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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2024-08-31 05:40:04 作者: 小時你個渣渣
  那紙人一觸碰到小孩的魂魄,迎風見長,兩者合二為一,很快屋內就多了個面容白慘的少年。

  在少年正好奇摸著自己身體的時候,三娘回來了,她依舊低眉順眼,「您也姓傅?」

  對於自己的名姓,女子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嗯,單名一個杳字。你以後若是不高興了,不想叫我主人或者觀主時,也可喚我傅杳。」

  「怎敢。」

  「你可不會不敢,」女子別有深意地說了句,接著又打了個哈欠,「我去休息,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周圍一片墨色蔓延,等再恢復時,三清像後已經空空如也。

  少年被這幕給驚地瞪大了眼睛,還沒回過神來,就聽旁邊的人問他道:「你,叫什麼。」

  少年有些怯生生地回道:「我娘叫我大郎。」

  這時虛空中傳來一聲嘀咕:「幸好你們家不姓武。」

  三娘:「……」

  「咳,這回我真休息去了。」

  待到周圍徹底沒了聲音後,三娘繼續道:「我們是,紙做的,陰魂,不能見光,不能見水。你要記得。」

  「好……」大郎應完,又遲疑地看著三娘,「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三娘。」

  「三娘姐姐你和我一樣,也是死了嗎?」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大郎不安地換了個話題,「三娘姐姐,我們晚上睡哪裡?」

  這回三娘理他了,「三清像,是空的。白天,在像里;晚上隨意,但不能,太遠。」

  「好,多謝三娘姐姐。」

  一夜無話。

  次日,除了前來送食物的方二夫婦以及路過祈福的藥農,道觀沒有任何人拜訪。

  又一日過去,大郎忍不住在白天的時候偷偷蹲在陰暗的房樑上,蹲了一天,還是沒能等到要見的人。

  「看來我真的要多個小奴隸了。」傅杳也很遺憾,「還以為能早點住上乾淨的房子,這下泡湯了。」

  「這種,急不來。」三娘在旁邊道。

  「急?」傅杳笑了,「不,我才不急,該急的人是你們。我現在是活人,有五穀雜糧就能活,但你們不一樣,你們長時間沒香火供奉,消逝是遲早的事。一旦消逝,無論報仇還是其他,也就都沒意義了。」

  旁邊大郎聽到後,隱隱明白了點什麼,「我們還會再死一次嗎?」

  「你想得美。活人才叫死,你一個死人,只能是消失,永永遠遠的消失。」傅杳一邊說一邊伸了個懶腰,「我繼續睡去,沒事別打擾我。」

  她正要走時,突然「咦」了一聲,三娘和大郎不由同時看向她。

  「小伙子運氣不錯。我們的道觀,馬上就要到了。」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差不多兩刻鐘左右,何木匠夫妻出現在道觀門口處。他們身上都挑著擔,前後簍子裡各自裝著青磚。

  一見到父母,大郎激動地喊了聲「爹娘」就要跑出去,還是半路傅杳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給揪了回來,「你想死嘛武大郎。」

  外面夕陽還未徹底落山,山尖處殘有一縷紅芒。

  大郎反應過來,一時有些氣虛,畏畏縮縮道:「我不是故意的。還有……我姓何。」

  這麼會的功夫,何木匠夫妻已經走進了道觀,跪在三清像前虔誠道:「觀主,您說的交易我們夫妻已經想好了,我們願意給您修繕道觀。這兩天我都在買料,明天就能上山來修道觀。不過請人做工要銀子,我們夫妻家財不多,可能要修的慢一些,還請見諒。」

  他說完之後,等了等,沒聽到回應。想著方二說的,觀主要天黑才出現,他也就乾脆站了起來,繼續下山挑磚頭上來。

  太陽徹底下山後,天還沒徹底暗下來。何木匠夫妻一趟又一趟的挑著磚頭,中間方二也幫了兩趟忙。

  一直到天徹底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何木匠才坐在道觀門口歇了歇,夫妻倆就著冷水吃了幾個饅頭,又接著干起活來。

  這次,大郎沒有急著去找他們,反而是躲在角落裡,默默流淚。

  何木匠夫妻又忙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才下山回了家。

  他們走的時候,大郎從暗中站了起來,一路不遠不近地送著他們下了山。


  「為什麼,不見他們?」三娘不知何時跟了來。

  「我沒臉見他們。」大郎找到了山下放磚塊的地方,在方二家的院子裡,他搬了大概七八塊在手裡,一路慢慢往回走著,「我不該為了讓他們後悔就跳河的。他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根本沒必要這麼辛苦。」

  上山的路有些長,饒他有了紙糊的身子,這些磚塊也還是搬得氣喘吁吁。三娘就跟在他的身後,也不插手幫忙,只這樣看著。

  一夜很長,大郎上上下下一直重複著這件事。

  半夜起來小解的方二無意中見到自家院子裡的兩道人影,嚇得差點魂魄從體內飛出來和那兩人作伴。

  不過那兩人卻沒理會他,搬了磚頭就又往山上走去。

  「累嗎?」途中,三娘問。

  「累,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心裡很快活。」大郎氣喘吁吁道,「只要一想到明天我爹娘能少勞累很多,我就覺得一點都不累。」

  「你爹娘,很走運。」三娘道,「不,你們,都走運。」

  眼見著道觀已經在小道盡頭出現,三娘停住了腳步,「大郎,不要同,觀主交易。一定記住,要拒絕。」

  大郎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說,但他能感覺得到她的善意,也就遲疑著應了,「好的。」

  次日,何木匠夫妻過來時,見磚料少了一大半,還以為是被偷了,頓時急得找方二幫忙,想把磚料找回來。

  方二知道後,忙把昨晚上見到的告訴他,讓他去山上看看再說。

  何木匠按照他說的,上山一看,果然見山下少的磚頭都在山上堆著。

  他只當觀主憐憫他們夫妻辛勞,忙又在三清像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又開始挑磚。

  何木匠做的事被山下方家村的村民們都看在眼裡,他們覺得這道觀歸屬是他們村的,沒必要一直讓個外人出力。

  於是有路過的人,也都會順手幫忙搬些磚頭上山。

  你三我五的,方二家院子裡堆的幾堆青磚便消失的很快。

  當然,中間不是沒人想貪便宜偷摸幾塊帶回家,不過這些磚頭總能莫名其妙地就當著別人的面掉出來,且偷磚的還會小病上一場;而誠心幫忙的,去山裡採藥,收穫比平時卻要多上一些。

  因為這,願意幫忙的人就更多了。

  有了方家村的村民和大郎的暗中幫忙,何木匠就不需要花時間把料材挑上山,自己則專心準備著房梁等木材,同時還時不時的到觀里看看裡面的柱子和木料有哪些是能用的。

  如此折騰了差不多半個月左右,他終於把所有的木料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在七月底時,選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他喊了一些熟人來道觀幫忙把原來的道觀扒了,再重新把主體搭建起來。

  人多,活幹得就快,再加上中午何木匠特地讓妻子和張六娘做了一桌子好菜來招待他們,大家見受到這麼好的招待,更是幹勁十足。

  待到傍晚時,道觀的主體框架就已經差不多建好了,剩下的就是砌牆蓋瓦。

  天黑後,大家紛紛下山,只有何木匠夫妻還在點著燈籠砌牆。

  「今天準備酒菜,花了多少銀子?」何木匠問。他今天請了十三個人來幫忙,菜做了二十多個,更別說還有三罈子女兒紅,這筆花銷不算小。

  「半兩碎銀,還有你之前剩下的那幾十個銅板。」何妻翁聲道,「家裡銀子也剩的不多,磚頭那裡銀子還是欠著的。回頭修院子、買門窗都得要錢,銀子肯定不夠。」

  「唉,」何木匠嘆了口氣,「等我明天把這裡的瓦蓋好,就繼續去做工。」

  「要不我們再借點銀子?」何妻道。

  「這都借了不少了,人家也要過日子。沒事,以後我白天做工,晚上再來道觀,反正也不遠,就是少睡點。」何木匠道,「這幸好還有點手藝掙錢餬口,這要只種地,估計把田地賣了都沒用。」

  夫妻倆晚上砌好了半堵牆後,便收拾東西下了山。

  因為山下磚料的事,山上的料材無人敢染指過。就算有人想趁黑來偷,神出鬼沒的三娘和大郎也能嚇得他們從此以後繞著這裡走。

  和何木匠說的那樣,在將道觀上面的瓦片蓋好之後,他白天就不再上山了,基本上是夜裡打著燈籠來幹活。

  三郎起先還不好意思去見他們,後來見他們累得滿頭汗,主動去端了水給他們。當然,這裝水的壺啊碗的,都是從方二家「借」的。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陌生的少年人,何木匠夫妻一開始難免些害怕。

  「喝點水吧。」大郎見到他們的心裡的畏懼,他心裡一酸,沒有繼續靠近,放下水就退回了屋子裡。

  但是再第二天晚上,他依舊繼續送水。

  「謝謝您。」這回何木匠畢恭畢敬地道謝,眼底的懼意少了不些。

  見父親同自己說話,大郎心情好了不少,他擺手道:「不要用敬稱,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們儘管我。」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來就成。」何木匠哪敢使喚他。

  但就算是這樣,大郎還是跟在旁邊,時不時幫忙遞個磚什麼的。

  不過,何木匠也不是天天來。前面挑上山的磚塊用完了,他手裡沒銀子,只得想辦法賺錢。等銀子夠了,再來繼續修繕道觀。

  因為拼了命的做工,他們夫妻瘦的很厲害,甚至在道觀幹活途中小憩的時候,都能睡著。

  「累得連靠在柱子上都能睡著,看來真的很辛苦。」不知何時,傅杳出現在大郎的身邊,「身為兒子,看到這一幕肯定不好受吧,畢竟他們是因為你才這樣的。」

  大郎垂著腦袋,一臉慚愧。

  「其實只要有足夠的銀子,他們就能送勞累中解脫出來。」傅杳引誘道,「而我,可以讓他們變得非常富有,從此富貴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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