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沒有過分關注案件,就這麼輕鬆悠閒的過去了。
就連一向忙的不見人影的韓珩,今天也破天荒的坐在辦公室里聽眾人閒聊。
他們清閒,但二隊的人卻忙的腳不沾地。
韓珩讓許莫寧送去的紙條上,重點將兇手斷指的特徵標出,還特意提醒他們多查一下死者的幾個前男友。
時楠問他原因,韓珩只給了兩個字:感覺。
這兩個字太虛幻縹緲,時楠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那你是根據什麼有的這種感覺?
韓珩做事一向嚴謹,特別是在案子上,他從不會憑空猜測。
如果他這麼說,肯定是有什麼依據。
韓珩見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耐著性子解釋:「還記得昨天文件上,說死者因為家庭缺失,喜歡比自己年齡大一些的男生嗎?」
「嗯。」
「這其中有一個細節。」
時楠仔細回想,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說死者的歷任男友年齡都比她大?」
韓珩搖頭。
時楠疑惑:「那是什麼?」
「分手都是由死者先提出。」
時楠瞬間恍然大悟:「哦,對!」
昨天她看到這一點時,還驚嘆了下死者的手段真高超。
韓珩問:「那你有想過導致死者想分手的原因是什麼呢?」
這問題確實將時楠問住了。
對呀,原因是什麼呢?
如果是一兩任由她提出分手,有可能是男友冷落了她,又或者對她不好、劈腿小三等原因。
可是死者才26歲,就談了7任男友,除了最後一任戀愛三年,好像與其他男生談的時間都不是很長。
許莫寧將文件送去後,二隊那邊就再也沒了消息。
杜凱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吃癟,肯定不會再往法醫科送文件。
除非是有物證需要檢測,才派人送來。
所幸,時楠的耐性不錯,杜凱庭不說,她也沒那麼著急知道,反正案子早晚會破獲,到時候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眼瞧著半個月過去了,韓珩只是幫二隊檢測物證,對案子絲毫不關心的樣子,儼然比她更有耐心。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在科室里多多少少都能聽到一些消息。
例如二隊花了三四天的時間,才將死者周邊的親戚朋友走訪審查完,一一排除,沒有什麼重大嫌疑人。
而去往茵河水庫的那條路上因為太偏,也沒有安裝路況監控。
不過他們正通過茵河水庫往外排除兇手的行走路線。
這天中午,時楠正呆在檢驗室里幫老法醫做物證檢測,許莫寧快速敲門而入,因為走的太急,說話都氣喘。
「時法醫,二隊找到死者被殺害的第一現場了!」
時楠驚詫的抬頭,帶著口罩聲音悶悶的問道:「在哪裡?」
「明芬區、東華路的一個老居民小區,韓法醫已經提前過去了,你趕緊收拾一下我們也趕過去吧。」
「好。」時楠放下手中的玻璃量杯,剛想對旁邊的老法醫說一聲,一轉頭便瞧見他沖自己擺手:「你快去吧,案子重要。」
時楠點頭,快速脫下時無菌手套、口罩,跟著許莫寧走出檢驗室。
兇案現場的小區確實很老很破舊。
裡面住的都是一些年紀較大的老頭老太太。
此時見這麼多警察封鎖現場,都好奇的想圍上來看戲。
兇殺地點是6棟2單元的頂層。
樓道里的窗戶又小又窄。還是用青瓦片組成的花紋圖案,導致裡面光線不足,陰沉沉的。
因為都是年紀大的老人,上下樓梯都需要扶著牆或扶手,弄得上面都包了一層厚厚的漿。
這小區沒有物業管理,樓梯燈也是老舊的瓦斯燈泡,有的樓層常年失修乾脆不亮。
這燈泡都沒人修,更別說監控錄像了。
定在牆角上簡直就是個結蜘蛛網的擺設,這環境弄得時楠潔癖的毛病都犯了。
提前帶上口罩、手套,一邊上樓一邊四處打量。
發現從一樓到六樓,監控攝像頭的機體都被人打爛了,而且攝像頭對著的方向是牆壁,就是沒打壞也根本拍攝不到什麼。
六樓,左手邊就是兇殺現場。
門口被警戒帶封鎖著,門口兩個警察正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審問著。
那老太太顯然被嚇壞了,拿著一個手帕不住的抹眼淚。
「老太太,你這房子租出去多長時間了?」
「半……半年時間。」
「你這隻有租房合同,租房著的身份證複印件呢?」
老太太聲音蒼老沙啞,帶著膽怯的顫音道:「當時那男人說沒帶身份證,我們這兒地方偏,房子又很破舊,一般人都不願意租,這次好不容易能將房子租出去,我也不想輕易的放他回去拿身份證,怕他半路改變主意。」
「他說他自己是個畫畫的,租老房子是因為周圍環境僻靜,有利於激發他的靈感。」
「當時他看我猶豫,就說可以一次性付我一年的房租,我看他的模樣挺周正,性格也和善不像是什麼壞人,就直接跟他簽了合同。」
警察追問道:「所以至始至終你都沒瞧見過他的身份證是嘛。」
老太太點頭。
之後,時楠帶上了一次性腳套,進了房間,便沒在聽後面的話。
這是一間三室兩廳兩衛的房子,房間裡很亂,東西也雜。
正如老太太所說,兇手的職業或者興趣愛好與畫畫有關。
客廳里畫紙握成團扔的滿地都是,畫箱、畫架、筆、紙、削筆刀、調色板、油壺、洗筆器……
還有一堆不認識的東西,全都隨便丟在客廳里。
可見兇手並不是一個邏輯條理很嚴謹的人。
臥室里,韓珩正在裡面認真的勘察、收集證據。
說來也巧,房間裡除他以外,還有一個痕跡員,兩個偵察員。
分別是季海原以及哪天群里比較活躍的兩個警員。
許是三人覺得太尷尬,特意去了次臥拍照取證。
時楠清楚現在不是計較私人恩怨的時候,便不做理會跟著許莫寧進了主臥室。
進來後,許莫寧出聲問道:「韓法醫,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韓珩隨手將手裡的幾個物證袋遞過來,淡淡道:「你去勘察一下衛生間,馬桶壁上有不明血跡,可能是死者的。」
「好。」
許莫寧動作迅速,轉身離開。
時楠正想出聲,就聽韓珩道:「時楠,把手電筒拿過來,床下有東西。」
「好。」
時楠快速去客廳的勘察箱裡拿來手電筒,就見韓珩雙手抬住床的一邊,施力抬起。
時楠也顧不得髒,直接跪在地面往打開手電筒往裡面看。
待看清裡面的東西,對韓珩道:「韓法醫,是一個黑色包裹。」
「拿出來。」說著,韓珩加重力道,將床抬高,方便時楠伸手。
包裹很重,時楠咬著牙使了大力才將其拉出。
韓珩將床放回原處,蹲在包裹面前,對時楠道:「剪子。」
時楠直接將勘察箱提了過來,給他遞去工具。
包裹被一點點打開,裡面傳來一股難聞的惡臭。
時楠對著氣味很敏感,是蛋白質高度腐爛的味道,所以裡面很有可能是……屍體。
韓珩也猜出了裡面的東西,眉頭皺了皺眉,手上動作不停,將包裹全部剪開,露出了裡面的物體。
是一個桶,直徑有二三十厘米,高五六十公分,因時間太久,桶的表面已經變黑,看不出材質。
時楠走近,蹲在了韓珩對面,用帶著手套的手敲了敲桶蓋。
好像是塑料的,聲音沉悶,裡面裝的東西很滿。
很快,這氣味就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
以杜凱庭為首,湊過來了五六個人。
韓珩語氣冷淡道:「拍照。」
然後就看到季海原拿著相機走近,各個角度拍照取證。
待他拍完,韓珩才伸手去打開蓋子。
不過試了幾下,蓋子都沒開,仔細一瞧才看到,蓋子周邊都被膠水固定粘死了。
最後還是杜凱庭讓人找來電鋸,將蓋頂鋸開。
蓋子一拿開,裡面滿滿一桶黑水,伴隨著一股更濃重的惡臭襲來。
時楠到底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胃裡一陣翻滾,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不光她,其他幾個警察也撐不住捂著嘴往樓下跑。
沒一會,樓下花壇邊,齊刷刷的蹲了一排,狂吐不止。
時楠只覺得胃都要吐出來了。
雖然她將口罩、手套全摘下來扔了,可鼻尖還是能聞到那股惡臭。
正當她吐得腿肚子都發軟時,一包紙巾遞到了她旁邊。
她順勢看去,就看到韓珩正站在她旁邊。
「謝謝。」
接了過來,將嘴角、眼淚擦拭乾淨。
對方又遞過來一瓶礦泉水,道:「漱口。」
一番折騰,時楠總算恢復了一些。
偏頭就瞧見韓珩就站在不遠處,抬頭盯著攝像頭的地方看。
他此時也摘了口罩、手套,白皙的手指上夾著一根點燃的煙。
微風拂過,空氣里還有淡淡尼古丁的味道。
苦澀,嗆鼻,但相比那股惡臭,時楠更願意聞著這味道。
她起身走近,被那股煙味環繞。
「韓法醫,那桶里是屍體嗎?」
因為吐得太狠,她的嗓子被胃酸刺激,變得有些沙啞。
韓珩吸了口煙,許久才淡淡嗯了一聲。
時楠追問:「人的屍體?」
韓珩回答:「不確定。」
裡面的東西腐爛的太嚴重,根本看不出裡面的東西。
只有用東西將裡面的黑水抽出,才能繼續檢驗。
沒一會,樓上的惡臭飄了下來,就連韓珩手裡燃著的煙都遮蓋不住了。
看來是杜凱庭幾人在上面忙著抽水了。
一根煙燃盡,韓珩掐滅,重新再點燃了一根。
這次,他沒吸,可能也是想用煙味驅散一下惡臭吧。
時楠在他旁邊站著,學著韓珩盯著某處發呆。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這黑桶里是人屍體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范倪玲的屍體是完整的,那麼這很有可能是另一具屍體,而且比范倪玲更早遇害。
很快,一個青年警察跑了過來,就連他帶來的風都帶著惡臭的氣味。
「韓法醫,水抽乾了。」
韓珩將煙掐滅,扔進垃圾桶,帶上新的手套、口罩,邁步上樓。
時楠也趕緊帶上裝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