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的爆笑聲一直沒斷,孟思語坐在監視器前,半天沒有喊「卡」,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台上的老演員感覺這劇情有點脫離的太嚴重了,但是又不敢隨意說什麼,畢竟是他第一個開始不按劇本演的,就算那個男群演說了什麼,也算是對他的戲,即興發揮。
老演員看了看孟思語,見她還沒有開口喊停的意思,也不再猶豫了,又開始隨意發揮。
「我跟你們說啊,你們這些小孩子現在這個年紀,春心萌動很正常,但是……」
老演員絮絮叨叨的在台上講著話,四周有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聲,風扇在片場棚頂來迴轉著吹,「嗡嗡」的聲音一陣陣傳來,帶了些許悶熱的風。
如果忽略周圍正在拍攝的機器的話,這場景倒真還和高中教室一模一樣。
但兩個當事人似乎誰都沒有察覺到這個氣氛。
周起在說完剛剛的話之後,就一直輕撐著側臉,斜斜靠著牆邊瞧著許濃。
這會兒她耳尖比剛剛更紅了,白嫩軟糯的臉頰也像是有要泛起粉暈的徵兆。
周起莫名就想起了棉花糖,和她現在的樣子差不多,白白軟軟的,看著就想讓人咬一口。
他用舌尖舔著牙根,嘴角勾出的弧度更大了。
台上的老演員見戲跑偏得太多了,也想著趕緊往劇本上拉。
想了想,他裝模作樣的拿起講台上的水杯,像老師任課時的姿態一樣,喝著水潤了潤嗓子。
「行了,知道你們不愛聽我絮叨,來,咱們接著上課,剛剛我說的那篇課文,現在找個同學來讀一遍。」
老演員向下掃著,想根據劇本上的安排找劇裡面的男主角來讀,但哪想孟思語這時卻忽然舉起提示牌。
——找那個客串男演員。
上面的字不止老演員瞧見了,前排很多人也瞧見了,其中也包括劇里的男主角舒朗。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微妙,舒朗的臉色也漸漸發沉。
老演員倒沒覺出什麼,就按著孟思語這個導演的提示辦事。
將書捲成一個紙筒,朝周起的方向指了指,「那個男同學,就你,來,給我讀一下課文。」
周起的眼神和注意力一直放在身邊的許濃身上,哪兒還在乎台上的舉動,所以指向他的時候,他壓根沒看見也沒留意。
片場內有片刻安靜,鏡頭一直在往周起和許濃的方向推,配合著他的眼神,倒還真有一種壞小子欺負女同學的心動感。
許濃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緩緩抬頭看了一眼。
正巧這會兒老演員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嘿,醒醒,那位男同學,別看你同桌啦,趕緊給我起來讀個課文!」
這一句「別看你同桌啦」又將片場的氣氛帶動起來了,全場哄堂大笑。
許濃只覺得臉頰熱的發燙,趕緊朝周起那邊看了一眼,小聲提醒:「叫你呢。」
周起這才懶洋洋的直起身子,四下看了一眼,接著說:「抱歉,老師,課本沒帶,沒法讀。」
老演員:「……」
這客串演員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老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來客串的人不都特別希望給自己加戲嗎!現在導演都把男主角的戲份給他分了,他居然還這樣?!
摔啊!真是快演不下去了!
老演員往孟思語那邊看了一眼,見她還是沒有喊停的意思,只好忍著火氣說:「行了,那你坐下吧,同桌是不是帶了?和她看一本。」
說到這兒,老演員身上老師的影子又重了幾分,看著許濃說:「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啊。」
周起重新坐下後也沒個正形兒,身子往許濃那邊一湊,故意在她耳邊吐息使壞。
「聽見沒啊,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
他聲音不大,低沉中帶著磁性,還含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許濃聽著受著,只覺得耳根一陣陣發麻,有點癢,有點軟。
她氣得臉紅,忍不住了,抬腿想踹他一腳。哪想他像是有先知一般,修長的大掌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膝蓋。
掌心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褲料傳到了許濃腿間,他指腹輕輕在她的膝蓋上摩挲了一下,衝著她,笑。
「這麼暴力,小心長大以後嫁不出去。」
許濃羞著臉,用力的掙著自己的腿,也沒再給他好臉色,「要你管!」
……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樣子一點不差的被拍進了鏡頭裡,孟思語在監視器這頭看著,若有所思。
白曉也一直站在她身後,剛剛發生的所有一切她都看在眼裡,這會兒瞧著許濃放大在監視器裡面的臉,妒恨的都快發瘋了。
憑什麼啊,明明之前許濃還是一個人人瞧不上的土包子而已,憑什麼現在變成眾人視線的焦點了啊?
而且那個姓周的客串群演是不是眼瞎啊?許濃那個樣子,他居然也調戲得進去?!
是真的葷素不忌還是審美有問題啊!
白曉越想越氣,原本被許濃威脅時那股火就沒消,這會兒看見她忽然受關注,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時之間火氣更盛。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再這麼忍下去了,拿起手機,準備出去給家裡打個電話。
……
後來孟思語喊「卡」的時候,台上的老演員可下是鬆了口氣。
他這回也沒有老師的那個儒雅範兒了,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的水,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四周的主演群演們也都紛紛抻了抻胳膊,像是板了許久的身子很難受的模樣。
只有許濃和周起這一塊,像是隔了什麼屏障似的,喊「卡」和沒喊「卡」之前,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周起撐著頭,瞧見許濃一直沒動,拿著兩頁劇本圈圈畫畫不知在做著什麼,懶洋洋的對她開了口。
「怎麼?真要跟我互幫互助啊?」
許濃不想搭理他,又認真的在劇本頁面上畫了些什麼,接著把那兩張紙往他身前一放。
「我畫出來的,都是後續有你鏡頭的部分,後面你只有兩句台詞了,記住,就兩句!多的不要說!」
許濃現在只要一想想剛剛他當著片場裡所有人,說出來的那幾句話,就覺得臉頰的滾燙要控制不住了。
這人私下裡不正經老喜歡逗她就算了,現在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還說些有的沒的。
而且剛剛她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因為他,之前那場戲不會亂的這麼離譜。
也不知道孟思語那邊什麼想法,會不會又覺得有什麼不妥。
許濃越想越不對勁兒,生怕周起再不當一回事兒,一會開拍時再出什麼亂子。
於是水靈靈的雙眸一瞪,自認帶著很兇的表情看著他。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一會兒一定要按我說的做!好好演這幾場戲,不要再亂加台詞,不然的話……」
周起被她這副小模樣逗笑了,「不然的話怎麼樣?」
許濃一雙大眼眨了一下,腦子裡想了半天威脅的法子,最後多選一,選了一個她覺得最有用也最有威懾力的法子。
「不然的話,我就扣你勞務費!」
像是怕威脅不夠似的,許濃隔了一秒,又兇巴巴的加了一句:「一次一百!」
這男人都被追債追得這麼窮了,做個保安也是臨時工,所以應該很怕缺錢吧?
別的事情威脅不到他,那提錢對他應該有點用吧?
哪想這話聽在周起耳朵里,一點威脅力沒有不說,反而讓他笑出了聲。
那種從胸膛震出來的笑意,存在感強的讓人無法忽視。
只見他向前湊了湊,一隻手依舊撐著側臉,整個人看上去,姿態越發的散漫慵懶。
他停在許濃的跟前,兩個人的距離差不多只有十幾厘米。
就聽他輕輕吐出了幾個字。
「啊,我好怕啊。」
————————
市中心的一套高級公寓裡。
沈玉穿著一件墨藍色的睡袍,一邊慢條斯理的朝高腳杯中倒著紅酒,一邊聽著經紀人對自己講話。
他這會兒臉上沒帶什麼表情,眉眼間也沒有平日裡在鏡頭前那般溫潤氣息,倒多了一分讓人止步的詭異邪氣。
他手指修長白皙,仿佛上等的玉器。此刻按壓在高腳杯下面的透明杯底上,輕輕挪了挪杯底,杯中暗紅的酒液就開始搖晃碰撞,空氣中也隨之散發出低醇的酒香。
經紀人將行程都念完,發現沈玉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一時沒忍住,開口問他:「怎麼?又在想你的濃濃妹妹呢?」
一提到許濃,沈玉那張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勾起一抹笑。
「是啊,昨晚給她發的消息,她現在還沒有回我。」
說著,薄唇間輕嘆出一口氣來。
「小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啊。」
他聲音帶著笑,低沉中有著讓人心顫的磁性,語氣像是無奈又像是寵溺。
經紀人早幾年的時候,還挺不習慣他這副樣子的。
那會兒許濃還是個小女孩兒,剛上高中吧,性子不算開朗,是溫和中帶著點甜軟的那種。
他還記得沈玉第一次帶她來見自己時,小姑娘是什麼樣子。
乖巧,聽話,聲音低低的,甜甜的,對沈玉不算親近,但是卻也帶著對年長哥哥的尊敬。
那會兒經紀人還在想,沈玉有這麼個繼妹也不錯,畢竟他能看得出來,沈玉在看許濃時,眼底的笑意是真心的。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沈玉忽然變了,當著許濃的面兒倒還好,他還是溫柔貼心的繼哥。
但一旦許濃的目光不在他身上後,沈玉的視線就開始炙熱,甚至還帶著可怕詭異的占有欲。
經紀人感覺到事態的不對勁兒,私底下曾經和他認真談過。
但沈玉毫不在意,直接坦白。
他那會兒搖著杯中的紅酒,慢條斯理的開口:「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讓姓謝的女人這麼安穩的進門?還不是因為濃濃是她的女兒。」
經紀人聯想到許濃那個小姑娘稚嫩的臉蛋兒,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問沈玉:「你……你什麼意思?」
「我表現的還不明顯?」
沈玉微微勾了勾唇,眼神中帶著讓人顫慄的狂熱和詭異。
「她這個女兒,我要了。」
也是從那之後,經紀人知道了沈玉對許濃的心思,他試圖阻止,但發現完全沒用。
沈玉骨子裡對許濃變態的執念非常深,雖然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不明顯,許濃那裡似乎也並未發覺,但是他私底下,甚至是對著自己,都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念想。
一想到這兒,經紀人默了默,想轉移話題:「晚上有許總和張總在……」
「先都推了。」沈玉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接著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對經紀人說:「查查濃濃現在人在哪裡,晚上之前我要知道她的具體位置。」
說完這些,他又溫柔的勾了勾唇。
快一個月沒見了,也不知道小丫頭有沒有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