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聽到後,便停了下來,她將話本輕輕合了起來,聲音依然軟糯動聽,「太后娘娘,民女暫且迴避一下吧?」
小姑娘眼神清澈見底,絲毫沒有旁的心思,太后瞧在眼底,臉上便多一抹慈愛的笑,她活了這麼久,見了太多工於心計的人,望著這個恍若白紙般乾淨的小姑娘,便多了分說不出的喜歡。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不用,他向來在這兒呆不久,估計很快就走了,直接讓他進來吧。」
太后話音剛落,小宮女便退了下去,不多時,一個高大的身影便走了進來,他仍舊一身常服,腰間綴著的玉佩因解了下來,便只剩一個同色系腰帶,那張神情冷淡的臉,瞧著再俊美不過,察覺到他漆黑的眼眸落在了自己身上,阿黎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低聲請了安。
顧景淵掃了她一眼,小姑娘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五公主明明比她小一歲,衣服穿在她身上卻並不顯小,腰間甚至還顯得寬鬆了些,愈發襯得她身姿單薄。從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柔和的側臉,見她神情坦然自若,絲毫沒有單獨面對自己時的懼怕,太子心中說不清是鬆口氣還是不爽了幾分,眼眸也微微沉得有些深。
見阿黎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反倒是自家孫子狀作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太后微微轉了一下手裡的佛珠,神情也嚴肅了幾分,「昨個不是說今日沒法過來?怎麼如今又跑來了?」
顧景淵面不改色道:「孫兒是有事才跑了這一趟,皇上臨時將秋狩的事交給了孫兒,孫兒發現名單上有不少貴女隨同,便想問一下皇祖母這些名單是否是您加上去的?若不是,孫兒便命人取消了。」
「什麼皇上?那是你父皇!」太后瞥了他一眼,礙於阿黎尚在,聲音都壓低了兩分。
顧景淵神情極淡,唇角揚起的弧度帶了點嘲諷的意味,根本沒接這茬,太后清楚,他對皇上的埋怨一時半會兒也消散不去,也沒有再勸。
名單的事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原本商定的是,經過今日,太后會初步選出兩三個名額,到時再讓皇上過目一下,選出一個來,恰好趕上秋狩,他乾脆大手一揮,捎上了眾位貴女,若是有脫穎而出的也可以考慮。
他有意早幾年將皇位傳給太子,太子妃的人選,便顯得格外重要,不僅要知書達理,出身好,更要足智多謀,能擔起母儀天下的重擔才行。
太子不願意他過問自己的婚事,這才一拿到名單,就擅自將貴女們剔除掉了,見太后將阿黎喊了過去,他心底清楚肯定是早上的事傳到了她耳中。
他順手幫了她,不過是瞧著小姑娘面對他時,惶恐不安的模樣有些可憐罷了,若非他差點將她丟下懸崖,她也不至於一見他嚇的連水囊都拿不住,歸根到底是起了彌補的心態。她膽子如此小,面對太后時,說不準也怕的要死。
太子這才走了這一遭。
太后對他有幾分了解,自然清楚名單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她看了阿黎一眼,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正色道:「名單是哀家添上的,哀家當天也想隨同,總不能讓一群公子哥陪著哀家吧,留著吧。」
太子淡淡點頭,「那孫兒便告退了。」
太后沖他擺擺手,「等一下,這是你的玉佩,既然來了就帶走吧,剛剛黎丫頭交給了哀家。」
太子拿過玉佩,又掃了小姑娘一眼,她微微垂著眼睫毛,側臉柔和,瞧著再乖巧不過,太子收回目光,轉身走了出去。
太子走後沒多久,阿黎便又念起了話本,她聲音清澈,軟軟的腔調娓娓道來,讓太后越聽越喜歡,她又聽了會兒才喊停,「今天就念到此處吧,秦嬤嬤讓宮女給黎丫頭上茶,潤潤嗓子再走。」
阿黎低聲道了謝,等她走後,太后的神色卻有些晦暗不明,「可惜了,若曦丫頭未嫁入皇家,太子又只是普通皇子,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他性子冷淡,脾氣又倔,就適合這樣柔柔順順的小姑娘,只可惜,太子終究是要登上帝位的,皇子妃的人選太過良善也不可。」
秦嬤嬤笑了笑,「老奴瞧著太子似乎對她有些看重。」
「小時候親手救過的人與旁人自然會有些不同。」太后一雙眼睛火眼金睛,自然看出了太子的這份在意並非情愛,既然不是情愛,就沒什麼可在意的。
太子走失的事,秦嬤嬤是太后身邊的唯一一個知情者,此時便也能說上兩句,「太后娘娘若真喜歡,讓太子納為側妃未嘗不可。」
太后心中微微一動,沉吟半晌才嘆口氣,「就曦丫頭對她護短的勁兒,若真將她納為側妃,這不是結親,反倒像結仇,曦丫頭就算嘴上不說,心底未必願意。」
秦嬤嬤笑道:「是老奴想差了,總想著太子身份尊貴,就算納為側妃,也絕不算辱沒了她,那丫頭畢竟只是長房的嫡次女,之前又定過親,太子若真納了她,說不得還要遭人議論。」
太后眉心微蹙,「什麼退親,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嬤嬤面上閃過一抹驚訝,「太后娘娘竟然不知道嗎?您將沈姑娘臨時喊了過來,老奴還以為您知道。」
「哀家是想著今日少不得要讓曦丫頭跟著操勞,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哀家記得她有個妹妹,這才喊上了她,誰料太子那兒又……退親的事是怎麼回事?」
秦嬤嬤神情有些惴惴不安,「老奴也是聽其他人說了幾句。之前汝陽侯府的老太太為她定了一樁親事,是林府的大少爺林元碩,林元碩的表妹心繫於他,便想出了陰人的法子,坐實了沈姑娘克父克母,是個災星的謠言,這不,汝陽侯府不高興了,便退了親。」
災星的事,太后有所耳聞,當初夏氏造謠時,她還一度感慨過,沈穆駿分明是為國捐軀,竟也賴到一個小姑娘身上,後宅的陰私當真是害人不淺,太后神情冷了下來,「擱誰身上會高興?好端端差點毀了名聲,退了也罷,黎丫頭也是個命苦的,改日喊她來宮裡陪哀家說說話吧。難為她遭遇此事,還未改了心性。」
見太后不僅沒嫌棄她,還因此多了分憐惜,秦嬤嬤神情微頓,恭敬地應了下來,「老奴曉得了。」
阿黎回到偏殿時,貴女們正聚在一起說話,表姐也坐在了姐姐身旁,見到阿黎,陸憐憐連忙沖她揮了揮手,等阿黎走近後,便拉著她的手,嘰嘰咕咕說起了悄悄話,「你呀,真是個有福氣的,剛一入宮竟然就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睞,你快看,其他人都羨慕死了,尤其是薛琬之,瞧她嫉妒的眼神。」
阿黎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妝容精緻的女子朝她們看了過來,她五官艷麗,眼角微微上挑,同樣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陸憐憐笑嘻嘻戳了戳阿黎的胳膊,「你快說說,私底下太后娘娘是不是很嚴肅?對你笑了嗎?」
她聲音雖然極小,沈曦卻聽了個一清二楚,她掃了陸憐憐一眼,目光淡如水。
陸憐憐縮了縮腦袋,清楚表姐是不喜她私下議論這些,陸憐憐捂住嘴巴,小聲道:「表姐,我就隨口一問,你不要這麼看人家,大家都瞧著呢。」
沈曦懶洋洋斜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大家都瞧著?」
陸憐憐吐了吐舌頭,挽住了阿黎的手,「好嘛,我不問就是,對了,阿黎,你怎麼也來了?前兩日不是沒收到太后娘娘的懿旨?」
阿黎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突然收到的。」
沈曦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神情自然,就沒再多問,剛剛阿黎進去時,紫荊已經向她說了一下今日發生的事,見太子幫了她,便知道太后為何要將她喊進去了。
沈曦向來能存住氣,一直等到宴會結束,都沒有詢問此事,散場後,才讓阿黎上了她的馬車,打算送阿黎回去。陸憐憐也想蹭她的馬車,對上表姐淡淡的眼神時,又莫名有些慫,說了句,阿黎,明天我去找你玩,便溜走了。
望著她雀躍的身影,沈曦搖頭。
阿黎一向乖巧,姐姐問什麼說什麼,唯獨瞞住了護國寺的事,對上姐姐略顯疑惑的眼神時,阿黎先發制人的笑了笑,「姐姐,你說太子為什麼會幫我?是因為姐夫的緣故嗎?」
沈曦總覺得不可能,望著她疑惑的小臉,清楚問不出什麼,她便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懷疑,揉了一下阿黎的腦袋,「兩日後的秋狩,姐姐就不過去了,你到時跟憐憐一起,若是遇到什麼事,直接找你表哥。」
「表哥也要去嗎?」
「他自然得去。」
陸令辰如今在御林軍當值,皇上出行,他豈有不護駕的道理,想明白這一點,阿黎忍不住笑了笑,「嗯,那我到時有事就找表哥,對了,姐姐,貴女們差點去不了呢。」
「怎麼回事?」
阿黎便將太子去太后寢宮的事說了一下,最後又感慨了一句,「總覺得他對選妃有很大的意見。」
「再有意見跟你也沒關係,你遠著他點就是。」
阿黎吐了吐舌,「我知道,姐姐嫁給了大皇子,我也是大皇子陣營的人,肯定不會跟他親近的。」
沈曦捏了捏她的小臉,「你懂什麼?」
阿黎皺著小臉躲了一下,姐姐總拿她當小傻子,她該懂的明明都懂!見姐姐有些乏了,阿黎也不敢多說了,讓姐姐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了一下,她的心思卻忍不住飛遠了,她還從未參加過狩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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