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池中月醒來的時候,房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她也不知道藍釉上哪兒去了。
池中月將頭髮草草梳了兩下,洗了把臉,走到廚房打開了藍釉的冰箱。
她們這些玩兒藝術的都修仙嗎?
冰箱裡空蕩蕩的,連一盒牛奶都沒有。
那藍釉應該是出門買早餐去了。
於是池中月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等藍釉。
她習慣性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空蕩蕩的。
項鍊呢?!
池中月幾乎是跳了起來,跑到房間裡,揭開床上的被子仔細翻找。
這時候,藍釉回來了,手裡提著早餐。
「你幹嘛呢?」藍釉問。
池中月頭都沒抬,一把將床單掀了起來。
「我的項鍊呢?」
藍釉放下早餐,幫著翻找,「什麼項鍊啊?是不是你一直帶著的那個鏈子,什麼吊墜都沒有的那個?」
「對。」池中月說,「應該是落在床上了。」
「這可怎麼找啊?」藍釉趴在地上看床底,什麼都沒有,「那鏈子那麼細……我去把我眼鏡帶上。」
藍釉是個近視眼,平時都戴隱形眼鏡,不工作都時候就不戴眼鏡,用她的話說,就是享受這個模糊的世界。
「唉,會不會落在其它地方了?」藍釉把房間翻遍了以後,說道。
池中月不死心地開始第二遍翻床單,「不可能,昨晚睡前還在我脖子上。」
「得了,丟了就丟了唄。」藍釉說。
池中月臉色都白了,「不行,那是我爸爸給我的項鍊。」
藍釉一愣,立馬又開始幫她找。
半個小時過去了,兩個人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
藍釉坐在地上,看著絕望的池中月,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哎喲!是不是我剛才收拾房間的時候順手給弄垃圾袋裡去了?」
池中月立馬問:「垃圾袋呢?」
藍釉說:「樓下垃圾桶啊。」
池中月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跑。
「哎!」藍釉看著她那急切樣,不知說什麼好。
池中月光著腳就跑下了樓,一眼看見那藍色垃圾桶。她也管不了什麼髒不髒的,埋頭及開始翻找。
早上丟垃圾的人不多,但裡面也堆了不少垃圾袋,池中月不知道拿一個是藍釉的,只能一個個拆開。
最上面的是一個黑色袋子,很小,很輕,裡面應該不可能是垃圾。
但池中月本就打算翻邊垃圾桶,所以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袋子。
裡面是一張紙條,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而池中月卻鬼使神差地展開了那張紙條。
她看著上面的內容,心慢慢沉了下來。
這上面的文字狗屁不通,有漢字,有數字,還有英文。看起來像小孩子的塗鴉,但池中月知道,這是警方加密的語言。
在池榮貴這幾年抓到的臥底中,不少人都用過這個方式來聯繫上級。
她深呼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三樓的窗戶。
警察叔叔,果然是你啊。
「找到了沒?」藍釉在陽台上喊了一句,池中月回了神,立馬把紙條裝回袋子裡,放了回去,然後開始翻其他袋子。
幸運的是,池中月在第二個袋子裡找到里她的項鍊。
她鬆了一口氣,把項鍊捏在手裡,緩緩走上樓。
走到二樓,池中月突然感覺腳底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悶哼一聲,抬腳一看,竟然踩到了玻璃渣子。
幸好只是一隻腳,而且都到二樓了,池中月正打算單腳跳上去。
正在這時,樓梯里傳來腳步聲。
她抬頭一看,任清野穿著一聲黑色短袖短褲和拖鞋,走了過來。
任清野看到了池中月,卻沒什麼好臉色,眼神從她臉上掠過,徑直往下走。
「任清野!」池中月喊了一聲。
任清野回頭,「有事?」
池中月說:「我踩到玻璃渣子了,你扶我上去吧。」
任清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竟然沒有穿鞋,右腳確有異樣。
任清野再看她的臉,明明是在求人幫忙,卻掛著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一下子,驕縱、脾氣、刁蠻,這幾個詞全浮在任清野腦海里了。
但即使這樣,任清野還是伸出了手,說:「走吧。」
池中月把手放在他手心裡,一點一點往樓上挪。
從二樓到三樓,平時只需要幾十秒的時間,今天卻愣是讓池中月給磨蹭了幾分鐘。
任清野心裡想著別的事,耐心沒那麼好,他扶著池中月走到藍釉門口,立刻鬆開她的手,轉身就要走。
池中月趔趄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任清野回頭看她,人已經坐在台階上了。
任清野想到第一天見她的樣子,可不是這樣的,「拿槍的時候挺神氣,怎麼今天幾片玻璃渣子就把你撂倒了?」
池中月抬頭看,他臉上居然帶了幾分譏誚。
池中月一笑,說:「對,這點小傷算什麼,我就是想摸你的手。」
任清野的表情有點僵。
他鼻子裡冷哼一聲,轉身下樓。
藍釉從房間裡出來,看到池中月坐在門口台階上,於是問:「坐這兒幹嘛呢?鏈子找到了嗎?」
池中月說:「找到了。」
藍釉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那趕緊進來吃早飯。」
走了幾步,她回頭一看,池中月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藍釉終於走了出來,「不舒服?」
池中月嗯了一聲,「踩到玻璃了。」
「嘿,讓你厲害得光腳出去,這下舒服了吧?我看看——」藍釉蹲了下來,抬起池中月的腳,「臥槽!你他媽!」
藍釉一下子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池中月腳底那好幾片深深刺入的玻璃,竟然有一股怒意,「你說你是不是沒腦子?踩到玻璃了都不知道嗎?怎麼踩了這麼多?我剛剛還以為你就踩到了不起眼的小渣子!」
池中月想了想,大概是她下樓的時候就踩到了,只是那時候太緊張,她沒感覺到。
藍釉罵也罵了,只能無奈地說:「去醫院看看。」
正在這時,任清野從底樓上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中月的腳底——好幾片兒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玻璃刺在她腳底,血順著腳掌往後跟流淌。
任清野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你還挺能忍。」
池中月單腳站了起來,對他說,「剛才摸了你,現在換你摸回來。」
任清野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池中月一眼。
池中月索性著任清野張開雙手,說:「我腳都這樣了,你總不會讓我自己走著去醫院吧?」
任清野看了藍釉一眼。
藍釉還沒反應,池中月就說:「就她這身板兒,你指望她背我還是扛著我?」
任清野雙手還插在褲兜里,說:「所以呢?」
池中月說:「麻煩你抱我下樓吧,或者背著也行。」
任清野直接無視池中月的邀「抱」和邀「背」,回了自己家,關上了門。
藍釉愣在原地,「你倆認識?」
池中月點頭,「嗯,認識。」
藍釉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一臉鄙夷。昨晚還在想著她的警察叔叔,今天就糾纏上另外的男人了?
不過就剛才那男人的長相,池中月見異思遷也很正常。
「你還去不去醫院了?」藍釉拿了一隻鞋給池中月穿上,問,「人家都拒絕你了,你還跟這兒坐著幹嘛?」
池中月坐在台階上,卻像坐在家裡沙發上一樣。
她說:「我跟你打賭,他會出來的,信不信?」
「為什麼?」藍釉問,「他不是回去了嗎?」
「因為……」
池中月話沒說完,兩人都看到對面的門打開了。
任清野沒有換衣服,只換了一雙鞋,他拿著車鑰匙,說:「去醫院。」
然後他徑直往樓下走了。
池中月笑著勾唇,站了起來,在藍釉耳邊輕聲說:「我再跟你打個賭,他會抱我的。」
藍釉扶著她,跟著任清野下樓,「你別美了,人家壓根就不想等你。」
任清野走在前面,知道後面兩人磨蹭,他也沒放慢腳步。只是走到二樓時,他低頭看到了滿地的玻璃碎片。
片片都鋒利尖銳。
即便是平常男人,踩到這樣的玻璃碎片,也得疼得哇哇大叫。
任清野腦海里突然就出現了一串疑問。
她怎麼不哭?她不疼嗎?她是鐵做的難道?
這一串疑問像是一個鉤子,拽著任清野轉身上樓。
池中月和藍釉剛下了幾層台階,看到任清野朝他們走來。
「看吧。」池中月勾起唇角,對藍釉說,「我就說他會來抱我的。」
藍釉翻了個白眼,人家就是掉頭回來了而已,怎麼就是要抱……誒?藍釉一不注意,任清野竟然真的蹲了下來。
「你們走這麼慢,到醫院都什麼時候了?」
池中月一笑,擺好被抱的姿勢。
任清野猶豫了下,僵硬地伸出手,把池中月攔腰抱起。
池中月順勢摟住任清野的脖子,耀武揚威地跟藍釉眨眼。
她不了解任清野,但只這一點,她從未忘記。
任清野很善良。
作者有話要說:誰能想到,一個人民教師竟然周末還在加班呢????
是的,我是**加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