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賀尋的緊張。
時晚壓根沒想那麼多。
這一年風氣沒有以後那麼開放, 卻也不至於保守到近乎刻板的程度。在她眼裡,泡溫泉和去游泳並沒什麼太大的分別。
只不過一個是熱水一個是冷水。
雖然一直生活在內陸城市, 時遠志和向潔的水性都很好,小時候便教她游泳。每年夏天都要去游泳館,然而今年因為轉學, 忙著趕學習進度,一次都沒來得及去。
沒去歸沒去。
泳裝倒是一套都沒少買。
「穿得這麼可愛啊。」
換上泳裝,還沒來得及披浴衣,時晚聽見元寧在背後輕聲地笑,「老了老了,真不敢跟你們年輕小姑娘站在一塊兒。」
因著案子的關係, 前前後後接觸了好幾次。逐漸熟悉起來, 時晚把元寧工作時雷厲風行,私下待人隨和的模樣見識了個遍。
氣場強, 長相又明艷,明明看著很有攻擊性,相處時卻並不會覺得有任何壓力。
當然。
被壓在門上故意戲弄的楚慎之或許從來不在元寧「友善待人」的那個表里。
「真的可愛嗎?」已經很是熟悉,時晚也不跟元寧繞彎,「還是.……有點兒過?」
買這套泳裝時, 向潔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到底沒有說什麼。
讓她買了回去。
「你這個年紀穿很可愛。」上下打量一番, 元寧點頭, 「剛剛好。」
畢竟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不好買太誇張的款式。時晚穿的是抹胸式分體泳裝。相較日常裝扮, 抹胸和短裙都有些短,但到底還是遮住了該遮的地方。
不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元寧這麼說。
時晚就放下心來。
坐在一旁,她看著元寧換泳裝。
不光臉長得好,身材也格外出挑。走在街上,元寧是那種無論同性異性都會回頭看的百分百美人兒。腿長腰細,凹凸有致,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身材一流,又是自信心十足的大姐姐,她選擇的泳裝就遠遠沒有那麼保守。
反而讓時晚一個女孩子看了都臉紅心跳。
「元寧姐……」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盯著元寧看了好一會兒。時晚不得不承認,或許不是泳裝的問題,而是對方的身材實在太惹眼。
即使再保守的衣服都能穿出嫵媚勾人的感覺。
「行了。」對著全身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十分滿意,元寧沖時晚招招手,「走吧。」
絲毫不怯場,對自己自信心十足,只在手臂上搭了條浴巾,她甚至都沒穿浴衣。
穿的不是什麼需要裹到密不透風的款式,把浴衣披上,沒有系帶。
時晚和元寧一起出去。
一條石徑連接溫泉池和浴室,按男左女右的順序分開,界限分明,沿途還有立牌引導。
從浴室出來,只有短短一小節路,眼看就要走上石徑。
視線一轉,正好看見幾米開外的時辰跟賀尋。
仿佛心靈感應般。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出聲打招呼。
少年便抬眸看過來。
然後就是一愣。
下一秒。
時晚眼睜睜地看著賀尋飛快轉過身。
直接拉上時辰往回走。
時晚:「?」
以為他和她方才一樣被元寧驚艷到,卻又礙於性別不好意思過來打招呼。扭過頭,正準備調笑幾句。
她看見元寧還在浴室門口的位置。
「找到了找到了!」一點兒不像平日沉穩犀利的精英律師模樣,抓起頭髮,元寧朝她一個勁兒揮手,「我找到發繩了!」
時晚:「.……」
下意識的,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打扮。泳裝合身,並沒有任何不得體之處,該遮的地方都被遮得嚴實。
那他跑什麼?
一頭霧水。
她搞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
扭頭就走。
到底覺得時辰步伐不夠快。
最後。
賀尋乾脆把這個從來看他不順眼的小舅子直接抱了起來。
一頭重新紮進浴室。
「?」還在和浴衣帶子殊死搏鬥,見他又風風火火沖回來,聶一鳴一臉茫然,「尋哥,你忘東西了?」
不應當啊。
他們男生收拾起來簡單,甚至都不需要浴衣,只靠一條泳褲就能走天下。
把時辰放在地面上。
咬著牙。
賀尋不吭聲。
浴室里蒸汽升騰,上升的白色水汽之間,少年面容朦朧,若隱若現。
額上青筋直跳。
媽的。
感覺太陽穴始終跳個不停,重重咬了下舌尖,有些嗆人的血腥味霎時瀰漫在口腔中。
幾秒後。
自暴自棄地站起身。
徑直衝到花灑下。
賀尋直接把溫度調到最低。
操。
冰涼的水從頭澆到腳,不自覺顫抖,骨縫滲入絲絲寒意。
被莫名撩起的火不但沒滅,反而愈來愈旺。
少年煩躁地拍了把花灑開關。
平心而論。
少女穿的泳裝的確是再普通不過的設計,沒有故意突出某些敏.感部位,也沒有故意弱化性徵。
然而畢竟是供游泳泡溫泉的泳裝,比尋常衣服設計清涼許多。
根本不需要仔細打量。
隨隨便便的一眼。
走廊燈光下,他看見她纖細精緻的鎖骨、裙擺下細白柔嫩的腿。
還有平時藏在寬鬆校服之下。
盈盈不足一握的細腰。
坦白講,又不是沒碰過,光是摟就摟了好多次。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清楚她分外怕癢,每次被碰到腰會不自覺地顫抖。
眼睫撲簌個不停。
然而到底從前隔著好幾層布料。
這一次。
沒有任何掩飾。
直到親眼看見少女腰間瑩白嬌嫩的肌膚,他才明白她到底有多勾人。
明明生出一副清純無辜不知事的模樣。
卻總是不自覺誘人犯罪。
心裡這麼想。
花灑開到最大。
冰涼的水不斷噴出。
在花灑下閉目站了好一會兒,渾身澆得透濕。
最後,賀尋不得不面對現實。
只是多看了一眼小姑娘細白的腰。
甚至都沒往上再看一眼。
然而。
他瞬間就有了反應。
再怎麼早熟,也不會猜到賀尋抱著他狂奔回來是為了這種事。
安靜坐在浴室中。
時辰就看著聶一鳴終於搗鼓好他那根破腰帶,然後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隨即一拍大腿。
「臥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向來沒心沒肺,聶一鳴狂敲隔間的門,「別吧尋哥,你認真的?」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火氣都旺,是最容易被撩撥的年紀。然而只是看一眼就起反應,未免也太過誇張。
「.……」咬緊牙關,琢磨著待會兒出去就直接弄死聶一鳴,賀尋嗓音沙啞,「你們先去溫泉。」
總歸他這邊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
「行行行。」就差笑到原地打滾,聶一鳴牽起時辰,「跟一鳴哥哥走,別管你姐夫了。」
沒有吭聲。
時辰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然而事情到底不會有那麼順利。
幾乎走到同上次一模一樣的位置。
「砰!」
抬眼看到元寧。
聶一鳴更加沒有出息。
前一晚還壯志雄心地要看浴衣,然而前後堅持根本不到三秒。甚至來不及看清元寧穿的是什麼,頭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他慌裡慌張地轉身。
直接一腦袋撞在了牆上。
這一下撞得狠,可謂結結實實毫不打折。眼冒金星,鼻尖劇痛。抬手摸了下鼻子,聶一鳴看見自己滿手都是血。
一旁圍觀的時辰:「.……」
他現在不想泡溫泉回家還來得及嗎?
*
最後,找來工作人員幫聶一鳴處理好傷口,等終於止血完畢不再出血。賀尋才從浴室里磨磨蹭蹭地出來。
兩個一米八幾的少年連頭都不敢抬。
沿著牆邊默默牽著時辰離開。
「他們倆這是幹嘛呀?」
心裡清楚聶一鳴純粹是因為沒出息才有此一劫,卻又想不通賀尋究竟是怎麼回事,時晚哭笑不得。
「犯傻唄。」坐在溫泉池裡,元寧把頭髮盤起來,露出微微凹陷的精緻鎖骨,「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兒不都愛犯傻?」
當律師這麼多年,人前人後沉浮慣了,什麼樣兒的人沒見過。心思全部大喇喇寫在臉上,她一眼就能看出兩個男孩子在想什麼。
「不過這個年紀有這個年紀的好。」似乎想到什麼,雙眼微眯,她笑得狐狸般狡黠,「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瞞不了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比成年人的世界輕鬆太多了。」
是這樣嗎?
想起賀尋曾經口是心非地趕她走。
時晚表示贊同。
不愧是青城最出名的溫泉莊,泉眼眾多,幾乎每人都能分配到一口溫泉。霧氣裊繞,夾雜著中藥和香料的味道。
讓人昏昏欲睡。
在水裡泡了片刻,根本感覺不到冬日的蕭索,連骨縫都暖洋洋的。時晚滿足地嘆了口氣。
抬手玩了會兒水。
突然想起什麼,她靠到元寧身邊。
「元寧姐……」忍了這麼久,最終還是無法抑制好奇心,雖然打聽老師的**似乎不太好,時晚還是問出了口,「你跟我們楚老師……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儘管只相處了一個學期,作為學生,她已經大概摸透了楚慎之這個班主任的脾氣。名聲在外,成天都是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性格更是倔強嚴厲,誰都不放在眼裡,聽說曾經還在校長辦公室里直接拍了桌子。
真的很難想像這麼一個向來冷淡漠然的人。
會被元寧直接堵在辦公室門口。
最後戲弄到耳尖都泛紅。
一開始只是姜琦好奇,後來,一看見楚慎之就想到那日對方滿臉通紅的模樣。
時晚不得不承認她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了。
「楚老師……」薄唇微啟,這幾個字在元寧的舌尖滾過,有種特別勾人的感覺,「我跟楚慎之能有什麼關係?」
裊裊霧氣間。
她明艷的面容愈發生動。
看上去和神話志怪里吸人.精.氣的妖精有幾分相似。
「我們倆的事兒沒什麼意思。」似乎並不怎麼想提起同楚慎之的過往,元寧擺擺手,「我只能提醒你,千萬別找這種男人當男朋友。」
愣了下。
時晚有些茫然:「為什麼?」
是因為楚慎之脾氣不好嗎?
「因為他沒有情趣。」
在水裡呆的久,白皙面容暈開一絲薄紅,揚了下眉,元寧懶散道,「假如今天是我約他出來泡溫泉,你們楚老師可能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羞愧難當,自己把自己戳瞎了。」
時晚:「.……」好吧。
至少楚慎之的確表里如一。
人前人後都非常正經。
*
她們在溫泉中漫無邊際地聊天。
另一邊。
男生這邊的池子有些擠,不能一人一個。於是,賀尋他們三個人就待在同一個溫泉中。
面色複雜。
誰也不吭聲,兩個少年神情都有些頹靡。
只有時辰在一旁玩水玩得高興。
蔫頭耷腦地靠在池邊,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當著元寧的面直接撞在牆上,始終無法排解。瞥了眼一旁同樣臉色好不到哪兒去的賀尋,聶一鳴張口就來:「尋哥,你這樣不行啊。」
隨便瞧一眼就有反應。
傳出去不被人笑話。
根本不想理這個二百五。
甚至直接放棄了動手的想法。
懶洋洋在水裡泡著,最後,賀尋開口。
「今天的事互相保密。」
不管是他還是聶一鳴,這種事傳出去都有夠丟人的。
心有餘悸。
聶一鳴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一旁。
面無表情地掃了這兩個慫貨一眼。
時辰一臉淡定。
*
難兄難弟相互扶持。
加上元寧沒有揭穿。
時晚始終不知道去泡溫泉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從溫泉回來。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春節。
一直等到大年三十,研究所終於放了假。
「真是一年比一年晚!」頭天還在研究所值班,好不容易盼到放假,一大早,時遠志就騎著自行車趕回家。
「今年沒讓你在所里過夜就不錯了。」看得很開,早已習慣,向潔並不覺得有什麼。
傍晚就是除夕夜,一向打理得好,段秀娥已經在家屬院裡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還挨家挨戶都送了自己做的臘肉。
「把這盒點心給你段姨拿過去。」將一盒包裝精緻的點心遞給時晚,向潔又囑咐,「回來的時候上樓去找一下賀尋,叫他晚上過來吃飯。」
聽見賀尋的名字。
下意識眨了眨眼。
時晚輕聲應道:「好。」
把點心送到門房老林頭手裡。
她朝五樓走去。
過了一段時間,防盜門上的「流氓」字樣依舊那麼顯眼。
咬了下唇。
她輕輕敲門。
然而過了許久,一直沒有人應。
難道不在家?
有些疑惑,卻又想不通賀尋能在大年三十跑到哪裡去。
踮起腳尖。
想要從貓眼看看裡面有沒有人。
「啊!」門突然被打開。
時晚就嚇了一跳。
「你幹嘛呀!」
心怦怦直跳,捂著胸口,嚇得不行,少女臉色難免有些蒼白。
哪兒有這麼不聲不響躲家裡嚇人的。
在房間裡睡得沉,一開始並沒有聽見敲門聲。
捋了把額前的碎發。
賀尋喉頭動了下:「找我有事?」
到底覺得尷尬,從溫泉莊回來,生怕小姑娘會察覺到什麼。
這幾日。
他幾乎都不敢見她。
儘管那是無法克制的生理本能。
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到底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完全不知道少年的心思。
微微彎了眉眼。
時晚沖他笑:「我媽媽讓你晚上過來吃飯呢。」
唇邊梨渦淺淺。
少女笑得甜蜜。
賀尋就愣了下:「怎麼突然叫我過去吃飯?」
從醫院出院後,儘管忙,時遠志和向潔還是抽空給他做了好幾頓飯。
後面又專門把他叫到家裡去。
一連蹭吃蹭喝兩個多月,如今再去吃飯,他都有點不好意思。
原本以為少年是在開玩笑。
揚起臉。
看見的卻是他無比疑惑的神情。
時晚一怔。
「賀尋.……」不太確定地眨了眨眼,她小聲說,「今天晚上是除夕夜啊……」
大年三十。
除夕夜。
一家人闔家團圓的日子。
家屬院裡的老人都等來了在外漂泊的兒女,錢小寶也終於盼到了一年只能回一次家的爸爸媽媽。
就連全年幾乎無休的研究所都放了假。
為的就是除夕夜這一桌團圓飯。
聽見時晚這麼說。
賀尋不禁扶了下額頭。
「睡太久睡糊塗了。」低低笑出聲,他語氣里有幾分無奈,「行,我知道了。」
莫名的。
時晚鬆了口氣。
她還以為他真不記得。
時遠志和向潔還等著她回去幫忙,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她仰臉看向他:「那你早點過來。」
說完。
她踮腳。
飛快地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紅著耳尖跑下樓。
沒怎麼睡醒,感官有些遲緩。
等賀尋反應過來,少女已經跑回了自己家。
落在側臉輕如羽翼的吻卻尚有餘溫。
這姑娘.……
伸手摸了摸。
賀尋嘴角微揚。
但很快。
那點笑容又被壓下去。
關上門。
走到窗邊。
賀尋朝院內望去。
張燈結彩,已經掛上了紅燈籠,多了不少人,今天的家屬院熱鬧程度非比尋常。
老式建築不太隔音,關著窗戶,還能聽見不知從誰家傳來的電視聲。
播放的似乎是之前的春節晚會。
原來今天是除夕夜……
睡得太久,眉心有些隱隱作痛。
賀尋伸手揉了揉。
方才並沒說實話。
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
心思從來沒放在家中,也不把他們臨時住的那個房子當做家。還活著的時候,每逢春節,沈怡總是不在家。
一個人待在家裡,他一個小孩勉強維持溫飽都很困難。哪裡還有多餘的開支去慶祝除夕。
久而久之。
也就沒過了。
這麼多年下來,早就已經習慣不過除夕。
突然被邀請。
一時間,賀尋竟然有些為難。
普通人家怎麼過除夕?
從來沒注意過這種事,手邊也沒可以參考的資料。
坐在沙發上,少年極其茫然。
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就那麼呆呆地坐著。
直到天漸漸黑下來,院裡的燈籠被點亮。
沒開燈。
客廳是寂靜的漆黑。
家屬院卻是熱熱鬧鬧又明亮的喧嚷。
算了。
一狠心。
賀尋起身。
想那麼多也沒用。
就當是去吃頓最普通不過的飯。
總歸現在時遠志夫婦還肯讓他進門。
要是等哪天發現寶貝女兒被拐跑了。
估計只想拿掃帚趕他吧。
*
到底有些心虛。
敲響門。
賀尋就有些沒底氣。
「來來來!」然而開門的時遠志非常熱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正準備讓晚晚去叫你呢!」
不由分說。
直接把他拉進來。
儘管已經來過無數次,依舊不能習慣時遠志過分的熱情。
賀尋有些拘謹。
「你和晚晚把陽台上的桌子拿一下好吧?」廚房裡還燉著菜,時遠志極其自然地支使他,「放到電視前面。」
說完,就回廚房繼續忙活。
「怎麼這麼大?」
不讓時晚插手,一個人把陽台上的摺疊桌搬進來,在電視面前放好,賀尋覺得這桌子大得有些離譜。
別說坐下他們五個人。
就是再多五個也綽綽有餘。
「因為菜就有這麼多啊。」
眨了眨眼。
時晚神色無辜。
或許是因為平時很少在家,每年除夕,時遠志和向潔都會做上滿滿一大桌的菜。
三個人根本吃不完。
而今年又多了兩個人,要做的菜就更多了。
不太相信。
抱著懷疑的態度,以為只是戲言。
當向潔從從廚房端出一個又一個盤子時。
賀尋只覺得匪夷所思。
「別人家都這樣?」難以置信,他把時晚偷偷拉到一旁。
「不一定吧……」回想了一下今天去門房時看見段秀娥準備的材料,時晚搖頭,「段姨他們家應該比我們家做的還多。」至少多出三四道涼菜五六道熱菜。
賀尋:「.……」
行吧。
是他孤陋寡聞了。
長到十七歲,頭一次過除夕。
看見什麼都覺得新奇。
他甚至站在時辰身後,專注地盯著對方剝了好幾顆糖。
隱隱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回過頭,發現居然是賀尋。
時辰嘴角禁不住抽了下。
「給你。」原本不想搭理,但今天是除夕,沒理由也不可以朝對方甩臉色。
伸出手。
他遞過去一塊酥糖。
難得看不慣他的小舅子主動給糖。
儘管不太愛吃甜食。
賀尋還是接了。
紅色包裝,明黃文字印著大蝦酥的字樣,吃起來卻不是蝦的味道。
而是一種稍顯膩味的甜。
不怎麼習慣。
最後。
賀尋依舊吞了下去。
「最後一道菜來咯——」他下來的時間趕巧,沒過多久,時遠志就從廚房裡鑽了出來。
端上的是條放在魚型盤子裡的紅燒魚。
「行了。」
眼看著最後一道菜上桌,站在桌邊。滿意地重新擺盤,欣賞了一會兒成果,一拍腦袋。
時遠志想起正事。
「我那相機呢?」圍裙都沒解,他沖向潔比劃,「就幾個月前才買的那個?」
「誰知道你放哪兒了。」聳聳肩,最後還是進屋找出了相機,向潔扔給時遠志,「自己放好,下次別找我要。」
「一定一定。」
時遠志連連點頭。
儘管不清楚尋常人家過除夕究竟要做什麼,但既然找相機,大概是要拍團圓照。
十分有眼色。
賀尋主動請纓:「時叔叔,我來給你們拍好了。」
總歸現在家裡就他這一個外人。
他不來拍誰來拍。
「你拍?」然而時遠志愣了下,立馬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行不行,要拍當然是大家一起拍。」
少一個人算什麼事兒。
沒想到時遠志自然而然地把他也算了進去。
賀尋一怔。
隨即又反應過來。
時遠志夫婦一向待他不錯。
可能是考慮到他的心情,不想讓他被排除在外,感到難過吧。
這麼想著。
就看見先前還和顏悅色的時遠志嘆了口氣。
到底是做父親的。
平時脾氣再好。
這個時候也免不了有些咬牙切齒。
「怎麼,」一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時遠志就十分鬱悶,「你都和晚晚在一起了,還不能算我們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