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24-08-31 10:47:19 作者: 翹搖
  那領頭男人慢慢走進,拿出手機照了照,說:「我們在這兒捉點東西,你們呢?」

  鍾崢扯了根草,叼在嘴裡,說:「等朋友。」

  領頭男人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一輛貨車,頓時明白了。

  大半夜的,開著貨車,來這羅家灣,多半是做點兒見不得人的生意的。

  他立馬放鬆了警惕,朝著身後的人說:「行了行了,你們別看了,趕緊去捉,往裡面去,等會兒天亮了就沒得捉了!」

  「好嘞!周哥!」

  周哥轉身,往鍾崢身邊擠了擠,「兄弟,借個火唄。」

  鍾崢摸了個打火機,扔給他。

  周哥拿了跟煙出來,散給鍾崢和任清野,不過他們都沒接,於是周哥就自己抽了起來。

  他低下頭,用手護著火,深深吸了一口。

  池中月往他們來的地方看,滿心好奇,「你們在裡面捉什麼呢?」

  「螢火蟲。」周哥說,「這兒賊多螢火蟲。」

  鍾崢問:「捉螢火蟲幹嘛?」

  周哥說:「辦展覽啊!」

  任清野聽了,問:「這還能辦展覽?」

  周哥頓時一副「你們就不懂了」的表情,「你們是不知道,現在的小姑娘個個人傻錢多,辦個螢火蟲展,每個人收百來元門票,一晚上就能賺個十幾萬。」

  他是今年才找到這個發財之道的,他這人有一個特點,愛炫耀,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點子,見人就說。

  反正捉螢火蟲不犯法,他不怕別人說三道四,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聰明,不知道他有錢。

  鍾崢說:「不是不准辦螢火蟲展覽嗎?」

  周哥說:「嘿,你怎麼知道?以前想過這個路子?」

  鍾崢說:「聽人說的。」

  「哎呀。」周哥說,「不讓辦螢火蟲展,我們就不辦了?那政府還不讓販毒呢,毒販子少嗎?」

  鍾崢:「……」

  任清野:「……」

  池中月:「……」

  周哥見他們不說話,以為他們被嚇到了,於是說:「你們在這也是等接貨吧?」

  任清野看了眼他,沒說話。

  「哎呀不用瞞著我,大半夜的,開著貨車來這裡,肯定不是什么正當途徑,賣什麼的?」

  任清野說:「煙。」

  周哥說:「這麼多?」

  任清野嗯了一聲。

  這時,鍾崢站了起來,示意任清野跟他去一邊兒。

  「怎麼辦?」鍾崢說,「這些人在這裡,我們怎麼弄?」

  任清野說:「估計還有一兩個小時,他們應該快走了。」

  鍾崢問:「要是不走呢?」

  任清野四處張望,「那就想辦法把他們弄走。」

  這一邊兒,池中月還在跟周哥聊。

  「那這些螢火蟲展覽之後怎麼弄?放生?」

  周哥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看著池中月,「放生?我廢了這麼大力氣弄來的螢火蟲你讓我放生?」


  他指著右邊的草叢,說:「看到了沒?」

  池中月說:「什麼?」

  周哥說:「你仔細看看。」

  池中月眯了眯眼睛,這下看到了。前面那一條路,每個五六米就放著一個大玻璃罐子,外面用黑色的布罩著,但仍然有一點點螢光。

  怪不得剛才來的時候,任清野一直在看車窗外,原來是發現了這個,眼力可真好。

  「看到了。」池中月說,「都是你們今晚抓的?」

  「可不是嘛。」周哥說,「抓一晚上了,每一處都能抓一大罐子的,等抓完了,展覽一半,再賣出去,又是一大筆收入。」

  在販賣螢火蟲這一行業,有專門以捕捉螢火蟲為生的一類人,叫做「蟲頭」,他們抓了螢火蟲就賣給那些商家,用在樓盤開盤、商業活動、婚禮現場或者展覽等營造浪漫的氛圍。當然也有周哥這種,自己當「蟲頭」,帶著人來抓,一分錢利益都不讓給別人。

  池中月說:「我記得螢火蟲離開生長地是活不了幾天的,怎麼賣?」

  周哥抽完了一支煙,扔草里,踩了踩,說:「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反正我賣的時候是活的。而且現在這些小姑娘,也就幾分鐘熱度,買回去拍個照片就完了,誰還真的養個三五月啊?」

  池中月笑了笑,說:「抓起來多辛苦,幹嘛不自己養殖?」

  「哎呦小妹妹這就是你不懂了。」周哥說,「你知道成本多高嗎?養殖一隻螢火蟲的平均成本要二三十塊,這樣我們還賺什麼錢啊?你在市面上看到的那些賣養殖螢火蟲的,都是假的,全都跟我們一樣,野外捕捉的!」

  池中月哦了一聲,「那還挺辛苦。」

  「可不。」周哥說,「想要賺錢,咋能不辛苦呢?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來著兒待著,也辛苦。怪就怪我們沒有含著金鑰匙出生咯。」

  池中月問:「不犯法嗎?」

  周哥笑著說:「就捉點兒蟲子犯什麼法?又不是抓大熊貓。就是這羅家灣的警察有點兒不上道,自發組織著抓我們,唉,不對,也不是抓,就是不讓我們捉蟲子,否則就要想辦法讓我們待局子裡,說什麼螢火蟲要被我們抓完了。小姑娘,你說,這蟲子抓完了就抓完了,影響誰啊?那我不抓蟲子我靠什麼吃飯?我這幫兄弟靠什麼吃飯?蟲子重要還是人重要?對吧。」

  池中月笑著說:「是啊,這些警察找不到事兒做,吃飽了撐的。」

  這時,老四在路口那邊突然喊了起來,「警車!有警車!」

  池中月倏地站了起來,而周哥比她反應還快,跳著往樹林裡跑,「快!快!快跑!」

  媽的,說曹操曹操到。

  他們騎摩托車來的,打燃火就往樹林裡鑽。

  而鍾崢和任清野各自跑到馬路上,鍾崢和老四上了貨車,任清野上了自己的車,池中月迅速跟了上去。

  任清野倒是順溜就掉頭了,但後面的貨車卻一直卡著沒掉過頭。

  老四緊張地手都在發抖,踩一次離合就熄一次火。

  鍾崢急的抓他脖子,「廢物!讓開!」

  他看了一眼後面,警車越來越近了,再在這狹窄的路上掉頭是來不及了,幸好任清野的車還沒走,他立馬打開車門要往任清野的車上去。


  「鍾哥!等等我!」老四連滾帶爬地下車,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腳,爬都爬不起來,「鍾哥!帶上我啊!我不想被警察抓啊!」

  鍾崢看了一眼任清野的車,燈在閃,是在催他。

  而老四趴在地上,手腳都嚇軟了,爬不起來。

  鍾崢渾身抖了下,閉了閉眼,還是彎腰去拉了老四一把。

  可就是這一拉,一切都來不及了。

  警車迅速停在了他們旁邊,幾個警察下車,頓時包圍著他們。

  不止他們,連任清野和池中月都沒來得及跑。這警車來得太突然,誰都反應不過來。

  這下好了,他們也被包圍了。

  誰都跑不了。

  外面的警察說:「你們幹什麼的?下來!」

  任清野和池中月對視一眼。

  不對,好像不是來抓他們的。

  任清野和池中月下來了,老老實實地站著。

  而前面的警察圍著鍾崢和老四的車,問:「你們幹嘛的?」

  老四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但鍾崢冷靜了下來。

  他發現,這些警察似乎不是衝著毒品來的。

  鍾崢指尖微顫,說:「開車經過這兒,下來方便方便。」

  警察說:「那你們跑什麼跑?」

  鍾崢說:「我們這不是沒跑嘛?」

  警察冷哼一聲,上下大量著他,說:「你們是不是來捉螢火蟲的?」

  鍾崢一愣,「什麼?」

  「螢火蟲!我說你們是不是來捉螢火蟲的!」

  鍾崢腦子裡迅速反應了過來,原來這些警察是來抓那些蟲頭的。

  「我、我們捉螢火蟲?不是啊我們,我知道你們在說誰,他們往樹林裡跑了!」

  旁邊幾個警察往那邊一看,草叢裡確實有被摩托車碾壓的痕跡。

  但有的警察不太放心,問鍾崢,「那你這車裡是什麼?」

  鍾崢說:「運的玩具。」

  「打開看看。」

  鍾崢心底一沉,雙拳收緊。

  「大哥,我們真不是抓螢火蟲的,有見過開貨車來抓的嗎?」

  警察不聽他這套說辭,慢慢走向貨車,把裝貨箱子的門打開了。

  鍾崢呼吸慢慢加急,手伸向外套內包,摸著槍。

  任清野和池中月站在一旁,也屏住了呼吸。

  任清野看了池中月一眼,池中月垂下頭,看他的手指。

  他慢慢豎起食指……中指……時間一到,他們只能硬碰硬。

  ——「行了。」

  那打開門的警察看裡面全是塑料玩具,說:「你們走吧。」

  鍾崢一下子背後濕透,他木然地點了點頭,「謝謝大哥啊。」

  任清野和池中月也頓時鬆了口氣。

  幸好是虛驚一場,看來這些警察都是民警,還真是來抓這些捉螢火蟲的。

  警察一走,鍾崢渾身都垮了。

  他閉眼,抬頭,深深呼了一口氣。

  「操他媽的那群人,這下把我們害慘了。」

  老四從地上爬起來,說:「鍾哥,這貨還交不?」

  鍾崢一巴掌甩他後腦勺上,「交個屁!誰知道這群警察會不會殺個回馬槍!走!」

  池中月按了按眉心。

  這運氣,真的沒誰了。

  她渾身虛脫了一樣,再次坐回車上,勁兒都沒了。

  「任清野,這次要是被抓了,那才虧。」

  任清野看了她一眼,問:「虧什麼?」

  池中月說:「我才剛滿二十一歲幾個小時,我還沒好好過生日。要是被抓進去了,那就血虧了。」

  任清野閉眼深呼了口氣。

  剛才,他是也是嚇得不輕。他這次行動沒有告訴上級,因為他感覺池榮貴還沒有完全對他放心,這一次行動說不定就是在試探他,所以他打算按兵不動。

  在警察出現的那一刻,他幾乎看到自己面前的萬丈深淵。

  這一次要真被警察查到貨了,就算他逃了出去,池榮貴也不會放過他。

  幸好,有驚無險。

  任清野一睜眼,就看到池中月杵在他面前看著他。

  「你看什麼?」

  池中月雙眸烏黑,眉梢帶笑:「我在看,如果真被抓了,和你坐一對亡命鴛鴦也不錯。」

  「嘖。」任清野推開她,讓她坐好,「成天想什麼有的沒的。」

  池中月笑盈盈地坐了回去。

  鍾崢開著貨車,掉了頭,經過任清野旁邊的時候,說:「我走前面,你顧著點兒後面。」

  任清野點點頭,等鍾崢開出去一段距離了,他才發動汽車。

  貨車開得不快,任清野在後面也就只能慢悠悠地跟著。

  池中月坐在副駕駛上,吹著風,說:「那群捉螢火蟲的人也是該死,我記得我小時候還常常見到螢火蟲,多漂亮啊。到現在,都快忘了螢火蟲是什麼樣子,都怪他們這些人。」

  任清野笑了一下,「你還喜歡這些玩意兒。」

  池中月冷哼,「我怎麼就不能喜歡了?」

  任清野說:「這些小女人喜歡的東西。」

  池中月:「我就不是女人了?」

  任清野沒理她,看著窗外那一個接著一個的被黑布罩著的罐子,眯了眯眼睛。

  他突然按下按鈕,打開了汽車的天窗。

  「你站起來。」

  池中月說:「什麼?」

  任清野說:「你站起來,頭伸出去,看外面。」

  「啊?」池中月不懂他要幹什麼,但還是站了起來,把頭伸出天窗,「這外面什麼都沒有啊。」

  任清野沒說話,搖下車窗,拿出了槍。

  車開得滿,風輕輕地吹著,帶著草叢的清香。

  任清野眯眼瞄準窗外,「嘭——嘭——嘭——嘭——嘭——嘭——」


  「你干什……」池中月的話被眼前的景象堵在喉嚨。

  路邊的草叢裡,那一個接一個的玻璃罐子被任清野一槍槍打破了蓋子。槍是安裝了抑制器的,配了亞音速彈,動靜並不大。但——

  頓時,亮如明月的螢火蟲盡數從罐子裡飛了出來。

  漫天飛舞,緩緩散開,如星河流動,熠熠生輝。

  幾千隻螢火蟲在夜空中四處散開,像極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一閃一閃,或明或亮。

  在這安靜地夜裡,那繁星似的景象,似乎有了流動的聲音。

  池中月看呆了。

  「池中月,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完了完了,wuli野哥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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