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韓雲帆一口麵條噴薄而出,汁水四濺。
雖然他很早就知道,在這大炎京城,除了最北面那個家族,就屬自家最有錢。
但,一次性拿出百萬銀兩,還是太誇張了。
尤其,對於他那個嗜財如命的老爹來說----後果很嚴重啊。
「嚯……嚯嚯……」
果然,在聽到一百萬兩的報價後,韓嵩的身體開始顫動,從喉嚨里發出垂死之人拼命喘氣的聲音。
「一……一百萬!要……要我的老命啊,嚯嚯……」
韓嵩想死的心都有了,王安這一刀,真是砍在了他的大動脈上。
也許有人會奇怪,連蘇家都拿得出一百萬兩,身為京城首富的韓嵩,反應為何會這麼大?
實則,蘇家上次為了支援王安,可以說是舉全族之力,連老本都賭上了。
後續的工坊擴建和原材料收購,全靠王安貼錢,還有就是拖延貨款支付的時間。
如果新版紫綢這一仗不能翻身,蘇家頃刻就要破產。
而且,論財力,蘇家雖然不是京城最富,但,排進前十還是可以的。
所以,哪怕是首富的韓家,真要拿出一百萬兩,也要元氣大傷。
哪怕成功拿下城西那塊地,最起碼也要十年才能回本。
這還是建立在,那裡的鹽品質更高的基礎上。
他並不知道,這個價格,是王安故意設計的。
為的,徹底打消韓嵩的疑慮,讓他對那塊地能產鹽深信不疑。
這其實利用的是人的慣性思維。
如果那塊不產鹽,你憑什麼賣這麼貴?
要知道,同樣面積的上等良田,也不過才值十五萬兩銀子呢。
韓嵩果然對此事再無疑慮,但卻接受不了這個價格,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哭喪著語氣:
「不能啊,蘇公子,一百萬兩可不是小數目,這真的要了老夫的命,能不能少一半?」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哪怕少二三十萬兩也行啊。」
「這個……實在抱歉,真的不行,你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蘇允文一臉為難,老實說,他頗為同情韓嵩,甚至都忘了此人曾經坑過他。
但,此事乃是王安交代,出發前他可是拍過胸膛,一定會順利完成。
念及於此,蘇允文行了一禮:「韓老爺,話我已經帶到,你不是說那塊地是韓家祖地嗎,如果真的在乎,就請你好生考慮吧……告辭。」
蘇允文離開後,剛轉過一個街口,便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上來吃早點。」
抬頭一看,二樓露出王安的臉。
「姐夫!」
蘇允文大喜,踩著靴子噔噔上了樓,坐到王安對面,好奇道:「姐夫,你怎麼會在這裡?」
「怕你著了那老狐狸的道,所以跟來看看。」
王安讓夥計送來一籠包子和稀粥,指了指對面窗戶,透過那裡,正好可以看見對面的麵攤。
「怎麼會,該說的我都說了,只是,一百萬兩是不是太多了,我看韓老爺好像很難受?」
蘇允文喝了口粥,順手夾起一隻包子。
「難受就對了,不難受,我幫你出氣還有什麼意思?」
王安笑指著他:「看看,你都開始替別人考慮問題了,看來這韓嵩有一手啊。」
蘇允文飛快咽下半隻包子:「我就是覺得他這麼大年紀,怪可憐的。」
話音剛落,腦袋就挨了王安一筷子,頓時「哎喲」一聲,不解地看著他。
「我這是打醒你,你說你連一百兩都拿不出來,卻去同情一個身家數百萬的京城首富,可不可笑?」
王安嗤笑一聲,想起前世很多普通人,一個月賺兩三千,卻傾家蕩產給月入幾十萬的網紅主播刷禮物,且以此為榮。
殊不知,眼裡只有土豪的主播,從不都不會正眼看他一次。
甚至背地裡還會暗罵一聲傻逼……
這種腦迴路,王安實在理解不能。
「姐夫教訓的是,是我糊塗了。」
蘇允文想了想,確實很有道理,忽又問道:「可是,一百萬兩畢竟不是個小數目,韓老爺真會願意出嗎?」
「他會的。」
王安看著街對面,還沒離開的韓家父子,目光深邃:
「韓家販鹽,做的就是細水長流的買賣,這種上等食鹽,穩賺不賠,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與此同時,韓家父子還在麵攤上爭吵。
「你個蠢物,誰讓你眼睜睜放跑蘇允文的?」
眼看蘇允文離開,韓嵩氣得跳腳,又把大兒子拎出來出氣。
韓雲帆一臉委屈:「爹,人家要走,難不成,我還能把他攔住?」
「為什麼不能攔,你就該攔下他,這種事還要我教你嗎?」韓嵩怒道。
「攔下又能如何,難不成,你還真答應支付一百萬銀子啊?」韓雲帆撇撇嘴。
「一百萬又如何?難道我韓嵩拿不出來?」
韓嵩這話讓韓雲帆一臉懵逼:「你既然不打算壓價,攔下他又有什麼意義?」
「你傻啊!」
韓嵩指著桌子上的兩隻空碗,忿忿不平:「我都願意出一百萬兩,他肯定賺大了,那這兩晚陽春麵,是不是該由他付帳?」
韓雲帆一愣,用力點頭:「沒錯,就該他付帳,必須付!」
「那你為何不攔住他?」
「我&%¥&……」
韓雲帆欲哭無淚,這特麼能怪我嗎,誰知道你會突然願意出這麼一大筆錢?
兩父子離開麵攤,韓雲帆仍想不通,提醒道:「爹啊,那可是一百萬兩。」
韓嵩心痛得無法呼吸:「我也知道,可,為了下面那些鹽,這個虧咱們必須吃。」
「可爹你說過,咱們韓家從來不做吃虧的買賣,為何要讓太子賺咱們這麼多錢?」
韓雲帆也是一臉肉疼。
「還不是因為韓家有人貪小便宜,判斷失誤,把那塊地賤賣了,不然,老夫如今何至於此,可惡,一百萬兩啊,這都是老夫的命根子……」
韓雲帆內心嗤之以鼻,那個貪小便宜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韓嵩越說越氣,忽然一拍掌心:「不行,此事不能這麼算了,得想個辦法,讓那太子把價格降下來!」
「怎麼降?人家又不聽我們的。」韓雲帆嘆了口氣。
「不聽沒關係,從他身邊的人,或是熟人身上下手,沒準,他就改變主意了呢?」
韓嵩忽然笑了起來,就像一隻隱藏許久的狐狸睜開了眼睛,透著陣陣狡猾和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