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中,打發了安靖回房讀書,安之遠同梅氏道:「季柏是塊讀書的好料子,等他考中了舉人,便能謀個一官半職,到時,貞娘也要隨他一起。日後啊,貞娘離咱們只會越來越遠,你也該早早習慣啦。」
梅氏對安之遠這話很是認同,只是一想到日後她要與安貞天南海北相隔甚遠,她又有些惆悵。
安之遠拍拍她的肩膀,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陪著她出神。
……
安貞與成季柏離了安家,不多時便回到了成家。
她擔心背簍太重,幾次讓成季柏放下背簍歇一歇,成季柏言道,自己也是個男人,這一背簍又未曾放多少東西,他若是再背不動,簡直無顏見人。見他堅持,安貞才隨他去了,只是看向他的目光里含著擔憂。
背簍著實不重,別說是背著回家了,就是回到家再走一個來回,也不至於累著自己。雖說有時在安貞眼中,他身子孱弱能有些好處,可他卻並不想讓安貞一直這樣看他。
他也是男子漢大丈夫,他確實瘦弱了些,長的不夠健壯,他也確實是愛在人前裝的自己柔弱,可在安貞面前,在他妻子面前,他卻不想安貞一直誤會自己。
他是要頂立門戶的男人,又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讓安貞眼中的自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書生呢?
一時示弱,是情|趣,一直示弱,便不妥了。
為了證明自己並非如此柔弱,成季柏不僅加快了些步子,期間也未曾停過片刻,安貞跟著他走了這一路,見他額頭上連汗都沒出,才稍稍放些心。
只是她仍道:「相公,這回背簍不重,若是背簍重了,你就放些歇歇。」
成季柏:「……」
他看著仍不肯相信自己有力氣的安貞,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腳的無力感來。
兩人進了門,院子裡挑揀著豆子的小嚴氏見兩人回來了,放下豆子起身迎上去,「四郎弟妹回來啦?」
安貞笑著應了聲,「大嫂何時回來的?」
「我也不過是剛回來。」小嚴氏笑著,將成季柏的背簍接了過來。
「大嫂,鐵蛋呢?你把背簍里的點心拿出來,給他們吃些。」
「鐵蛋出去玩去了,恁好的點心,給他一個小人吃作甚,你和四郎留著吃吧。」
兩人說著話,聽見院兒里動靜的嚴氏出來一看,見兩人回來,熱情地迎了上來。
安貞從背簍里拿出兩塊料子來,「娘,我阿娘還給了兩塊料子,改明兒我給娘做身衣裳。」
嚴氏笑出了一臉的褶子來,「喲,親家也是,還給什麼料子,我都這把年紀的人了,還穿什麼新衣裳啊。」
安貞笑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娘還年輕著呢。」
嚴氏直聽得合不攏嘴。
她這人,雖說小心眼兒,偏心,但卻愛聽人說自己好話,且她還挑人。若是田氏那樣的,縱使把她給夸上了天,她也不稀罕聽的。但若是安貞這樣的,長得又好,又是她最最偏疼的小兒子的媳婦,她便很愛聽了。
安貞將那兩塊料子拿給嚴氏看,「娘你看,這是不是好料子?娘穿上這料子做的衣裳,定然是咱們村里最光鮮的!到時候,娘穿著出去轉一轉,定然會有許多嬸子大娘都要羨慕的不得了。」
嚴氏摸了摸,確實是好料子,這樣好的料子給自己做衣裳,她不由得有些肉疼。
這兩塊料子,雖是梅氏給嚴氏挑的,但她挑的顏色,男人穿也行,女人穿也可,這料子上又只有提花暗紋,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花里胡哨的紋樣,真要給男人做衣裳,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這麼好的料子,給四郎做衣裳多好呀!她正想著,便聽見了安貞這話,她又不由得隨著安貞的話暢想起來。
四郎媳婦那這麼好的料子給她做了新衣裳,到時她穿上了,啥也不干,就出去晃悠一圈兒去。哪兒人多,她便往哪兒去,到時候,那些個老姐姐老妹妹,定然要問她這衣裳的來頭,她就故作淡定地隨口一說,只怕那些個老姐姐老妹妹們,要羨慕的眼紅!
她暢想著,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鬆快許多,她抖了抖,細聲細氣地同安貞道:「四郎媳婦啊,你若是沒事兒,就好好給我做一做。」
明白她心中所想,安貞笑著應了一聲。
……
見安貞與嚴氏說起話來,成季柏含笑看了兩人一眼,便坐到了正收拾著豆渣的成大郎身邊去,「二哥他們還沒回來?」
若是說他們回來了,田氏這會子在屋裡呢,卻不見成二郎身影。這青天白日的,他一個大男人,其他人都各自忙活著,他如何能在屋裡待下去?
成大郎點點頭,「還沒回呢。你們回來的早。」
聞言,成季柏臉上帶上了淺淺的笑容,「路上走得快了些。」
他們離開安家時也是半下午了,兩家本就離得不甚遠,為了證明自己並非孱弱無力,他又走的快了,是以回到家時天色還早。
可成二郎便並非如此了。田氏的娘家在杏花村,離著四柳村有著二三十里路呢,可不算近,便是他們出發的要比成二郎他們早,也是他與安貞先回來。
說曹操,曹操到,兄弟兩個正說著成二郎,成二郎與田氏、墩子一家三口便回來了。
成二郎背著背簍,身邊的田氏懷裡抱著睡著的墩子,兩口子進了院子,成二郎便先同院兒里的幾人打招呼,「大哥,四弟,都回來的恁早啊。」
成大郎:「不早,我也剛回來不久。」
成季柏笑道:「我們也是剛回來,若是走得慢些,說不得咱們就正好遇上了。」
成二郎哈哈笑了兩聲,將背簍放下,讓田氏先抱著墩子回房去。
一間他背著的背簍,嚴氏臉上的笑霎時便沒了,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還背著背簍,就他們老田家那德行,還能給你們帶回來什麼東西不成。」
她這話也是事實,往年初二成大郎夫妻去田家,是帶著年禮去,兩手空空來。
久而久之,嚴氏便不給兩人多備年禮了,左右給多少,都不說給帶回來一點的,可沒有哪家親家是這樣的,她便也隨意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