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碩的腿尚未好利索,來時靠的便是小廝的支撐,離開時小廝也連忙扶住了他,他卻搖了搖頭,當著太子的面,不願落了下風,他挺直背脊走了出去,快要拐彎時才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Google搜索
阿黎已經虔誠地跪了下來,根本沒有關注他,反倒是太子懶洋洋地斜靠在殿堂門口,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朝他看了過來,目光平靜而冷漠,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嫉妒,林元碩狼狽地扭過頭,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
見他頗有些失魂落魄,小廝忍不住道:「少爺,沈姑娘還有一個宮殿要去跪拜,咱們還去嗎?」
林元碩沉默了片刻道:「去。」
剛剛只是一個照面,他根本沒看出來太子究竟是不是專門為她而來,畢竟阿黎人再好,名聲也已經壞了,林元碩覺得太子對她的心思很有可能只是瞧她長得漂亮想逗弄一番,若真是這樣,他更應該過去才對,好在剛剛他出來時,又有香客去了天王殿,太子再想跟她獨處,也不可能不顧及眾人的目光。
阿黎跪拜完,才起身站了起來,她剛走開一步,她身後的夫人便走過去,站在了她原本的位置,夫人虔誠地作了個揖,隨後便點燃了提前買好的香,見太子仍舊懶洋洋靠在門上,阿黎微微一怔,以為那位夫人不認識他,便插了隊,阿黎忍不住替她捏把汗,見他沒有生氣她才鬆口氣。
她眼神清澈,臉上什麼神情一望便知,想到昨天剛把她惹哭,顧景淵也沒解釋,直接邁開了步子。
這個時間來來往往的香客也多了起來,顧景淵並沒有跟她說話,林元碩都清楚阿黎的下一個目的地,他自然也清楚,率先走了去,阿黎走了一截兒,發現他始終走在她前面,才意識到他也要去觀音廟。
觀音廟坐落在西北角,右邊還有一片地開闢了出來,搭成了一個弓形的小花壇,種植著菊花和美人蕉,觀音廟不似其他殿堂那樣金碧輝煌,占地面積也不算大,兩扇木板門十分古樸。
阿黎來到時,觀音廟前已經聚了不少人,單排隊的就有七個,林元碩排在第六,顧景淵便排在了第八位,阿黎站在了他身後,她個頭矮小,站在他身後時,再一次體會到了他有多高,她今年明明又長高了些,結果竟然連他肩膀都沒到。
阿黎垂著眼眸沒敢看他,太子卻突然轉過了身,「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阿黎搖頭,小聲回了句,「不冷。」
她出來時披著風衣,跪拜了一圈,跑暖和了,嫌風衣礙事,這才讓紫荊拿了回去,現在小手暖乎乎的,還有些熱呢。
大概是覺得太子今日有些古怪,阿黎悄悄瞄了他一眼,恰好跌進他那雙幽深的眼眸里,阿黎心中一跳,連忙低下了腦袋,頭皮都跟著一陣發麻。
小姑娘被抓包的模樣活似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顧景淵眼底多了一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聽到他的輕笑聲,阿黎一張小臉逐漸染上了紅霞。
自打他們過來,林元碩便一直留意著他們的動靜,見兩人果然是一道來的,他心中便有些不舒服,誰料太子竟然又一副噓寒問暖的模樣,語氣如此的熟稔。
林元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太子側著身,並沒有完全擋住阿黎,他身後的人個頭又不高,他扭頭時恰好看到阿黎紅著臉垂下眼睫毛的模樣,她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長長的睫毛顫呀顫,好不惹人憐愛。
從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小姑娘挺直的鼻樑以及微微抿起的唇,她安靜立著時已經美的渾然天成,現在略顯緊張的模樣,更是說不出的可人。
他做夢都想看一眼她臉紅的模樣,現在她雖然紅了臉,卻不是因為他,林元碩分明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偏偏又沒有惱火的立場。
察覺到他的打量,顧景淵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極其冰冷,甚至帶著似有若無的警告,他氣場本就強大,這種強大並非單純是身份高貴才衍生出的底氣,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自信,帶著睥睨一切的凜然。
他生而聰慧,謀略又極其過人,不論學什麼都能甩旁人一截兒,這種強大早就刻入了他的骨髓。面對旁人時,他還會收斂一些,對著面前這個被他劃為「野男人」的人,沒直接將人轟走,都是他涵養好。
林元碩雖然也是個極其優秀的男子,氣場卻跟他差遠了,見他直接將阿黎護在了身後,連個頭髮絲都沒有露出來,林元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失禮,他臉色猛地一白,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顧景淵也沒再看他,眼底滿是嘲諷。
其實來觀音娘娘這兒祈禱的大多都是求子的婦人,阿黎是為表誠心才將所有的殿堂廟宇都跪拜了一番,見兩個大男人在這兒排隊,大家都忍不住多關注了他們一下,見林元碩面色蒼白,破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大家都有些奇怪。
接下來時間好像格外的漫長,林元碩覺得煎熬極了,難受的不是微微泛疼的腿,而是那顆麻木的心,痛到極致,他甚至有些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腦海中滿是阿黎紅著臉低頭的模樣,想到太子絕不是良配,他才從那種恍惚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這個時候的他早就忘了他來此處是為了安慰她,想讓她不要將那些克人的話放在心上,而是一心想要提醒她,絕不可被太子的花言巧語哄走。
他抿了下唇,神情堅定了起來。
正想著一會兒要如何措辭時,便聽他身後的婦人道:「這位公子,到您了。」
他連忙進去了,因為阿黎就在後面看著,他也沒敢應付,誠心拜了拜,輪到顧景淵時,他卻直接側身,將位置讓給了阿黎,「你先去。」
阿黎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顧景淵摸了一下鼻子,神情難得有些不自在,「我不是來跪拜的,昨天不是惹惱你了,我來瞧瞧你有沒有又哭鼻子。」
聽到哭鼻子三個字,阿黎臉上微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她沒想哭的,現在想想都覺得丟人,不知道為何沒控制住情緒。
她本來就覺得他出現的有些奇怪,見他這麼說,心中的疑惑才散去一些,阿黎只顧著覺得丟人了,也沒考慮他為何在意自己的情緒。
青竹就在她身旁站著,見她多看了自己一眼,阿黎心中莫名有種小難堪被人撞見的羞赧,見太子又等著她上前,好像她不過去,他便一直站著,見他們遲遲不動,後面排隊的都要有意見了,阿黎低聲道了謝,便走了進去。
小姑娘心思單純,跪拜完就將太子的異常拋之腦後了,因為有太子在一旁虎視眈眈盯著,又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林元碩也不方便找阿黎說話,只好暫時離開了。
回房後,他便寫了一封信,將太子不是良配的話一一寫了出來,說她值得更好的,寫完便裝了起來,讓小廝往潛心苑跑了一趟,他人都沒到潛心苑,便被攔了下來,懷裡的信也被小六搜了出來,見他竟然敢背後壞太子的姻緣,小六有些生氣。
他年齡不算大,因為發育晚,個頭也不高,一張臉不過比阿黎大一點,清秀的像個小姑娘,跟太子站在一起時,像是比他小了好幾歲,偏偏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下手也極為殘忍,直接按著小廝便是一頓暴揍,將他打得哭爹喊娘,想想不過癮,他又跑到林元碩的住處,一腳踢斷了他另一條腿,走前還放了狠話,「快滾,再不下山,就不是一隻腿的問題了。」
小六回到竹溪園時,便獻寶地將懷裡的信遞給了太子,想要求表揚,顧景淵瞥他一眼,「怎麼耽誤這麼久?又惹事了?」
小六拒不承認,怕他又罰他,連忙隱身躲了起來,飛走的太快,又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面的花瓶晃了晃,差點掉下來,見他仍舊毛手毛腳的,暗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林元碩信上的內容,無非全是些太子的不好,說他不好沒什麼,卻也飽含對阿黎的懷疑,就好像他們兩個已經有了首尾,這樣一封內容若真傳到阿黎手中,小姑娘非惱死不可,他不過抓了一下她的手,都能將她弄哭,若是知道被人懷疑兩人暗通款曲,不定怎樣羞憤。
顧景淵眼眸沉得有些深,越發覺得這個林元碩不是一般的拎不清,想到他還曾與阿黎定過親,他心中便說不出的厭惡。
其實林元碩本身並不是這般沒腦子,只是與阿黎退親的事給了他極大的打擊,他最近行事都有些偏激,見太子邀請她時,她不僅欣然赴約,還與太子如此親密這才先入為主,覺得兩人有些曖昧,畢竟為了讓他嫉恨,顧景淵在他面前刻意表現出了一副與阿黎很熟稔的模樣。
他本就擅長攻心,眼神和動作帶滿了對阿黎的獨占欲,林元碩嫉妒的幾乎發狂,加上又瞧到了阿黎狀似害羞的模樣,這才有些衝動,他一心想勸阿黎冷靜些,不要被太子所迷惑,自然也就忘記了,若是這樣一封信傳到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手裡該有多讓人難堪。
顧景淵本想放他一馬,見他不知所謂,直接沖暗一招了招手,「敲斷手,直接丟出護國寺。」
小六就在不遠處躲著,聽到太子的話,頓時有些興奮,連忙跳了出來,「我去我去。」
這種體力活他最喜歡了,說完一溜煙躍了出去,小虎牙也邪惡地露了出來,剛剛就覺得下手太輕了呢!
太子心情不好,便有些見不得他的「不守規矩」與「擅做主張」,他朝暗一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回來後他若是不自覺領罰,也敲斷腿,丟回皇宮。」
暗一抹了抹汗,恭敬地應了一聲,連忙讓老二去給小六通風報信去了!小六聽完,一張臉頓時皺成一團,心中也腹誹不已,難怪至今討不到媳婦,這麼壞!誰敢嫁!
不管他怎麼腹誹,太子都不會理,他直接將林元碩的信燒掉了,火舌很快便吞沒了上面的字。儘管已經燒掉了,那些話太子卻記在了心中,他不是良配?這天下除了他,又有誰配?
旁的男人任誰也沒法保證絕不會納妾,太子卻早就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不論娶誰,都絕不會讓她承受母后所承受的痛苦。
若說之前只是覺得阿黎乖巧可人才想將她娶回去,這一刻顧景淵卻堅定了非她不娶的信念,他要讓林元碩親眼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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