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傾心盯著席千宸,見他臉上神色一時怒一時喜,陰晴不定的,有些摸不准他的態度。
糾結一番,簡傾心言辭懇切:「席千宸,別人長沒長眼我不知道,但是您長眼了,您絕對長眼了。」
席千宸看她,無語:「……」
簡傾心強調:「真的!」
「……閉嘴。」席千宸收回視線,懶得看她。
簡傾心貼了冷屁股,閉了閉嘴巴,小聲:「哦。」
席千宸眼角餘光看她,不由覺得非常可愛,讓她閉嘴她就真的嚴絲合縫地把兩片嘴唇合在一起,兩隻手交握在衣擺前面非常規矩的樣子。
席千宸有些失笑。真可愛。
另一邊,沈怡然正式開始了她精妙絕倫的表演。
她眼睛通紅,眼淚憋在眼眶裡要掉不掉,像是在隱忍極大的屈辱,一字一頓:「從頭到尾,我沒有說過一句話誣賴是簡傾心推我下去的!」
第一句話,先把自己摘乾淨。
「是那些記者自己幻想把矛頭針對簡傾心的。」
第二句話,把鍋甩給別人。
「可你也沒解釋啊,」簡傾心一眼看清她的套路,「就算記者誤解,你有那麼多次機會澄清,可你沒有說啊。」
甚至還故意裝出一副不想追究直響息事寧人的樣子,讓人家把髒水往簡傾心身上潑。
「我……」沈怡然神色為難,故意怯怯看簡傾心一眼,「我當時落水了,就算有心幫你解釋,在水裡也不能說話呀。」
狡辯!狡辯!
簡傾心譏笑道:「那這麼說來還真是誤會了,但是你被救上岸也過了那麼久了,怎麼也沒聽你解釋一兩句呢?」
你是嘴爛了不能說話嗎!
沈怡然眼眶又一紅,嘴一癟道:「寧城的娛記那麼厲害,連你都被他們整的那麼慘,更何況我?怡然家世卑微,雖然有心幫你澄清,但是那麼多記者在場,我實在害怕,不敢說話。」
「這樣啊。」簡傾心嘴角嘲諷,笑了笑,沒講話。
簡傾離忍不住了:「那你好端端的從宴廳里跑出來是幹什麼!難道不是想存心嫁禍給我們傾心嗎?」
這個賤人!簡傾離在心裡罵,還挺能裝的!
「你這麼說就真的是冤枉了!」沈怡然訴苦,「我怎麼會存心嫁禍呢?我是……」心上一計,「我是看到簡傾心在這裡,我知道她心裡一直有氣,所以故意過來讓她撒氣的,沒想到走到泳池邊上腳一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落水了。」
她抽泣:「都是怡然不好,是我沒用又膽小。但是阿澤……」她看向席沐澤,淚眼婆娑,「我真的沒有害人的心,沒有。」
席沐澤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沈怡然的說辭從表面上看能說過去,但是他隱約又覺得不對,照她的說法,這一切會不會太巧了?
正好沈怡然跑過來的那塊地就那麼滑?正好沈怡然掉進水裡,記者就過來對著簡傾心一陣猛拍?
「你想讓我怎麼處理?」席千宸目光落在簡傾心身上。
沈怡然那番話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編造的成分居多,只要簡傾心表示稍稍的不滿,還不是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席沐澤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簡傾心輕諷地笑笑,「不怎麼處理,我們走吧。」看向席千宸,「席千宸你身上的濕衣服還沒換,別著涼了。」
席千宸蹙眉,他本想,只要她開口,想怎麼樣他都答應,但沒想到她竟什麼都不說。
遲疑片刻後起身:「走吧。」 .
簡傾心跟著席千宸離開。
路過席沐澤,他突然抓住她手臂:「為什麼?」
席千宸立刻腳步一頓,但沒回頭。
簡傾心看他,小聲一句:「讓我自己來。」
席千宸脊背僵硬了一下,停了片刻沒動。
簡傾心保證:「我自己可以。」
席千宸確實護著簡傾心,可有些事情,總要她親自來做才能斷得乾淨。
席千宸默了一下,抬腳離開。
見他走了,簡傾心把自己被握的那隻胳膊舉到眼前:「放開。」
席沐澤放開她,不死心:「為什麼什麼都不讓四叔做?」
她本可以的,讓他四叔狠狠治沈怡然一下。
「做什麼呀?自己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就行了嗎,我讓席千宸把人狠狠治一下,回頭再讓你去心疼人家順便反過頭來再來罵我歹毒?」簡傾心不屑,「好沒意思。」
席沐澤頓時如鯁在喉。
簡傾心一向是沈怡然為眼中釘,常常在他面前念叨個不停。他一直覺得是她故意抹黑怡然,如今真的抓住把柄了,她卻偏偏什麼都不做,弄得他心裡很難受。
他知道這件事沈怡然說的話漏洞頗多,但是他又覺得難以置信,怡然一直以來都那麼善良純潔,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該信誰了。
簡傾心見他不講話,白他一眼,撞開他追著席千宸方向走去。
「簡傾心!」席沐澤急忙叫住她。
「又怎麼啦。」簡傾心不耐煩道。
「……」席沐澤看著她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跟簡傾心不對付很多年了。確切來說,是從前簡傾心單方面喜歡他,而他騙她感情嫌棄她很多年。
後來被她直接斷了來往,他心裡一直有個疙瘩,放不下。
習慣了嫌棄她、厭惡她,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會游泳。」或者是,「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的。」這類話,他很難對她直接講出來。
「你……」席沐澤糾結半天,最終神色怪異道,「不會游泳啊?」
簡傾心嘲諷一聲:「是啊,水底下得你席沐澤少爺一腳,沒被閻王爺收了也算我福大命大。」
席沐澤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精彩,有窘迫、愧疚、難堪,最終惱羞成怒,吼道:「誰知道你不會游泳?誰讓你不會游泳的!」
簡傾心直接被他這話給氣笑了,莫名其妙道:「誰規定了我一定要會游泳,你那個小情人不也不會游泳嗎?我看你知道得挺清楚呀。」
「你不知道我不會游泳,席千宸就知道。」說著眼角眉梢帶了些得意,「你之前不是說關心我在乎我嗎?知道還沒有一個外人多,說到底不都是虛情假意嗎?」
罷了,想了想,糾正道:「席千宸他不是外人。」
席沐澤被駁得無話可說,他沒什麼可以說的。他之前對簡傾心確實都是做做樣子,可他現在,也確實是心堵得不行。
簡傾心一哂。頭也不回地走了,未全乾的頭髮在空中划過一道美麗的弧度,淡淡地擦過席沐澤的臉頰。
席沐澤默然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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