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
時晚還沒反應過來。
身子便一輕。
正值中午時分,酒店大堂人來人往。
熙攘人群間。
少年抱起少女，直接在原地轉了一圈兒。
「你怎麼這麼厲害。」
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比自己得獎還要高興,賀尋嗓音有些發顫。
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一定是最棒的。
並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被抱起來轉了一圈兒。
時晚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賀尋......」直到落地時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她低低喊了聲他的名字。
「嗯。」他摸摸她的小腦袋,「我在。」
動作輕柔。
少年覆在發頂的指尖帶著十足的暖意。
時晚眼眶一下紅了。
沒有顧忌周圍人探詢的目光,她伸手，緊緊抱住他。
頭埋在溫暖結實的胸膛里。
能聽見有力而穩妥的心跳。
太好了。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此刻,少女卻止不住眼裡的淚意。
肩膀微微顫動。
懷裡的小姑娘軟綿綿的,賀尋不由收緊手。
微微仰臉，或許是正午的陽光有些炫目。
少年不動聲色地眨了下眼。
淡淡掃了眼相擁的少年少女。
收回視線。
楚慎之開始依次公布其他人的成績。
這一屆的省隊考得很不錯，和以往相比可以算得上超水平發揮,除掉時晚這個最高分之外,姜琦呂思明的成績也遙遙領先。
金牌算是穩了。
而剩下的同學基本也是能拿銀牌的成績。
比時晚還激動，聽見自己的成績,呂思明先是佯裝淡定地點點頭。隨後站在原地嚎啕大哭起來。
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大家辛苦了。」鮮少露出笑容,今天，楚慎之的心情格外好,「今天沒有其他的事,你們準備一下明天頒獎典禮穿的衣服，剩下時間就自由活動吧。」
似乎還有什麼個人私事。
宣布完成績，沒有多留。
他又匆匆出了酒店。
「我是不是太激動了啊......」
抱著賀尋不撒手,過了好一會兒，時晚才從他的懷裡起身。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撲在他懷裡,好丟臉哦。
可她太高興了。
不只是因為總分第一。
而是今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
她真的。
一刻都不想跟他分開。
仰著臉。
小姑娘眼眶通紅。
賀尋心裡軟成一片。
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他沉聲道：「沒有。」
興奮過度，腿現在都是軟的。
強撐著一口氣,他才沒倒下去。
從今天開始。
他們的人生終於密不可分地聯繫在了一起。
*
情緒終於平靜下來。
到底還是孩子，沒過多久，大家就開始琢磨明天要穿什麼去頒獎典禮。
其實無非就是西裝襯衫那幾樣，但依舊有些興奮，根本沒法兒老老實實待在酒店。
於是擦乾眼淚的呂思明提議一起去逛商場。
女生天性使然，這一次，姜琦倒是難得沒有懟他。
而是興高采烈地拉上了時晚跟賀尋。
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帝都的購物中心遠不是青城那些不入流的商場能比的。沒多久，姜琦就逛花了眼，覺得哪件都好看，完全決定不了該買什麼。
時晚不得不勸住她。
終於決定好要買哪件，姜琦去付帳。待在原地，時晚看見陪呂思明挑西裝的賀尋走了過來。
「沒有喜歡的？」他問。
遠遠的，只看見姜琦在挑衣服，沒看見小姑娘選。
時晚搖了搖頭：「我有衣服啊。」
不比毫無準備的呂思明他們，向潔早就想到了有頒獎典禮這回事兒，在出發前就在行李箱裡裝好了正裝。
所以她並沒打算要買。
聽她這麼說。
若有所思。
賀尋沒說話。
「這件呢？」迅速掃視了一遍，他指了指最中央人模身上的黑色裙子。
時晚眨了下眼：「誒......」
衣櫃裡都是淺色的衣服，幾乎從來沒有穿過深色，她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這條裙子。
「去試試看。」正在端詳，少年開口，「我覺得應該不錯。」
既然賀尋這麼說。
時晚沒有拒絕。
然而到底是從沒穿過的風格，換上衣服，出試衣間時，難免有些猶豫。
守在外面。
賀尋就看見少女猶猶豫豫地探出一個小腦袋，而後慢慢走出來。
導購幫忙配了雙黑高跟，平時不怎麼穿高跟鞋，走起路來小心翼翼。
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羞澀而不安，她仰臉看他：「好......好看嗎？」
沒有立即作答。
賀尋眼神微暗。
經典小黑裙的設計，腰身掐得很細，襯得腰肢愈發盈盈一握，教人想伸手摸一摸。
更要命的是。
裁剪合體，鎖骨精緻的凹陷下，少女胸前微盈的曲線被勾勒得飽滿分明。
然而她的神色純淨而無辜，一雙杏仁眼亮晶晶的。
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勾人。
「賀尋？」見少年就這麼呆呆愣在那兒，以為是不合適，時晚鼓了鼓臉，「不好看我就換掉啦。」
如初夢醒。
賀尋擺手：「不不不，好看。」
「麻煩開下票。」轉過頭，他對導購說，「就要這一件。」
「明天穿這個可能會冷，先買回去，等天氣轉暖再穿吧。」
拎著裝好衣服的紙袋。
賀尋嗓音有些啞。
或許是他太過遲鈍。
直到現在才驚覺。
他的小姑娘已經偷偷長大了。
時晚：「？」
不是來買明天頒獎典禮要穿的衣服嗎。
有些困惑，然而到底少年說的理由也沒錯，恰逢呂思明喊賀尋過去幫忙參謀新看上的西裝，她也就沒多問。
而是眨了眨眼：「嗯，好呀。」
眼眸剔透
她尾音軟綿綿的。
操。
急急轉身，賀尋在心裡低聲罵了句。
他真想把她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
磨磨蹭蹭。
待呂思明和姜琦終於挑好衣服。
已經到了下午。
「你們先回酒店吧。」這一次，呂思明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他們，「我得去趟雍和宮。」
前幾天許下了要拿金牌的願望，如今已然成真，說好了願望達成要去還願，他必須得走一趟。
姜琦也不跟他客氣：「那你早點回來，別在外頭瞎轉。」
說著拉上時晚就要走。
然後兩個小姑娘就看見賀尋不自然地整了下領口：「嗯，我和呂思明一起去好了。」
愣了下。
在姜琦意味深長的眼神里。
時晚一下反應過來。
「你什麼時候去的呀？」
追上少年。
她簡直哭笑不得。
之前不是一口一個不相信封建迷信嗎？
少女表情疑惑。
喉頭動了動。
賀尋難得有幾分窘迫。
「就......」甚至磕絆了幾句，眼神亂飛，「就那天去的......」
最後還是呂思明在一旁氣哼哼地打圓場：「行了行了！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行不行！」
他怎麼就沒個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女朋友？
這麼一來。
時晚不得不跟他們一起去雍和宮。
一個人沒意思，姜琦也跟著去了。
前往雍和宮的路上。
抿著唇。
看著面無表情佯裝鎮定的少年，時晚只想笑。
這個人哦。
十月底，樹梢枝葉漸黃，透著種蕭索的深秋氣息。
可她的心口卻暖洋洋的，生出一種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滿足感。
抿唇偷偷地笑。
最後，她伸手。
軟軟勾住賀尋的指尖。
垂眸看了眼臉色緋紅的少女。
賀尋收緊手。
從不信這些東西，也不太相信還願一類的講究，但許下的是有關她的願望，他就容不得生出半點差錯。
和上次一樣。
今日雍和宮的遊客並不多。
呂思明和賀尋先後還完願。
正準備叫上時晚她們走。
就看見兩個小姑娘在正殿上香。
「搞什麼！」這回輪到呂思明瞪眼，「不是不信的嗎！」
跪在蒲團上。
鼻尖是令人安心的焚香味。
時晚閉上眼。
她希望爸爸媽媽和時辰身體健康，一切都順順利利。
還有......
耳尖有些泛紅。
少女微微抿唇。
神佛在上。
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永遠都不分開。
*
第二天的頒獎典禮，時晚穿的是向潔提前為她準備好的正裝。
總分第一名。
金牌自然毫無懸念。
頒獎儀式完畢。
合影完。
回青城的飛機上，睡意朦朧間，賀尋感覺手裡被塞了個涼冰冰的東西。
低頭一看。
少年唇角微彎。
紅著臉，小姑娘塞進他手裡的不是別的，而是早晨剛拿到手的金牌。
坐在一旁。
饒是已經習慣了他們倆親親熱熱黏在一處。
姜琦也不由咋舌。
別人交換的都是戒指。
這倆人倒好，直接換起了金牌。
這可能就是學神之間的愛情吧。
自覺不是凡人能摻和的感情，眼睛一閉，姜琦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物理競賽第一名，保送自然毫無懸念。在P大老師和T大招生組的圍追堵截下，時晚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前者。
院裡出了兩個考上P大的學生。
家屬院一下炸開了鍋。
「你姐姐和賀尋哥哥考上的是同一個大學嗎？」
剛讀一年級，對學校還沒什麼概念，抱著作業來找時辰，錢小寶一邊啃筆，一邊含糊不清地發問。
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錢小寶。
沒有正面回答。
時辰冷冷一指：「你這道數學題又算錯了。」
「啊？」錢小寶十分絕望，「不會吧！」
明明都住一個院子。
他怎麼跟哥哥姐姐不是一個智商！
屋裡。
錢小寶和時辰都在懷疑人生。
屋外。
段秀娥正在熱熱鬧鬧地招呼大家：「都過來坐過來坐！」
住一個院子，與有榮焉。上次賀尋拿到金牌，她就琢磨著要慶祝一番，卻被少年硬是推拒了回去。
這次時晚也保送到P大。
兩個孩子都這麼優秀，說什麼也要慶祝一下。
根本拗不過段秀娥的熱情，加上時遠志和向潔這段時間不太忙，最後也就答應了下來。
除去年關。
這大概是家屬院一年最熱鬧的時候。
還是不能喝酒，激動地喝了兩杯，時遠志就已經開始抽抽搭搭抹眼淚，老林頭拎著酒瓶去安慰他，然後兩個人就齊齊醉了過去。
把楚慎之和元寧也請了過來，到底感謝他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時晚和賀尋，向潔敬了楚慎之好幾杯。其他鄰居也過來湊熱鬧。
比時遠志酒品好得多。
被灌醉了，楚慎之安靜得很，不鬧騰也不動，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吭聲。
元寧把時晚偷偷拉到一邊。
「晚晚。」似乎喝醉了酒，臉上泛起兩朵紅暈，她眨眨眼，「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到元寧。
微微一怔。
時晚點頭：「元寧姐你說。」
「就是......」向來行事乾脆利落，元寧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態，「你和賀尋......到時候能不能去參加高考啊？」
愣了下。
時晚明白過來元寧在說什麼。
已經得到保送資格，理論上，她和賀尋已經不需要再參加高考。
然而作為楚慎之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
如果他們缺考，到時候高考成績可能會不太好看。
一中每年都在和其他中學爭市裡的第一。
作為重點班的班主任。
楚慎之應該很需要一個好看的成績。
「元寧姐。」時晚不由感嘆，「你和楚老師感情真好啊。」
大概是怕麻煩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任何一句，依著楚慎之的性格，想必也不會主動去和元寧說。
這些大概都是元寧自己一個人琢磨出來的。
褪去精明利落的外衣，像個初戀的小女孩兒一樣笑了起來，元寧微微眯眼：「行了，你和賀尋也不差。」
似乎聽見她們在偷偷咬耳朵。
酒桌另一端。
賀尋微微抬眸。
上次酩酊大醉，這次，向潔不敢讓他再碰酒。
然而暖黃燈光下。
浸著十足的溫柔，少年眼神微漾，仿佛春日初初化凍的湖泊。
眼神對上。
片刻後。
時晚不禁笑了。
是呀。
來日方長。
他和她不需要羨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