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姜姐』,讓姜玉婕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那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聽到她跑出去的腳步聲,裴映寧神色黯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想什麼呢?」尹逍慕將空碗放置一旁,將她重新擁緊。
「慕,她是不是真的只有幾個月可活了?」
「誰說的?」
「不是你說的嗎?」裴映寧下意識地抬起頭,儘管什麼也看不見,可她心裡的事都寫在臉上。
「早前我是說過她最多還有一年時日,但那時我是通過她氣色下的結論,並未有認真為她診斷。方才我瞧著她氣色比早前好了不少,雖有病氣,但也不像是將死之人。」
「真的嗎?」裴映寧激動不已。
「找機會我會仔細為她瞧瞧。」尹逍慕拍了拍她的背。
「好!」
他的話讓裴映寧對姜玉婕的身體狀況充滿了信心和期望。
回想姜玉婕當初在京城時的模樣,真的是看著就驚心。她也理解姜玉婕當時的處境,攤上尹凌南這樣的男人,加上姜家不管她的死活,別說她有病得不到治療,就算好端端的正常人也會抑鬱成疾的。
如今她脫離了那個讓她痛苦的牢籠,換了一種生活,不說其他病,就是心情也會改變。這人啊心態變好了,很多東西也會相應的發生變化,很多壞事說不定就變成好事了。
沒多久,有人送了熱水進屋,還體貼地為他們準備好了更換的衣物。
不用問也知道,這些都是林子源的安排。
裴映寧還不習慣黑暗的世界,何況對周圍的環境也不熟悉,她想自己做點事都不容易。好在尹逍慕趕到了她身邊,她的一切都能交給他做。
對於她在尹凌南手中的那些天,他閉口不提。
但他不提,不代表裴映寧不說。她不但把那幾日的情況說給了他聽,包括姜玉婕和林子源是如何救她的,她都說了。
唯一沒敢說的,就是那天尹凌南想輕薄她的事。
她很清楚,這事說不得。
第二天。
林子源來了。
告訴了他們一個消息。
他的人在西山莊園發現了一處密室,裡面放著許多金銀財物。
裴映寧聽到這消息時,先是驚訝,但仔細一想後,又恍然大悟。
尹凌南和妖齊是又勾結的,這妖齊混在麟安城城主府,這些年夥同城主撈了不少民脂民膏,難怪他們在城主府沒發現值錢的東西,說不定這些就是!
「慕,你說尹凌南知道這密室的存在嗎?」
「寧兒有何看法?」尹逍慕摸了摸她的頭。
「林公子的人都能發現那處密室,尹凌南不可能不知道。雖然尹凌南現在沒蹤影,但我敢篤定,他不會捨棄那些財物的。」
「夫人說的即是,我們不妨以那密室做誘餌,等著他自己現身。」林子源立馬附和道。
「但我們現在在這裡,他也會有戒心。」裴映寧拉了拉尹逍慕的手,「明日我們便帶著外祖父和外祖母『離開』,只有這樣,他才會卸下防備。」
尹逍慕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應道,「好,你說如何做就如何做,都聽你安排。」
林子源又立馬說道,「白神醫,我這就去打點,然後親自把陶老太爺和老太夫人送過來。」
「有勞了。」
「白神醫別跟子源見外,能為你們做事,是子源幾世修來的福氣!」林子源笑得兩眼成縫。
這擱誰來誰不高興?
撇開他們背後的身份,就他『白寒』的名字,那也是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的。何況是與他有了這樣身後的交情,那將來少得了他的好處?
他承認,商人逐利。但這種送上門的好事也不是他算計求來的,所以就算高興,他也是心安理得、正大光明的高興。
沒辦法,誰叫他運氣好呢!
……
午後,陶寬和佘氏被接來裴映寧暫住的小院。
見外孫女眼瞎了,老兩口一左一右抱著她,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尹逍慕被擠到一旁,想黑臉,可又黑不起來。
不得已,他只能朝林子源使眼色。
「咳!」林子源接到指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後上前安慰他們,「老太爺,老太夫人,你們別哭了,夫人她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等生了孩子就好了。你們這樣會影響夫人安胎,她先前才喝了安胎藥,不宜太過悲傷,否則對孩子不好。」
聞言,老兩口立馬收了哭聲,快速把眼淚擦乾。
裴映寧雖然看不到他們的動作,但是能感覺到他們的情緒變化,遂也笑著安慰他們,「外祖父、外祖母,我真的沒什麼要緊的。而且,有慕寸步不離地照顧我,我就算看不見,但也跟正常人沒兩樣。」
聽到她嘴裡的人,老兩口這才發現身旁還立著一個高大冷酷且俊美非凡的男人。
這就是他們的外孫女婿!
老兩口趕緊起身,往他跟前一跪,欲行參拜大禮——
只是,他們膝蓋還被落地,便被一雙手裡的手臂託了起來。
「外祖父、外祖母不必多禮。」
「謝王爺!」老兩口受寵若驚地謝道,佘氏還忍不住解釋,「王爺,方才是草民太擔憂寧兒了,所以才……」
「我知你們心疼寧兒,外祖母不用自責。如今寧兒身子有恙,還需你們關心和陪伴,外祖父和外祖母應多保重身子,不宜悲喜過甚。至於寧兒的眼疾,你們儘管放心,我自會想盡辦法為她治療,不會再置她於危險之中。」
老兩口悄咪咪地對了一下眼色,嘴角都帶著滿滿的笑意。
對這外孫女婿,那真是無法形容的滿意!
裴映寧聽著他們的話,忍不住打岔,「外祖父、外祖母,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慕他對我很好的,你們就放心吧。」
老兩口活了一把年歲,豈會沒有看人看事的眼力勁兒?
這裡沒有丫鬟婆子,可外孫女穿戴一新,乾淨整潔不說,氣色也是紅潤剔透,這根本不可能是她自己弄的!
誰為她做的,還用說嗎?
他們決定明日就離開麟安城,姜玉婕聽說後,雖然沒說一句話,可旁人都看得出來她不舍。
就連裴映寧都能感覺到她那過分安靜和失落的心情,隨後她請林子源帶兩位老人去隔壁休息,只單獨把姜玉婕留了下來。
第二天,姜玉婕隨他們一起出發了。
而那位身著補丁的福伯也跟在他們隊伍中,不過他這次不是趕驢車,而是充當了他們的車夫。
就在他們離開麟安城的第二天夜裡。
原本人去屋空的西山莊園內,數道黑影借著夜色潛入,他們入園後,沒去別處,而是直接奔向了莊園後面的地下密室。
啟動密室開關後,黑影們正欲奔進密室,突然一股異香從密室口傳出。
「唔!」有黑影最先忍不住難受悶哼。
「不好!有毒!」另一道黑影驚呼。
所有人如同踩中了鬼門關一樣,驚恐得紛紛往外跑。
但沒跑幾步,一道道身影劇烈踉蹌,然後紛紛栽地。他們試著掙紮起身,可沒一個成功。
一個個就像沒有骨頭的蟲子般在地上狼狽地蠕動。
突然間,火光大放。
數道火把把他們這一方照得清晰明亮。
然而,令黑衣人們臉色大變的不是這幾道火把,而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十個人!
看著為首的男人,地上某個黑衣人怒不可遏,破口大罵,「尹逍慕,你這卑鄙無恥的東西,竟使如此下作手段!」
尹逍慕提腳行到他身前,冷冽的眸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下作?再下作,能比得上你?二王兄!」
「你想怎樣?」尹凌南咬牙切齒地怒問。
「你說呢?」尹逍慕蹲下身,涼薄的唇角微微一勾,「這軟筋散只是『開胃菜』罷了,接下來臣弟會好好送你上路的。」
「尹逍慕,你敢殺我?就不怕父皇知道饒不了你?」尹凌南滿眼惡氣,恨不得化身惡虎咬死他。
「二王兄,你是聰明人,可是你最多聰明一時。」
「你什麼意思?!」
「你當真以為父皇看中你?不,應該說你以為我們這些子嗣在父皇眼中很重要?你、我、我們不過都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別把自己想得那麼必不可少。」
「你……」
「二王兄,還是好好算算我們的帳吧。」尹逍慕打斷他的話,直起身,手中的利劍直接抵上他褲襠,「我以為讓你變成『太監』,你便能有所收斂。沒想到你變成『太監』都還不安分,機會我給你,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了!」
「什麼?!你、你對我下的手?!何時做的?!」尹凌南一雙眼睛瞪得猶如牛眼,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的『不行』竟是他所為!
然而,尹逍慕並沒有回他。
那在月光下閃著白光的劍刃猛起狠落——
「啊——」
悽慘的叫聲劃破夜空,如鬼嚎獸叫。
旁邊幾個黑衣人嚇得直哆嗦,根本不敢出聲。
尹逍慕緊攥著染血的劍,面無表情地看著,聲線冷冽得刺骨,「來人,將他大卸!」
「你——」尹凌南捂著褲襠,痛苦中終於露出了驚恐,「尹逍慕——你不能殺我——我可是你王——啊——」
一道利劍劈向他,鮮血從他身上噴薄而出,也劈斷了他的話!
可就算他痛暈了過去,下手的人也沒停歇。
其餘黑衣人看著、聽著、哆嗦著,一灘灘異味從身下傳來,全都嚇尿了。
而在尹凌南斷氣的那一刻,尹逍慕嫌惡地扔了手中染血的利劍,轉身踏著月色離開了莊園,任由下手的人繼續……
……
裴映寧他們出了麟安城後就在一村子邊上停了下來。
臨到天亮時,尹逍慕趕到他們身邊。
聞著他身上有血腥的氣息,裴映寧有些緊張,「你受傷了?」
尹逍慕隨即便脫了外袍,笑著將她擁緊懷裡,「別人的血,與為夫無關。」
裴映寧在他懷裡默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你殺了他?」
「嗯。」
對此結果,裴映是早就料到的。
從尹凌南用噬神對付周夫人時,他們就與他接下了梁子。本來,他是讓人厭惡,但還不至於到要殺他的地步,誰知道這人完全不知收斂,一次又一次地踩踏他們的底線。
特別是這一次,他居然搶占弟媳!
要不是她身中蠱毒,要不是他被周塵整得『不行』,就憑她落在他手中的那些天,只怕她已經被他玷污了!
雖然客觀條件讓他未遂,可是他主觀意識惡毒,這種人再留在世上,除了與他們作對外,還能做什麼?!
她現在在心裡只想說一句——殺的好!
一行人在林家人的護送下抵達了京城。
但尹逍慕並沒有帶他們回楚陽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紫虹山莊。
看著她歸來,駱詩瑜他們都很是激動。
可看著她失明,一個個難受得都說不出話來。
還是裴映寧先問道,「娘,你們怎麼了?」
她明明聽到大夥都在叫她,可突然間一片安靜,這叫她莫名的發慌。
「寧兒,你受苦了!」駱詩瑜上前摟住她,心疼地不斷的輕拍她的後背。
「王妃,怎麼會這樣?」周傾璇也上前抱住她們,哽咽地問道。
玄柒、凌武、周嬤嬤雖沒說話,但一個個臉上都布滿了恨意。
也是尹凌南沒死在他們面前,要是在他們面前,估計不是被大卸,恐怕得被剁成肉醬!
就在大家好不容易團聚時,一個白衣少年突然出現。
「夫人,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突發急症。」
駱詩瑜抬頭,怒道,「發症就發症,死了也與我們不相干!」
她都快被氣死了,就差沒親自殺人泄恨了,現在還讓她去管別人死活,想得美!
金嬤嬤低聲道,「夫人,別忘了我們還要抓傀王,還得給王妃解蠱。」
玄柒附和,「是啊,我們得回去,北攏國那些人使不使壞不重要,重要的是給王妃找『解藥』。」
駱詩瑜這才點頭,「好,我們回去!」但轉頭,她叮囑兒子,「你就留在這裡陪寧兒,她現在身邊不能離開人,你必須看護好她,不能再讓她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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