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男人被氣得頭暈腦脹,一時失去言語組織能力時,衡玉兩手微舉,擺出一副無辜的姿態:「無意路過,湊個熱鬧;沒想鬧事,純屬巧合。」
中年男人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那如刀的目光殺向了一側的沈洛和雲成弦。
沈洛大概猜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張狂的人不免收斂了幾分性子:「無意路過,湊個熱鬧。」
雲成弦沒想到自己這麼點背,出宮逛個青樓,居然還能碰上皇叔。他眉眼間的冷肅化去不少,有些尷尬地朝中年男人點頭:「沒想鬧事,純屬巧合。」
衡玉:「……」
解釋的時候居然還要抄襲她的台詞,這兩個肯定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絝!
??她這般樣樣精通的紈絝子弟果然是太稀罕了!
察覺到中年男人,也就是她爹禮親王的目光再次殺了回來,衡玉決定先發制人,笑意盈盈道:「好巧啊,這大晚上的,您怎麼也在這……噢,我懂了,您老人家興致起來了,過來玩玩也是自然,我一個做女兒的不好干涉。這樣,眼看著天色已晚,我就不??擾您老人家的雅興了,告辭。」
自言自語結束,衡玉利落轉身,就想走人。
禮親王冷冷一笑,抬手一招。
面前只見黑光一閃,衡玉已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皇家暗衛給截住了去路。
她琢磨兩秒,決定放棄抵抗,乖乖讓暗衛把她的雙手捆起來。
禮親王看向雲成弦:「這個也捆起來。」
至於陳國公嫡長孫沈洛……禮親王原想輕飄飄放下,衡玉突然不依不鬧起來:「他剛剛用劍指我,還用腳絆倒了弦堂兄,要不是他,這場鬧劇絕對不會發生,爹,你千萬不能放過主謀,我強烈要求主謀和我一個待遇,不然我不服。」
雲成弦被衡玉這麼一提醒,終於想起了剛剛那五體投地的一跤。他的額頭和膝蓋現在都還有淤青,於是他默默與衡玉站成了統一戰線,唇角緊繃:「我覺得衡玉堂妹言之有理。」
沈洛:「???」
沈洛不敢冒犯禮親王,眼睛狠狠瞪大,直刮衡玉二人。
衡玉垂眸看看地,雲成弦抬眼望望天花板,全然無視了沈洛怨念的眼神。
禮親王也懶得管誰是誰非了,他被氣得腦子疼,揮手吩咐道:「都捆了。他們的小廝也一起。」
***
一刻鐘後,衡玉、沈洛和雲成弦三人,並他們的小廝一塊兒,雙手都被捆了個嚴嚴實實,全部提溜下了紅袖招。
將出紅袖招時,注意到已被選為花魁的月霜姑娘正在盯著她,衡玉腳步一頓,朝月霜微微一笑。但這抹笑容才出現不過兩秒,同為難兄難弟的雲成弦嘴角微抽,道:「你倒是悠閒。」
衡玉笑容立斂,剛想朝雲成弦放兩句狠話,身後突然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隨後是她爹那怒氣沖沖的聲音:「上馬車!你還要留在這讓人看笑話不成!」
衡玉撇撇嘴:「父女同游青樓,笑話早就被人看過了,爹你現在才擔心這個問題未免也太晚了點。」
禮親王覺得自己簡直是造了八輩子的孽,才會有這樣的一個女兒。但瞧見跟他女兒半斤八兩的雲成弦和沈洛,禮親王的心突然又詭異地平衡了幾分。
他不再廢話,揮揮手,暗衛直接把衡玉三人打包塞進了一個馬車裡。
這輛馬車是屬於禮親王的,馬車內自然極寬敞,同時容納三個人也不顯得擁擠。一上了馬車,剛剛硬憋著不說話的沈洛崩潰道:「??賞就打賞,你這人怎麼就動手搶絹花了?要不是你先下手,小爺怎麼可能會跟你動手?」
衡玉佩服沈洛的邏輯:「要不是你那青鋒劍殺了過來,我會跟你纏鬥在一起嗎?怎麼著,剛剛還沒打夠是吧,那下回再來啊。還有,你別天天小爺小爺的,這帝都里,就沒幾個敢在我面前自稱小爺!」
一旁的雲成弦幽幽道:「把我絆倒的仇,我還沒跟你們算。」
「我可沒絆倒你。」衡玉迅速否認。
「……」沈洛沉默一瞬,用剛剛攻擊過衡玉的話再去攻擊雲成弦,「誰叫你動手搶絹花的?公平競爭知不知道?我和這雲……」實在沒記住衡玉的名字,沈洛含糊兩聲過去,「爭了那麼久,你想在旁邊撿現成的便宜,你做夢!」
雲成弦聲音冷淡:「什麼現成的便宜?那絹花我搶到了,自然會花真金白銀去買。」
「難道就只有你有錢嗎?」沈洛越發不爽。
在他們二人拌嘴時,身邊突然有『咔咔』兩聲脆響傳來。沈洛和雲成弦聽著不對,扭頭去看,只見衡玉已經解開了捆住她手的繩子,現在不知從哪摸出來一盒酥餅,慢條斯理嚼著聽他們吵架。
察覺到他們不吵了,衡玉又咬了口酥餅,咽下東西後問:「你們怎麼不吵了?」
「你怎麼解開的繩子?」雲成弦奇道。
倒是沈洛最為乾脆:「快快快,幫我解掉。」直接把雙手遞到衡玉面前,眼巴巴看著衡玉。
一聽這話,雲成弦也有些心動了,但他素來克製冷淡,並沒有出聲。
衡玉「噢」了一聲,默默往後挪了些許,在一個安全的位置繼續吃她的酥餅。
三人大眼瞪小眼許久。
衡玉終於問:「你們又不是我的小廝,我為什麼要幫你們?」
「要不是你,我會被捆住嗎?」沈洛暗暗呸了她。
雲成弦沉默一瞬:「衡玉堂妹,你我雖不常見,但兄妹情誼仍是在的。」
這酥餅吃多了有點齁,衡玉清楚馬車內部結構,隨手開了暗匣,從裡面摸出瓶桃花酒。她拔掉瓶塞,喝了口酒:「你們給出的理由統統不行,我拒絕幫這個舉手之勞。」
在『舉手之勞』這個詞上落了重音,生怕雲成弦和沈洛聽不出來她的意思。
無視了兩人的眼神,衡玉側耳去聽外面的動靜,說,「現在我們快過朱雀街尾,要進入玄武街了。這個方向……我們怕是要進宮一趟。」
「進宮?我們為什麼要進宮?算了,這不重要。完了完了完了,一頓揍是免不了了……」沈洛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別的了,只覺得心底發虛。
雲成弦沉穩些,他擰著眉,問衡玉:「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這句問話聽著有些沒頭沒尾,但衡玉還是懂了他的意思:「街上的叫賣聲,還有味道。」
味道?雲成弦先是一愣,很快,他懂了她的意思。
這種味道,可能是食物的味道,可能是脂粉店裡脂粉的味道。這些味道可能並不十分特別,但當??們混雜在一起,就構成了一種獨特的味道。嗅覺敏銳的人能從中分辨出問題來也是正常。
只是,他這堂妹不是出了名的紈絝嗎,居然還能懂這些。
「唉,賭了一天的錢,又去湊了一晚的花魁熱鬧,可困死我了。」衡玉半坐半躺在馬車裡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抵達皇宮還得至少兩刻鐘,睡會兒。」頭一歪靠在馬車壁上,幾乎秒睡過去。
雲成弦:「……」
看來判斷出巷子位置這件事,一定是巧合。
他輕嘆了下,也有些睏倦了,於是安安靜靜靠著馬車壁,不多時一道睡了過去。
沈洛在旁邊嘀咕了半天,突然覺得耳畔一寂,他抬眼,借著月色看清熟睡過去的兩人。
「就這麼睡著了?」沈洛眼珠子微微一轉,長腿一勾,悄悄踹了下沈洛的小腿報仇。
原本是想給雲衡玉也來一腳的,但她縮到了最里側,他想踢人的話還得挪上半米的距離。沈洛磨了磨牙,決定暫時放過她,身體一轉,也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原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結果沒過多久,他也睡著了。
等馬車終於在皇宮門前停下,禮親王掀開馬車簾一看,就見先前鬧騰得恨不得把紅袖招給拆了的三個少年,各自占據馬車一角,閉眼熟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