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剿完最後一波襲擊,不多久副本結束,剩餘玩家27人。
有人像往常一樣結束戰鬥;有人仿佛受到摧殘,精神恍惚,不管幹什麼反應都慢半拍;有人樹立起新目標,立志要成為出色的炮手。
「那麼,下次交易時再見。」雲煙揮手道別。
「恩。」柏木低低應了聲。
下一秒,雲煙傳送離開。
柏木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一瞬間心情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衝突事件後,一切風平浪靜,表面上看什麼都沒發生。
二柱子娘覺得,僱主仁義,一點小事懶得跟他們計較,於是慢慢放寬心。
偷藏糧食的人家,或被鄰居檢舉,或前後說法不一、自相矛盾,根本無從抵賴。
提心弔膽地過了幾天,見僱主毫無反應,更沒提懲罰措施,一個個心存幻想――也許雲家心善,打算饒他們一回?
正當他們以為事情就此結束時,新的農戶搬進村里。
眾所周知,地是雲家的,房子是雲家建的,村民是雲家四處網羅的。
往常農戶給雲家幹活,一家人住在宅子(宿舍)里,不用花自己一分錢。
可土地數量就那麼多,每人負責耕種幾畝,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有新人進自然意味著有老人出。
就算沒人離開,那也得從耕種的土地里讓出一部分給新來的。
一時間,村民人人自危。
這時,田玉龍帶著保鏢進村,當眾宣布,「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續約時間,請大家耐心等待,我們會依次上門溝通。」
二柱子娘、李鐵柱等犯過錯的,眼巴巴等著他上門。心裡一早就打算好,哪怕續約條件苛刻,也要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誰知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街坊鄰居都續了約,改簽分成,個個喜氣洋洋,唯獨自己被剩下。
李鐵柱再也按耐不住,跑去問個明白。
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保鏢攔下。
田玉龍語氣溫和,「你偷藏了糧食,想必早就不滿雲家的待遇。那就上別處工作去吧,雲家不留你了。」
耳畔「轟」的一聲巨響,直接把李鐵柱炸懵。
上別處去?他能上哪兒去?
被雲家收留前,為了換幾口吃的,他把能賣的都賣了,這其中就有房子。
如果續不了約,他們一家只能露宿街頭,到處流浪。
李鐵柱眼前一黑,徹底慌了神,「是我錯了!我不是人!雲家對我們那麼好,我還手腳不乾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可是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你了!」
為了證明自己有悔改之心,他用力地扇自己耳光。幾巴掌下去,臉頰立馬被扇腫。
可惜田玉龍不為所動,「知道錯是好事。以後去了其他地方工作,記得引以為戒。」
說完,讓保鏢把人「請」出去。
完了!全完了!李鐵柱懊惱不已。
他心說,自己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想出偷藏糧食的損招?這下糧食沒撈到,工作又丟了,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一想起來,他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個自作聰明的自己揍成豬頭。
渾渾噩噩間,人被架出屋子。
保鏢站在門口,如同一尊門神。再想進去說話求情,怕是難了。
李鐵柱唉聲嘆氣,心肝脾肺腎哪哪都疼。
二柱子娘來得晚,正好看見李鐵柱被架出屋,登時心裡一咯噔。
她大著膽子走上前,「我家還沒續簽,是不是漏了?」
不等對方作答,她便自顧自接上,「村子裡人多,出紕漏能理解。沒事,我自己上門了!合約在哪兒呢?我簽個名就行!」
說完就想往屋裡闖。
保鏢面無表情把人攔下,冷聲道,「田助理工作繁忙,暫時沒空見客。」
二柱子娘急了,「我這是正經事!」
保鏢不答,整個人堵在大門口,不讓閒雜人等接近。
二柱子娘只好讓步。她試探著問,「那個什麼田助理,什麼時候能忙完?」
保鏢:「不清楚。」
二柱子娘:「要是續不成約,會、會怎麼樣?」
保鏢:「這就相當於過去員工辭職,需要另找工作。」
二柱子娘追問,「房子呢?是不是要收回去?」
保鏢:「本來就是員工宿舍,借給你們暫住而已,離職當然要搬走。」
二柱子娘一個激靈,下意識大吼,「我不搬!死也不搬!」
保鏢掃了她一眼,「那就報警。」
二柱子娘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說糧食短缺,但法律依然存在,犯事是要被關起來的。
她聽人說過,監獄裡的日子特別難熬。
被收押後,犯人們要沒日沒夜地幹活,一天工作15、16個小時是常有的事。
住的地方環境糟糕,七八人一間屋。
吃的也差,每人一天三碗粥,稀的跟水一樣。就這還有可能被搶!最後連水都喝不上。
在大部分民眾眼裡,被關比死更可怕。
先前之所以敢爭敢吵,只不過是因為她認為那不算「犯事」,最多就是捍衛自己的權利、據理力爭。
如今聽說死賴著不走會報警,二柱子娘立即不吭聲,躲得遠遠的。
李鐵柱聽到「報警」兩個字,渾身一哆嗦,終於知道害怕。
他難道不曉得自己幹的事不厚道?不,打從一開始他就是明知故犯。
他是這麼想的――糧食往隱蔽的地方一藏,誰也發現不了。退一步,就算被發現了,他也可以說是親戚借糧、賣東西換糧。
誰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好多人面上不聲不響,好像什麼都不清楚,心裡跟明鏡似的,愣是把藉口一一戳穿,逼得他不得不承認。
本以為萬無一失,才放手去做。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說什麼也不敢起壞心!
李鐵柱又氣又急,只恨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屋內。
田玉龍看著這齣鬧劇,暗自搖頭,「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弄些歪門邪道,也不知這些人整天在想些什麼。」
7月末,大批作物收割,「土地再減產」的消息終於瞞不住。
「作物的收成本來就不好,再減三四成,以後可怎麼活?」民眾紛紛質疑。
聯邦政府發布公告,說正在想辦法,請大家稍安勿躁。
然而空洞的說辭根本安慰不了躁動的人群。
再說,家有餘糧的民眾能等,那些把糧食吃光、開始吃樹皮草根、隨時可能餓死的民眾,已經等不下去。
漸漸地,攔路搶劫的人變多。
各種宗教興起,有人寄希望於神靈降世,解除危機。
挨餓的人聚集在一起,向糧儲倉庫發動攻擊。
事情發生後,整個聯邦為之轟動!
據稱,這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暴動。不僅有組織、有規劃,部分暴徒甚至佩有槍.械。
戰鬥過程中,工作人員、暴民死傷無數,糧儲倉庫差一點就被得手。
消息一出,好些人不願把糧食送去換商品票據――本來互通有無,要是換了票據,最後花不出去,自己不就虧大了?
在亂世,糧食才是王道,不愁用不掉!
這麼一思量,民眾當然覺得把糧食留在手裡最划算。
消息傳開後,雲毅在醫院再也住不下去,連夜回家。
雲煙去遊戲大廳時,他反覆告誡,「外面亂,不管去哪都要帶保鏢。」
「我明白。」雲煙神色認真,「昨天回家路上就遇見了劫匪,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什麼?遇見了劫匪?他怎麼沒聽說!
一瞬間,雲毅臉色變得鐵青。
「玩家能在遊戲裡兌換糧食,算是目前最不缺糧的一群人,自然會被盯上。」雲煙冷靜分析。
「好在遊戲大廳有軍人看管,出不了事。」
「離開遊戲大廳,花不到五分鐘就能回家。公寓樓里有顧柏跟他的保鏢大軍,更安全。」
最後雲煙總結,「所以我常說,房子真是買對了。」
雲毅難得認同地點點頭。
世道再亂,在沒徹底失控前,工作該干還是得干。
清晨,雲煙吃過早飯,準時出門。
保鏢緊緊跟隨,寸步不離。
一人穿著黑衣黑褲,跑到陽台抽菸。無意間瞥見,頓時咋舌,「老大也太慷慨了!指派給雲煙的,個個都是好手。」
「你以為?」旁邊一人穿著同款黑衣,跑到陽台吹風,聞言懶洋洋道,「雲煙說需要保鏢,老大立馬把最能幹的那幾個喊出來,讓雲煙隨便挑。」
抽菸那人連連感慨,「老大人品確實沒的說。瞧瞧,他對合作夥伴多厚道?」
微微停頓,話鋒一轉,「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能快速發展起來,多虧雲煙提供各式各樣的卡片。也不知她是從哪兒弄來的,卡片又多又實用,太牛了!」
兩人相逢於微末,一個不介意對方初期勢弱,盡力提供幫助。一個飛黃騰達,不忘庇護報恩。
多麼感人的戰友情!
他越琢磨,越是覺得動容。
同伴面無表情,對小夥伴的遲鈍感到無語。
所謂合作夥伴,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即使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一碼歸一碼。
誰會因為合作夥伴入住同一所公寓,加強整棟大樓戒備?
誰會在公寓裡囤糧,順便將合作夥伴以及她家人考慮進去?
誰會暗地裡增加人手,小心照看,做好事不留名?
更別提忙裡偷閒,專門抽空跟人家進同一副本做交易。明明隨便派個手下交接就行,非要親自跑一趟……
合作夥伴?騙鬼呢!
同伴早已看透一切,然而當小夥伴連聲感慨時,他毫無靈魂地附和,「對啊,老大就是厚道。」
#看破不說破,幸福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