚眉,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夠改變的——孩子終究還是要你自己懷胎十月,更是要你自己臨盆生產,這是女人邁不過的坎兒,不好生揀選夫婿,可怎麼行?」

  燕琅笑著埋怨道:「那您也別那樣啊,跟個惡婆婆似的,叫人多不自在。」

  「我心疼你還有錯了?」林氏哼道:「我又沒見過他,更不曾相處過,問問還不行?我在河西幫你看好了幾個人,只是聽說你身邊有了他,才沒帶來罷了。」

  燕琅驚道:「什麼叫幫我看好了幾個人?」

  「你這孩子,一忙起來就顧不得飲食安歇,自然要有幾個貼心的在身邊照顧,」林氏撫著她的手,柔聲道:「我看好了幾個人,都是沈家府兵出身,生的俊,品性也好,原想等你成事之後,再叫到你身邊去的……」

  系統驚呆了:「這這這……說的是男寵吧?」

  燕琅也驚道:「我覺得是。」

  「……」系統羨慕的咬著小手絹:「這樣的媽媽請給我來一打!」

  你一堆數據要什麼男寵哦。

  燕琅險些在風中凌亂,堅決的勸住了林氏:「我心裡有他,他心裡有我,再容不下別人了,母親,您可別給我添亂。」

  「我知道,」林氏戳了戳她腦門兒,道:「老管家說你很喜歡他,我便沒將人帶來,放心吧,那幾人壓根就不知道這事,日後見了,你也別怕尷尬。」

  母女二人分別的久了,感情卻不曾淡薄,聚在一起說了會兒體己話,燕琅便見林氏面露倦色,催著她去歇息,自去書房理事。

  已經是四月底,金陵初入夏,空氣中已然有了些許燥熱,而皇帝的身體,也漸漸壞了起來。

  他膝下諸子之中,最成器的就是楚王慕容晟與晉王慕容安,這會兒慕容晟被俘,算是廢了,慕容安外祖家被滿門抄斬,生母被廢,廢的比慕容晟還徹底,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最終只得將目光轉到最為年幼的魏王身上。

  趙皇后被冊立為皇后時,也隱約有過這等希冀,只是那時候慕容晟勢大,既是元後嫡子,又已經成年,她雖起過奪嫡的念頭,卻也知道自己無甚希望,現下冷不丁一個餡餅砸到頭上,真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雖老邁昏庸,卻也看得清朝廷局勢——沈胤之大勢已成,自己已經無力處置,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他不起異心,做個富貴權臣終此一生,若是有變,興許這天下便要改姓了。

  皇帝心頭湧上無限驚慌,他明顯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動作也不禁加快了。

  是年五月,皇帝正式降旨,冊封魏王慕容宸為皇太子,正位中宮,又以幾位重臣為師,輔佐皇太子功課,秦王沈胤之赫然在列。

  皇帝恨沈家人恨得要死,這時候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加恩,傳了幾位輔臣進宮說話,最後又留下燕琅,飽含深情的喚道:「胤之?到朕身邊來。」

  系統惡寒道:「這老豬精打什麼主意呢!」


  「無非是替魏王鋪路罷了。」燕琅心中早有猜測,不慌不忙的近前去,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假惺惺的煽情道:「朕這些日子,時常夢見你父親……想當初,朕與他君臣相得,現下回想,真是不勝唏噓……」

  燕琅道:「是夢見我父親戰死,陛下卻不肯追查,反倒庇護幕後之人,為難他的妻女,所以父親來向您追魂索命嗎?」

  「……」皇帝臉皮抽搐一下,卻也不欲在此時與她撕破臉,梗了一會兒,咳嗽著道:「皇太子年幼,諸事都要仰仗你們,你是幾個輔臣中最年輕的,更該多加襄助。」

  他說話的時候,趙皇后便侍立在側,眼睛哭的紅了,目光卻飽含欣喜。

  皇帝招了招手,喚了她過來,又向燕琅道:「昔年你父親在時,便曾經想與朕做兒女親家,也是因這緣故,朕甚至想過撮合楚王和榮安,只可惜他們有緣無分……」

  他三言兩語,就將當初強行賜婚、叫沈靜秋做妾的那場鬧劇,改成了一段夭折的良緣。

  燕琅聽得膩歪,扯動一下嘴角,道:「陛下老了,但我還很年輕,當初的事情你可能忘了,但我還記得一清二楚,實在是不必多說。若有什麼想安排的,直接說便是了。」

  皇帝被她這語氣給噎了一下,咳嗽半天,方才緩了過來:「你們這一輩沒有的緣分,便叫下一代人續上吧,來日沈卿成婚,便將長女嫁與太子為正妃,結為姻親……」

  燕琅見他都要死了,還不忘再算計沈家一把,忍不住給氣笑了:「陛下,兒女自有兒女的緣分,臣實在不想早早定下,否則將來彼此看不上,反倒是個麻煩。」

  皇帝面色本就難看,聽完這話,神情更加陰鬱:「沈卿,難道你覺得朕的皇太子配不上你的女兒嗎?」

  「是啊,配不上。」燕琅誠懇道:「陛下,你人長得醜,想的倒挺美。」

  「……」皇帝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裡,翻個白眼兒,顫抖著要暈死過去。

  「難受嗎?我還能叫你更難受哦。」

  燕琅近前一步,幫著他順了順氣:「陛下,沈家效力大夏近百年,付出的已經夠了,我是姓沈,但我不是我父親,不吃你這一套。我不會給你什麼承諾,也不會答允你任何條件,我想要的,會自己伸手拿,用不著別人給。」

  「你放肆!」皇帝驟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整張臉都漲紅起來,怒然指著她,如此叫道。

  「又不是頭一次了,陛下這麼吃驚做什麼?」

  燕琅漠然道:「我父親征戰沙場,戍守邊境幾十年,卻不得好死,你尸位素餐,倒行逆施,卻比他多活這麼久,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她一攤手,無可奈何道:「陛下,你到底什麼時候咽氣?子昂還在家等我吃飯呢。總是跟你虛與委蛇,我也很疲憊的。」

  皇帝聲嘶力竭的大叫道:「你閉嘴,你閉嘴!」

  「這就聽不下去了?那我偏要說個夠,」燕琅微微彎腰,到他耳邊去絮絮道:「滋兒哇滋兒哇滋兒哇……」

  系統嘖嘖道:「秀兒,臨走時記得把他玉璽搶了,帶回去我給你砸核桃吃。」

  燕琅禮貌的道:「不了,謝謝。」

  皇帝一口氣梗在嗓子裡,半天沒說出話來,趙皇后同樣變色,怒氣沖沖的指著她,道:「沈胤之,你這是要逼死陛下嗎?!」


  燕琅看也不看她,便站起身,道:「我很忙的,昨天禮部還去找我,說陛下死了該怎麼發喪,我熬夜琢磨出個章程來,這會兒還得回去完善一下,就不陪陛下和娘娘說話了……」

  系統幽幽的評判道:「殺人還要誅心,秀兒,你好毒!」

  燕琅冷冷一哂:「比起皇帝對沈家做的事情,我還覺得太輕了呢。」

  她站起身,敷衍的行個禮,便大步離去,殿中內侍宮人面有怨色,卻不敢做聲,神情畏懼,目送她身影消失在石階之下。

  皇帝原本就是強撐著一口氣,這會兒被燕琅一氣,便覺心頭鈍痛,喉頭髮腥,猛地張開嘴,一口血噴了出去。

  趙皇后嚇了一跳,失聲尖叫道:「陛下,陛下?!快傳太醫來!」

  ……

  燕琅走出去沒多遠,就聽見內殿之中亂了起來,神情中不禁閃過一抹譏誚,停也不停,便大步出了宮門。

  皇帝沉迷酒色,本就體虛,又被慕容晟暗搓搓的下了毒,能撐得住就怪了,這會兒也只是靠人參吊著,隨時都有駕崩之虞。

  燕琅心裡有底,自然不慌,如此到了五月,便迎來了高祖皇帝的忌辰。

  皇帝染病,自然無法出行,便令皇太子以儲君身份代為相祭,皇室宗親與幾位輔臣跟隨,燕琅隨同在列。

  太廟在金陵城外,相距約有十餘里路,眾人清晨出發,率領一眾衛隊禮官浩浩蕩蕩而去,直到巳時方才抵達。

  皇太子現下不過五歲,在趙皇后與幾個太傅的教導下,卻也已經知事,看向燕琅的神情中隱約帶著敵意。

  燕琅見了也只是笑,卻不甚在意。

  日頭漸漸升了起來,陽光下移,曬的人肌膚發燙,面頰微紅,周遭一絲風也沒有,松柏如晨鐘一般紋絲不動。

  皇太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舉步邁進太廟,卻見燕琅停在原處未動,目光遠眺,臉上有些惱怒,稚聲道:「秦王,你這是在做什麼?」

  燕琅回過頭去,食指抵住嘴唇,低聲道:「殿下,你聽。」

  皇太子凝神聽了幾瞬,卻覺周遭安靜的落針可聞,便覺她是在戲弄自己,怒道:「沈胤之,你……」

  燕琅低下頭,笑問他道:「殿下聽見了嗎?」

  皇太子沒有做聲,他身邊侍從則冷笑道:「聽見什麼?」

  燕琅臉上笑意比他的更冷,她蹲下身,看著皇太子,輕聲道:「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只是不應祭祀,只該屠龍啊。」

  ……

  宮娥內侍驚叫聲遍布宮闈,趙皇后與幾個心腹宮人躲避在皇帝床前,玉面慘白,滿臉淚痕,顫聲道:「陛下,陛下!求您救救臣妾啊!」

  皇帝聽得殿外異聲,便知已然亂了起來,驚慌道:「是誰?是誰在作亂?難道沈胤之這便忍不住了嗎?!」

  「不,」趙皇后顫聲道:「是,是……」

  她沒有說完,慕容晟高大而陰沉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前,他神情陰鷙,沉沉道:「是我!」

  皇帝顫抖的如同秋風中的一片樹葉:「你?你!」

  慕容晟手中提劍,血色正緩慢的順著劍刃流下,濡濕了一小片地毯,他看也不看皇帝,走上前去,扯著趙皇后的頭髮將她拽出來,不等她驚叫出聲,便一劍捅了個透心涼。


  皇帝驚怒道:「你,你竟敢……」

  「我為什麼不敢?」慕容晟面上怒色比他更盛:「父皇,你老糊塗了嗎?我的母親是你的元後,我是嫡子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從前有慕容安,現在有慕容宸,我到底算什麼?!你制衡別人的一件工具嗎?」

  「這樣一個賤婢,都能登上皇后之位,與我母后並駕齊驅,她也配!」他指著趙皇后死不瞑目的屍首,咬牙切齒道:「你老了,糊塗了,也該死了!」

  ……

  皇太子與身邊侍從聽聞燕琅如此言說,都是怔在當場,前者年輕,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幾個侍從卻是當場變色,面容慘白,遠處幾位輔臣,更是面面相覷,神情各異。

  燕琅也不急著做聲,自去尋了把椅子落座,靜靜等候消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便有人來報信,道是皇帝有感皇太子年幼,不堪重任,便以楚王慕容晟為攝政王監國,加以扶持,請眾臣禮畢之後,入宮領旨。

  親信在後,低聲喚道:「君侯?」

  燕琅冷笑出聲:「他想做司馬懿,我卻不是曹爽。」

  說完,便近前到皇太子面前去,道:「楚王謀反,攻占皇宮,私奪禁軍,陰殺天子,此等悖逆之行,人神之所同恨,天地之所不容,為正大統,請殿下即刻於太廟之前登基,以安天下人心!」

  皇太子畢竟年幼,眼見發生這等驚天之變,已然呆愣當場,幾個侍從卻慌忙道:「秦王此言未免太過武斷,陛下尚在宮中,未有喪鐘傳出,如何可知已經駕崩?皇太子此時登基,未免大逆不道。」

  燕琅含笑看著他,溫和道:「陛下死了,叫皇太子登基吧。」

  侍從道:「只憑宮中內侍前來傳的這道旨意,根本無從判斷……」

  「我說死了,就是死了,」燕琅面色柔和,目光凜冽,環視一周,道:「諸位以為呢?」

  眾人為之變色,下意識躲避開她的目光,即便是被皇帝委託為輔臣的其餘幾人,也不敢直視其鋒芒。

  最後,終於有人低聲道:「秦王所言,也有道理……」

  「是啊,」另有人附和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就像是被按了某個開關一樣,眾人紛紛頷首附和,皇太子與幾個侍從面色倉皇,想要說句什麼,最終也沒能出口。

  沈家的幾個親信自太廟中尋了塊明黃綢緞,簡單削制幾下,披到了皇太子身上,將他抱到台階之上。

  眾人紛紛垂首,跪下身去,向這年幼的新君山呼萬歲,那聲音在太廟中傳出很遠,驚起了山林中停歇的飛鳥,又遙遙傳向遠方。

  燕琅駐足原地,不曾去跪,或許是因為那聲音太過喧囂,她臉上有種近乎凝滯的漠然。

  新君在惶恐不安中登上了至尊之位,被眾人簇擁著站到高處,顫聲道:「現在……該怎麼辦?」

  燕琅笑了起來,走到他身邊去,摸了摸他頭頂,吩咐親信道:「把控金陵各處要道,嚴禁往來出入,剩下的便不必管了,軍師自會處置妥當。」

  眾人見她似乎早有安排,心安之餘,不覺暗生擔憂,沉默著立在遠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侍從送了把椅子來,燕琅落座,平視著神色惶恐、滿臉警惕的新君,笑道:「陛下剛剛失了父親,又新登大寶,難免心有憂懼,我都明白的……」

  「前幾日進宮時,先帝還同我說,皇太子年幼,他心中擔憂,讓我萬萬多加扶持,好叫殿下有所依靠,」她輕輕嘆一口氣,道:「我還未成婚,自然無有兒息,此刻見到陛下之後,覺得親切極了。」

  新君尚且不知她如何打算,幾個侍從卻已心知肚明,牙關緊咬半晌,終於在燕琅逐漸冷卻的面色之中,低聲在新君耳邊低語數句。

  新君面色慘白,眼底含怒,舉目去看燕琅,終於還是在她平靜目光中瑟瑟低下頭去,怯懦道:「朕年幼德薄,還請亞父教我……」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進度8/15_(:3∠)_

  五章之內結束這個故事(*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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