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在府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晌,那封信卻猶如石沉大海般,一點反應都沒有,想到李公公也許是不願意幫忙,阿黎情緒有些低落。記住本站域名
顧景淵一直忙完手頭上的事,才將那封信交給小李子,小李子在顧景淵身旁跟了好幾年,自然清楚他對阿黎的感情有些與眾不同,太子才剛去欽天監催了婚,沈姑娘這兒卻琢磨著退親的事,他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幫她說話呀。
小李子在顧景淵漫不經心地注視下,頭皮發麻地給阿黎回了信,信上只寫了一行字,說賜婚的旨意都已經下了,讓她安心備嫁。
阿黎看到這一行字時,一顆心沉甸甸的,每每想到太子那聲滾以及他陰沉的目光,她都忍不住發慌,想著太子也許還沒來得及跟皇上說,阿黎心中才堪堪鬆口氣,她又忐忑不安地等了幾天,等來的卻是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第三日,欽天監的監正就在早朝上將太子大婚的日期說了一下,說來年一共有三個好日子,一個是在正月,一個是在五月,另一個是十二月,十二月二十六這個日期,最為吉利,依據兩人的生辰八字,若是十二月完婚,完婚後必然能同神同旺,恩愛和睦。
監正說完,就見太子掃了他一眼,那一眼目光陰沉,分明是不悅極了,他心中打了個突,突然就明白了這位爺根本不想太晚成親,難怪太子讓他儘快呈交,還說什麼免得太過倉促。
敢情他以為是今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監正額前的汗都滴了下來,急得差點暈過去,他這是辦的什麼事!別說討他歡心了,反而將他得罪個死死的!太子不會以為他是故意的吧?監正心中叫苦不迭。
皇上對這個日子自然有些不滿,聽完眉頭就蹙了起來,來年太子都十九了,又是年末才成親,就算太子妃能儘快懷孕,太子也得二十歲以後才有子嗣,這對皇子來說,自然是有些晚。
皇上下意識看了太子一眼,見他也有些不高興,不知怎地,心中竟然莫名痛快了起來,不過,他又實在不希望兩人太晚完婚,便道:「十二月是不是太晚了些?既然都是吉時,五月份完婚,難道比不上十二月吉利嗎?」
現在十月中旬,距離來年五月份還有七個來月,其實就連這個日期皇上都嫌有些晚,正月這個偏偏又只剩三個月了,又趕在年關,各種事都有些多,當初大皇子成親都籌辦了五個月,三個月的話,多少有些倉促,所以皇上心中更傾向五月份這個日子。
監正的腦袋飛快地轉著。
他抹了抹額前的汗,顫聲道:「五月份這個日期自然也是極好的,臣依照他們的生辰八字,擬出的這三個日子都是吉利的日子,不過比起五月份,十二月份跟正月份這兩個日子要更合適些,其實正月份這個是最最吉利的,一年之計在於春,又有開枝散葉之意,更利於子嗣,臣是想著若趕在正月成親,多少有些倉促,才沒提起這個日子。」
年初成親自然是吉利的,皇上一聽有利於子嗣,心中便動搖了,「既然正月更合適,不若就正月吧,三個月也不算太倉促,其他事都往後挪一挪,禮部多上點心,一切以太子的大婚為主!其他部能幫上忙的也都幫一幫!」
說完,皇上又瞥了太子一眼,見他神情好看了些,不知怎地竟然有些想笑,這些年,太子是如何過來的,他也一直瞧在眼底,見他總算有了點人氣,他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太子的臉色是好看了,阿黎的舅舅神情卻有些遲疑。
皇上道:「那就這般定了,正月十八完婚!不知各位愛卿可有異議?」
皇上照例問了一句,本以為大家皆無異議。誰料他話音剛落,阿黎的舅舅便站了出來。
他一身官服,五官硬朗,整個人極其的威嚴,陸令辰的相貌有七分便隨了他,他抱拳站了出來,「皇上,正月份完婚好是好,可是黎丫頭尚未及笄,這個日子完婚是不是太著急了些?臣聽聞女子未及笄前,身子骨還未長開,若是有了身孕,只怕不利於生產,依臣看,還是晚些時候吧。」
儘早完婚一切就成了定局,他偏疼阿黎,自然不希望阿黎太早成親,真當了太子妃,只怕要面臨數不盡的陰謀詭計,偏偏阿黎又是不爭不搶的性子,嫁給太子在他看來不啻於跳入火坑裡。
前些日子知道皇上為阿黎賜婚時,他心中便咯噔了一下,連忙入了宮,偏偏皇上心意已決,他也只能回了府,這個時候他自然是想據理力爭一番,哪怕晚成親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皇上還記得阿黎瘦小的模樣,太早成親對女子來說確實不是好事,避子藥對女子身體又不好,她貴為太子妃,自然不可服用這等藥,五月份這個日子偏偏又比不上十二月份的。
皇上略微沉吟了一下,問道:「黎丫頭何時及笄?」
「三月三十。」
聽到這個日期,皇上的眉頭舒展開來,一錘定音道:「左右也不過兩個月,也不是等不起,那就依舊正月完婚吧,等她及笄再同房不遲。」
他只好謝了恩。
阿黎跟太子的成親的日子就這般定了下來,消息傳回汝陽侯府時,阿黎正在作畫,手裡的筆都掉了下來,這幾日她一直在祈求著,希望太子能儘快找皇上說明退親的時,誰料他不僅沒說,成親的日子都定了下來,再想悔改更是難上加難。
阿黎一顆心沉入了谷底,沉重地幾乎喘不過氣,只剩三個月了,只要想一想,她就怕的不行。
紫荊撿起了毛筆,連忙勸道:「姑娘,事已至此,您不要太過憂慮了,奴婢知道您是怕太子怪罪於您,才有些緊張,依奴婢看,事情隔了這麼久了,太子必定早忘了,等您嫁了去,就是太子妃,他必定會給您一定的敬重。有大皇子妃跟武安侯府照看著,太子必定會好好待您的。」
阿黎搖搖頭,「我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她的眼眶卻隱隱泛紅,紫荊瞧著心疼極了,想到太子還將姑娘掐成了那樣,她心中也亂成一團,怕姑娘心中難受,她拼命地說著太子的好話,「太子這般人物,京城不知道多少貴女傾慕於他呢,能嫁給他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氣,姑娘心地善良,又才貌雙全,依奴婢看,太子必定會喜歡您,以後的日子呀,絕對差不了。」
阿黎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什麼,腦袋一直嗡嗡作響,「紫荊,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紫荊只好退了下去,她退下後,阿黎再也忍不住將腦袋埋入了手臂中,小聲啜泣了起來,自從爹爹去世後,她哭的次數一巴掌都數的過來,這是她第二次控制不住情緒,整個人都有些發蒙,眼前一直閃過太子那雙狠厲的目光,他隨便掐她一下都能讓她疼半天,她那麼笨,等嫁了過去,不定又要怎麼得罪他,想想以後,阿黎就怕得厲害。
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阿黎越想越傷心,思緒已經飄到了她死後,姐姐該多難過,還有舅舅表姐他們,也就小旭旭年齡小,估計很快就忘記她了,其他人肯定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
陸憐憐聽到消息,急吼吼跑過來時,阿黎正伏在案上默默掉眼淚,她讓丫鬟都退了下去,沒有她的命令,自然沒人敢進來,她根本沒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陸憐憐卻徑直闖了進來,一進門她就聽到了阿黎小聲的嗚咽聲,她上一次見阿黎這樣哭還是姑父去世時,陸憐憐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她愣愣站在原地,這一刻甚至在心底拼命地在祈求老天開眼,讓太子以後對阿黎好一些,她早忘記了前段時間還曾默默嫉妒過阿黎,只希望她可以活得開心些。
陸憐憐頭一次這般無措,望著阿黎傷心的背影,卻不敢上前安慰她,阿黎哭了多久,陸憐憐便站了多久,直到阿黎哭完了,她才悄聲離開。
阿黎小聲哭夠了,才擦乾眼淚,她不想讓人看到她這麼懦弱的一面,怕待久了引起大家的懷疑,便用一旁的布巾濕了點水,敷了一下眼睛,等完全看不出哭過了,她才站起來。
剛走出去,便見表姐來了,阿黎連忙迎了上去,陸憐憐特意交代了丫鬟,讓她們不許說她提前過來的事,阿黎便以為她是剛來的,「表姐快進來。」
陸憐憐挽住了她的手臂,「我剛剛聽爹爹說,你跟太子大婚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只剩三個月了,你是不是得儘快繡嫁衣呀?」
太子妃的嫁衣繁複異常,單靠阿黎自然是繡不好的,宮裡的繡娘也會幫著繡,從布料到款式其實都是她們定。
阿黎點了點頭,將陸憐憐拉進房裡後,她才忍不住小聲問道:「表姐,如果、如果我真嫁給了太子,你還會生我的氣嗎?」
望著她略含擔心的目光,陸憐憐心中莫名一酸,愈發嫌棄起了自己的小肚雞腸,她面容羞愧,「分明我面容醜陋,你不跟我生氣,我就很高興了,哪還有臉生的你的氣?阿黎,我之前也不是純粹因為你要嫁給太子生氣,我就是覺得你瞞了我,又覺得我處處比不上你,有些自卑,看到你時,才忍不住遷怒了你,看到太子傷了你,我恨不得讓他碎屍萬段,如果真喜歡他,我哪捨得他受傷?所以我覺得我對他的感情也膚淺的很,你不要在意我呀,如果你只能嫁給太子,我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和睦些,你過得好我就開心了。」
阿黎緊緊抓住了陸憐憐的手,心中酸酸的,也不知道難受什麼,她小聲道:「表姐這樣好,以後肯定可以遇到值得託付一生的人。」
陸憐憐笑了笑,「那是當然,天下男子那般多,總有適合我的!你也一樣呀,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太子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如果真那樣壞,也不可能對太后娘娘那麼孝順,你這般好,就算他現在不喜歡你,以後也絕對會喜歡,你就安心嫁給他吧,小旭旭都那麼可愛,你跟太子肯定也能生個這樣可愛的小寶寶。」
阿黎沒忍住又掉了一顆淚,她這輩子只怕是無緣了,下輩子若能嫁個良人,再要寶寶吧。
阿黎連忙擦了擦淚,陸憐憐忍不住將她抱到了懷裡,「不哭呀。」
阿黎心中難受極了,摟住了她的腰,小聲道:「表姐,你答應我,如果我早早走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看著姐姐,不許她難過,也要好好照顧小旭旭,姐姐瞧著堅強,內心肯定會很孤寂,你一定要多陪陪她!」
見她一副託孤的架勢,陸憐憐神情嚴肅了起來,「你說什麼傻話!什麼早早走了?太子就是再糊塗,也絕不敢殺你,他若真敢對你動手,別說表姐不會放過她,我跟爹爹還有哥哥同樣不會!他那麼聰明,就算不喜歡你頂多將你丟一旁不理你,絕不會對你怎樣的!」
阿黎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對太子有心理陰影,他接二連三地對她流露出過殺意,阿黎才那麼怕。
阿黎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怕表姐回去後跟表哥亂說,阿黎連忙掩住了心中的恐慌,「我知道,他肯定不會胡來的,我、我就是心中一亂,才胡說了起來,他其實一點都不凶,肯定會好好對我的!」
「嗯!阿黎這麼乖,他就算想凶,也凶不起來呀。你放心,太子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他如果對你不好,我第一個不同意!」
陸憐憐捏了捏阿黎的小臉,哄道:「笑一下啦,每次看到你的笑,我都想要將你娶回家好好對你。只要你肯多笑一笑,我就不信太子不心動。」
「表姐就會逗我。」
「誰逗你了,不信你去問哥哥,他是男人肯定懂男人的心,反正我要是男人,我的小妻子若是天天乖乖巧巧的,肯對我露出甜美的笑,溫柔小意的,我肯定通體舒暢,再大的火也沒了。」
阿黎忍不住笑了。
陸憐憐鬆口氣,「好啦,我今日來還有一件大事跟你說,我都要及笄啦,你的親事又定了下來,娘親肯定要著急為我定親了,她肯定會找表姐商議,你到時求一求表姐,讓她務必要給我透漏一下口風呀,我如果不喜歡,讓她不許替我張羅相看的事。」
阿黎有些遲疑,「可是,不是相看過才能知道喜不喜歡嗎?」
陸憐憐拍了拍胸脯,「京城眾位公子哥,我心中有數呀,哪個什麼樣我多少知道個大概,我舉個例子哈,就好比哥哥這樣的,他雖然一表人才,卻是個悶葫蘆,如果嫁個這種性格的,我這輩子肯定痛苦死,所以哥哥這種性格的絕對不行!再優秀都不行!」
望著表姐滿是活力的小臉,阿黎心情總算輕鬆了些,她略了一聲,「表姐不知羞,舅母還沒張羅呢,你倒想好嫁個什麼樣的了。」
陸憐憐才不臉紅,那可是她一輩子的大事,她若是不提前說好,萬一嫁錯了,倒霉的可是她。
她捏了捏阿黎的小臉,笑道:「好呀,有精神打趣我了,看來是不難受了!」
阿黎笑著躲了躲,見表姐不再擔心她了,她心中才鬆口氣。
陸憐憐走後,她臉上的笑才逐漸散去。
阿黎忍不住又將小哥哥送她的玉佩拿了出來,恍惚間又回憶起了他溫暖的後背,記憶中的小哥哥,沉默寡言,卻讓人極為安心,若是、若是可以嫁給他該多好呀。
阿黎莫名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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