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裴冉彤提著一個精緻的袋子從旁邊店裡走出來。
她在車邊停了兩秒,暗自咬了咬牙,伸手去拉后座的車門。
在她的手剛觸碰到出門那一刻,車子發出一道車門上鎖的聲響。
裴冉彤的手猛然一頓,不甘心的抿緊唇,坐回了副駕駛。
侯皓國見她沉著臉上來,隨了說了句:「買好啦?」
裴冉彤悶嗯一聲,彎腰脫掉了高跟鞋,扯下襪子,露出兩隻紅腫的小腳。
侯皓國一偏頭就瞥到了她腳後跟,以及大拇指上各磨出了一個水泡,驚訝道:「哎呦,你腳都磨出泡了。」
裴冉彤低著頭沒接話,但眼圈瞬間泛紅,抬眸看向侯皓國時,滿臉委屈的神情。
這時,她聽到了后座車窗打開的聲音,通過後視鏡朝後面瞥過去,就瞧見男人單肘抵在車窗上,揉著額角,聽到她的腳磨出泡,不但沒有半點關心,甚至還露出了幾分不耐。
這會兒似乎察覺到了她了眼神,直接默不作聲的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砰」的一下,車門合上。
與此同時,裴冉彤泛紅的眼眶裡落下兩行眼淚,旁邊的侯皓國瞧見立刻慌了神:「你…你哭什麼?」
裴冉彤搖頭,語氣沉悶:「我沒事。」
嘴上這麼說,可豆大的淚珠兒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侯皓國趕忙的找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遞給她,詢問道:「你是不是腳太疼了?」
裴冉彤咬著唇,又搖搖頭。
侯皓國又問:「那是太累了嗎?要是太累你就回去休息,我們又不強迫你非要留下來。」
裴冉彤繼續搖頭。
侯皓國滿心疑惑:「那你到底哭什麼?」
裴冉彤哭了一會,止住眼淚,神情可憐,語氣委屈:「侯隊長,我就那麼讓人討厭嗎?」
后座的車窗開著,她的聲音不小。
與其說是問侯皓國,也間接的算是在問韓珩。
可惜,窗外的人沒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反倒是侯皓國被問的一愣:「啊,沒有吧。」
裴冉彤語氣低落:「那韓法醫為什麼對我這麼不耐煩?」
侯皓國耐心寬慰:「沒有的事兒,是你多想了。」
「沒有多想,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不喜,之前對我愛答不理就算了,現在竟然連一輛車都不想跟我一起坐了。」
「……」侯皓國解釋:「真是你想多了,韓法醫可能只是想下車抽根煙,透一口氣。」
說著,他瞥了眼裴冉彤的腳,語氣吞吐:「韓法醫有嚴重的潔癖,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聞言,裴冉彤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腳,面頰泛起了紅暈,默默的穿上襪子,換上了運動鞋。
其實車內沒什麼味道,但侯皓國還是將前後四個車窗全部落下,進行通風。
幾分鐘後,韓珩將手中即將燃盡的煙掐滅,丟進旁邊的菸灰盤裡,重新回到車上。
車窗重新關上,車內打開了暖氣。
侯皓國繼續開車,準備下一家賣二手車店面的地點。
韓珩適時開口:「候隊,今天先這樣,回警局吧。」
聽到這話,侯皓國看了眼旁邊位置的裴冉彤,調笑道:「你看,知道你走不動路了,提前下班讓你回去休息,還說韓法醫不喜歡你。」
裴冉彤被調侃的紅了臉,視線再次落在後視鏡上,眉眼間間多了幾分含情脈脈,想給后座的男人暗送秋波。
可惜,對方的心思不在她身上。
這會兒正低著頭看手機,根本沒接她的眼神。
裴冉彤眼底閃過一抹失望:「韓法醫,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后座的男人未理。
裴冉彤繼續道:「我知道之前是我有錯在先,不應該找時法醫的麻煩,可我對時法醫真沒存什麼壞心,就是看她年齡不大,心氣挺高,就想幫她矯正眼高手低的心態。」
「那天被你訓了之後,我回去也反思了,確實是我多事兒,畢竟人家心氣再高也不管我的事兒,但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挑過她的錯處……」
韓珩蹙起眉頭,不耐煩吐出兩個字:「聒噪。」
裴冉彤:「……」
一旁的侯皓國見氣氛不對,忙出來打圓場:「裴法醫,你晚飯準備吃什麼?」
裴冉彤面色難看,丟出兩字:「隨便。」
這下輪到侯皓國無語了,心道這裴冉彤怎麼不知好歹呢,自己好心遞台階,竟然還不接。
不說韓珩,就連他一個外人都聽出了她話里的不對勁,明面上說是自己錯了,可話里話外一直在說人家時法醫不好。
還說什麼之後沒再挑過她的錯,剛才小劉還跟他們吐槽時法醫被她欺負呢。
難道這就是他媳婦兒經常說的綠茶婊?
想到這兒,侯皓國覺得這會兒應該再巡兩家店,讓她多吃點苦頭。
但看了看后座的韓珩,心想還是算了。
韓珩讓提前回去,肯定有提前回去的道理,她雖然是法醫,但推理偵破的能力比他強太多了。
這幾天兩人一直在外面查案,侯皓國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
怪不得他工作十幾年了,還只是一個縣級刑偵隊長,而人家剛入行五六年,就已經在業界內有不小的名氣。
韓珩並不知道自己在侯皓國心裡有多高的評價。
這會兒,他正與手機那端的小人兒閒聊。
韓珩:晚飯想吃什麼?
時楠:還沒想好。
時楠:你們還在查訪嗎?
韓珩:回警局的路上。
時楠:咦,查完了?
韓珩:沒。
時楠:哦哦哦,那好,我在辦公室等你,下班後一起去吃飯。
韓珩: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一起下班,一起吃飯變得這麼平常自然。
時楠回完消息,將手機放回原處,繼續看書。
自從中午裴冉彤跟著另一個警察出去,就再也沒回來。
辦公室里變得安靜和諧,這對喜歡安靜的時楠來說,簡直不要太舒服。
她感覺今天下午看書的效率都變高了。
晚上,兩人又一起去了上次那家餐廳。
吃飯時,時楠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對了,今天裴冉彤怎麼和你們一起回來的?」
兩人發消息沒多長時間。
院子裡就傳來了車子的聲音。
時楠猜測是他們回來了,就隨手合上書,走到門口探頭去看。
正巧看到韓珩、侯皓國、裴冉彤三人從車上下來。
對於她的問題,韓珩不答反問:「這幾天你在局裡待著都幹了什麼?」
時楠搖頭:「沒幹什麼呀。」
說著,她將前兩天自己玩手機、這兩天看書的情況一一交代。
其中還聊起了不少閒情趣事,可說來說去都沒有提及裴冉彤欺負她的事情。
韓珩見自己不說,她不會主動提起,乾脆也不拐彎抹角了。
「聽說裴冉彤這兩天有找你麻煩。」
「啊?」時楠一怔:「沒有呀。」
韓珩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時楠被他深邃的黑眸盯得脊背毛髮,想了許久才想起來裴冉彤讓她去做鑑定以及背後說一些貶低她的話。
她大致將情況說了一遍,還神情得意道:「我可沒吃虧呦。」
見韓珩神情依舊冷淡,她還添了一句馬屁:「有韓大佬在這坐鎮,他們都知道我是你的學生,怎麼敢欺負我。」
「裴冉彤只不過是喜歡你,所以才看我不順眼,反正案子一結束,我和她就再也不會有交際,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受她欺負的。」
韓珩看她一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樣。
怎麼瞧著都不像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態度,便放了心。
回想起剛才她的問題,便也三言兩句給了回答。
就這樣,一頓飯下來,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挺多。
至於內容是什麼,時楠沒記住。
只記得這家餐廳的飯菜,真的很好吃。
次日,時楠為了避免昨天的尷尬,特意買了三份早餐。
其他警察都直接上班,繼續昨天的巡店。
而侯皓國與韓珩依舊坐在會議桌上拿著一沓資料商研。
時楠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走過去在韓珩旁邊坐下,將其他兩份早餐放置一旁,默默的吃起自己的那一份早餐。
聖誕夜當晚的事情,時楠已經聽人說了。
裴冉彤說她攀附領導、看不起同事等之類詆毀的話。
時楠聽完只覺得幼稚可笑。
她是來這兒出差,又不是正經上班,攀附屁的領導。
再說了,韓珩是她的老師,也是她在這唯一熟悉的人,與他坐在一起吃飯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真覺得裴冉彤這女人沒腦子。
說起來,時楠今天進來時好像沒看到裴冉彤那個女人。
想到此,她抬起頭,環視四周,發現裴冉彤真的不在。
正當然她好奇人去哪了的時候。
一道敲擊桌面的聲音將她的心思召回,耳邊傳來韓珩低沉的詢問。
「不好好吃飯,看什麼?」
時楠湊近他幾分,小聲道:「奇怪,裴冉彤今天沒來嗎?」
沒等男人回答,旁邊的侯皓國開口解釋:「她請假了。」
時楠哦了一聲,往嘴裡塞了口包子。
侯皓國有種話說一半噎住的感覺,問她:「你就不好奇她請假的原因。」
時楠搖頭。
其實也不是不好奇,就是懶得問。
請假無非是有事兒,對裴冉彤的事兒,她興趣泛泛。
侯皓國再次一噎。
這兩人還真是師生。
一個從頭到尾連問都沒問一句。
一個只問一句,對後面根本不感興趣。
不行,就算他們不好奇,侯皓國也要說。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昨天她穿著高跟鞋跟我們跑一下午,腳上磨了好幾個水泡,今早起來疼的根本走不成路,就打電話過來請假了。」
時楠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思索兩秒,指著腦袋問侯皓國:「候隊,她這裡是不是有缺陷?」
明明鞋磨腳,還跟著候隊長他們走那麼久的路,簡直是在自、虐,這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心理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