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馬爾氣沖沖地拉著洛克蒂尼到房間,然後甩手對準牆就是一拳。
安東尼奧從洗手間裡走出來,看看牆,又看看洛克蒂尼,「你們有水晶城通用的貨幣嗎?」
他這麼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讓洛克蒂尼和斯馬爾都愣了下。
斯馬爾率先回神,不過語氣里仍殘留著怒火,「沒。不過有金幣。」
「精靈界的?」
「嗯。」
安東尼奧道:「巫族的人怎麼會有精靈界的金幣呢?」
斯馬爾正一肚子火,對著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更是一個頭兩個大。「我又不買東西,他們怎麼會知道我身上帶的是精靈界的金幣?」
安東尼奧淡淡道:「那這牆誰賠呢?」
斯馬爾放下拳頭,那裡已然形成一個凹槽。
「……」
安東尼奧說完就自顧自地回床上去了。
斯馬爾憤憤地一頭栽在床上。
按理說,這個時候最憤怒的人應該是洛克蒂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斯馬爾的反應這麼大,他心裡的怒火竟然躥不起來。「你究竟是在氣石飛俠,還是氣你自己?」
斯馬爾心頭一震,有什么正呼之欲出,卻被他猛地壓了下去。他憤怒地起身道:「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洛克蒂尼唇角一緊,目光瞟向洗手間,「你這裡有新的牙刷嗎?」
斯馬爾:「……」
洛克蒂尼轉身回房。
石飛俠洗完臉,正趴在窗戶上寂寞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元殊界,水晶城。換做半年前,打死他都想不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而他現在卻坐在這裡,觀賞景色。人生有時候真的是很搞笑。
門打開,洛克蒂尼走進來。
石飛俠身體猛地繃緊,小心翼翼地回頭。
他的臉色不好,青色的眼圈在白皙的面容上格外明顯,就好像一堆麵粉襯著兩煙圈。
洛克蒂尼沒看他,逕自回了洗手間,沒多久,裡面就響起洗洗刷刷的聲音。
石飛俠覺得自己有點像臨刑的犯人。心揪得緊緊的,眼睛偷偷摸摸地看著門的方向,腦海里全是些烏七八糟的預測。
洛克蒂尼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他正想到自己被洛克蒂尼倒提著腳從窗戶甩出去。
所以當兩人的距離在洛克蒂尼的腳步些漸漸縮短時候,他的兩條腿充滿拔腿就跑的**。
「考慮好了?」洛克蒂尼在三步遠的距離時,終於停了下來。
「……」石飛俠背後貼著牆,身體站得筆直,比練軍姿那時候都直。
「考慮好了?」他又問了一遍。
這不明知故問嘛。石飛俠相信自己當時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要是有心的話,絕對不會沒聽見。他想了想,咬咬牙,長痛不如短痛。看斯馬爾今天那表現就好像他幹了啥奸淫擄掠的事似的,萬一再拖下去,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可以和那些殺人放火的平起平坐了。
「嗯,考慮好了。」
洛克蒂尼定定地看著他,眼中諸般情緒在沉默中一一沉澱下來,最後只剩一張波瀾不驚的臉,「結論呢?」
石飛俠琢磨了下措辭,低頭深吸了口氣,然後抬頭,用無比敬仰的目光看著他,「在我心目中,精靈王子就是高貴、優雅、神聖不可侵犯的代名詞。吸血鬼太陰冷,透明人太單薄,矮人太矮,泰坦太高,狼人身上太多毛。他們都是無法與您相匹配的。而人類!」他猛地一頓,痛心疾首道,「那就更加不堪描述!這整個就一猥瑣無恥的代名詞!就算他們再進化一千年也絕對無法與精靈高貴的血統相匹配的!所以您千萬千萬不要紆尊降貴,千萬千萬不要心存廢物利用的濟世情懷!這種念頭最好一點點一絲絲都不要有。因為那只會玷污您高貴的血統,絕世的容貌,超強的能力,璀璨的未來!」
他說的抑揚頓挫,口沫橫飛,洛克蒂尼卻仍然一臉的無動於衷。
石飛俠有點沒底了,訕訕地住口。
「墮天使呢?」
「啊?」
洛克蒂尼一字一頓道:「你剛才把諾亞方舟里的種族幾乎都評價了一遍。那麼墮天使呢?」
石飛俠眼珠一轉。難道……洛克蒂尼要改變目標,將主意打到墮天使的身上?他囧了。從追求者到情敵,這個過程洛克蒂尼會不會進化地太快點了?雖然說精靈血統高貴,但也不能高貴得這麼徹底啊。
他腦海中的思緒統統緊急剎車,從思考如何委婉的拒絕追求者的方向,拐向如何有效地消滅情敵的方向。
「墮天使呢?」洛克蒂尼又問了一遍,執著的像個孩子。
石飛俠垂下頭,避開他眼中不經意流露的受傷,輕輕嘆氣道:「既然是墮天使,那當然是不能和您相提並論的。」他只是說不能相提並論,但沒說誰高誰低。如果他一定要誤解的話,也沒辦法。他在心裡很不負責任地想。
洛克蒂尼的目光變得很銳利。
石飛俠想,如果他們之間有道門的話,那門上現在就有一個貓眼了。不過幸好,他的臉皮比門板稍微厚那麼一點,所以銳利歸銳利,他依然挺立著——除了雙頰有點發麻。
洛克蒂尼突然利落地轉身往外走,連風都沒來得帶起。
石飛俠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突然和記憶中奧美丹多的背影相重疊。就好像,只是單單這一早上的工夫,他的身影就突然高大了起來……
「墮天使當然不能和精靈相提並論?」
門一關上,伊斯菲爾帶著點冷意的聲音就從胸針里發出來。
石飛俠身體一僵,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墮天使能展翅高飛,精靈只能靠兩條腿,當然不能相提並論。」他頓了頓,「其實,我剛才那話就是安慰安慰他的,你也知道他現在……呃,比較脆弱。」
「哦。」伊斯菲爾淡漠地應道。
石飛俠心裡咯噔一下,有點吃不准這聲『哦』算高興還是不高興。
「那誰能與墮天使相配呢?」
石飛俠想也不想就回答:「越猥瑣越無恥的越好!」
這是一頓沉悶的早餐。
石飛俠默默地和餐盤裡的牛排作戰。說實話,大清早吃肉,巫族的飲食習慣真的不太健康。
斯馬爾和洛克蒂尼面前是兩隻蘋果。
所以別人切牛排的時候,他們在切蘋果。
蓋基稱職地站在一邊,目光敏銳得從在座各人用餐時的姿勢和頻率來猜測他們對早餐的喜愛程度。
顯然,兩位吃蘋果都不太滿意,因為他們盤子裡的蘋果看上去和昨天的肉泥差不多。
「不合口味嗎?」他忍不住上前詢問道。
洛克蒂尼沒有抬頭,只是放下手裡的刀,拿起勺子,「我喜歡舀著吃。」
「……」蓋基轉頭看斯馬爾。
斯馬爾也放下刀,「有吸管嗎?」
「……」巫族果然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習俗啊。這是蓋基去找吸管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一頓早飯吃完。
耶西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擦嘴角,眼睛朝在座的輕輕一掃。
石飛俠原本蠢蠢欲動的屁股安分了。
「明天皇宮有個舞會,由於我們是第一個到場的代表,所以界主特別邀請我們參加。」
……
舞會?
石飛俠囧了。從小到大,他連舞池的邊也沒碰到過。酒店裡倒是有,但是那是外包出去的,根本用不著他管。所以要他跳舞,還不如要他走正步來得容易。
耶西說完,已經站了起來。
石飛俠等人只好跟著站起來,一個跟一個,像糖葫蘆串似的回房。
回到房間裡,他們這小團體立刻召開小會。
不過真正將身心投入到會議當中的只有安東尼奧。在這裡,只有他是真真正正、全心全意地擔憂著金和休斯安危的。
石飛俠也是參加了這趟營救行動之後才知道,別看安東尼奧在諾亞方舟的時候不大吭聲,只一頭埋在廚房裡,原來最有同事愛的就是他。
「這是個好機會。」安東尼奧眼睛裡兩簇小火苗燒啊燒,「我們趁其他族還沒趕到的時候,一鼓作氣,把金和休斯救出來。」
他的話音落了很久,都沒有搭話的。
斯馬爾斜靠著洗手間的門框上,無精打采地看著石飛俠的鞋子,腦海里不知道在轉悠什麼。
石飛俠被他看得發毛,腳步悄悄地朝旁邊移動了下,斯馬爾的目光立刻如影隨形地追過來。但是那種追,是無意識的。
石飛俠不信邪,又動了下。那目光還是直直地跟著他的鞋。
石飛俠死心了。敢情斯馬爾是在定點發呆,只是不知道這裡這麼多東西,他究竟是看上他鞋的什麼?
他嘆了口氣,看著地上挨在一起的影子,才猛然反應過來,剛才移動的時候忘記勘察環境,居然不小心移到洛克蒂尼身邊,兩人近得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
如果這個時候再挪開就顯得太露痕跡了,但是不移開的話,洛克蒂尼身上那陰氣就好像水銀一樣,無孔不入地鑽進來,讓他縮了縮頭之後,又縮了縮頭。
安東尼奧見他們自顧自地做小動作,一點也不把營救的事情放在心上,頓時不悅道:「你們到底是不是來救人的?」
石飛俠正糾結著兩人的距離和陰氣,聽他們這麼說,立刻藉機大步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當然想救人。」
安東尼奧皺眉,「救人就救人,你拍我肩膀幹什麼?」
石飛俠很快地回答道:「表達決心!」
安東尼奧看看他,又看看一臉陰鬱的洛克蒂尼,「洛克蒂尼離你那麼近,你怎麼不拍他的?」
「……」大哥,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石飛俠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會被這種小事難倒的,就不是石飛俠了。他很快調整呼吸,理直氣壯道,「因為我覺得你剛剛的辦法相當好!所以決定以你馬首是瞻!」說起來,這裡最可靠的就是他了,不愧是前任狼人族長啊,以他馬首是瞻不吃虧。
「我剛才說了什麼辦法?」安東尼奧茫然。
「你不是說,趁其他族沒到,一鼓作氣把金和休斯救出來嗎?」開小差歸開小差,該注意的他還是有注意的。
安東尼奧道:「這只是方針。」
「……那具體步驟呢?」石飛俠眼巴巴地看著他。
安東尼奧理所當然地看著他,「當然是你們想了。」
「……」
「我當狼人族長的時候從來都是只制定方針的。」
「……」剛才誰覺得他可靠的?站出來,去撞牆!石飛俠邊想,邊朝今天早上斯馬爾捶出來的那個凹槽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