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看著對面顯然快氣瘋的沈忘塵,蘇酒一陣心虛,喏喏喊了一聲,甚至都不敢看他。
對著蘇酒,沈忘塵面色雖仍然難看,卻比對著蒼千雪是柔和許多了。
他視線不著痕跡將蘇酒上上下下掃過,見她雖然換了身衣裳,可頭髮絲衣襟並沒有亂,顯然並沒有發生如蒼千雪所說的諸類事情。
沈忘塵無聲的鬆了口氣。
「你——」他本想斥責蘇酒迷暈自己私自前往魔族之事,可話到嘴邊,卻還是一拐:「你少聽蒼千雪的話,等師尊過來找你,乖。」
最後一個「乖」字,他說的很低,語氣帶了許多不自在。
蘇酒聽著那一聲不像哄人的哄人,心裡震驚,豁然抬起頭。便瞧見沈忘塵似是有些害羞般,輕輕抿住唇,視線游離著避開了她,耳尖微紅,卻還是低聲又重複道:「等師尊來找你。」
蘇酒只覺得自己一半心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好像羽毛撓過似的,酥酥痒痒,目光落在沈忘塵身上,臉頰升起一片滾燙來,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麼。
好一會兒,她才張唇:「……好。」
一旁的蒼千雪「呵」地笑了一聲。
靈碟斷了好一會兒,蘇酒坐在窗邊,臉上的滾燙也落不下去。
冰山美人垂目害羞的模樣,真的不怪蘇酒沒定力,換了誰也頂不住啊。
尤其是這個冰山美人曾經還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塵的明月,月光清冷,而今卻只溫柔的落在她一人身上。
蘇酒抿著唇,腦海里不自覺想起之前那夜的場景來。
蒼千雪在一邊看著她少女含羞的模樣,磨了磨後槽牙,端起手中茶杯一飲而盡,卻還覺得胸口一陣堵的慌。
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很不爽。
既然他不爽,那大家都別爽快了。
男子幽暗的眸中划過一絲惡劣,指尖微微一轉,原本平穩飛行於雲端的仙舟突然間左右顛簸起來。
蘇酒還沉浸在思緒裡頭,這突如其來的顛簸叫她一下子沒坐穩,身子往旁邊跌去。
她正要運轉靈力穩住身形,蒼千雪的手臂卻先到,一把將她腰肢攬住,手臂往回一收,便讓蘇酒直直落於他懷抱里。
「蒼師叔,這是……」
蘇酒還沒問完,仙舟在繼左右顛簸後,突然直直朝地面墜去。
猛然失重的感覺叫蘇酒瞬間白了臉,下意識的攥緊了蒼千雪的衣袖。
蒼千雪垂眸看著少女緊緊依偎著自己的模樣,眼底多了一絲滿意,刻意再讓那仙舟墜落的更快一些,如願的感受到少女柔軟溫熱的身體越發緊得靠在了自己身上。
「師叔——」
蘇酒本想自己運轉靈力站穩,可蒼千雪摟住她的腰不算,還伸手將她兩隻手腕固定在胸前,讓蘇酒連運轉靈力都不行,只能牢牢的靠著他。
猛烈的失重感漸漸消失,蘇酒只聽耳邊傳來沉重的一聲,是仙舟落了地。
摟著她的蒼千雪突然悶哼一聲,猛地吐出一大口鮮紅的血液來,嚇了蘇酒一跳。
「師叔!」她連忙從蒼千雪懷裡退了出來,這才發現蒼千雪面色竟比她還要蒼白許多。
「您怎麼了?方才——」
話說到一半,蘇酒猛然抬頭,才發現頭頂竟然是一片藍到詭異的天,一輪紫色的圓月掛在夜幕上,像是一隻眼睛,冷冷的往下注視著。
周圍則是一片乾枯的樹木,樹木沒有一片葉子,只有扭曲嶙峋的枝幹不停的往上蔓延著,向那夜幕戳去,猙獰而恐怖。
蘇酒看的一陣心驚肉跳。
雖然在修真界生活了十幾年,可蘇酒骨子裡還是個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的小姑娘,饒是下山歷練,選的地方也都是被宗門內長輩們仔細挑選過的,可以磨練弟子卻又不會有危險的地方。
準確來說,蘇酒獨自一人去過的最危險的地方便是半月秘境,現在突然來到這樣可怕恐怖的地方,也不怪她一下子慌了神。
「師叔……」她下意識的看向蒼千雪,想要向他求助。
蒼千雪抬手將唇邊的血跡擦去,抬頭看了一眼,語氣微沉:「想來是仙舟已經到了封印之地的邊緣,受了魔氣影響失去控制,墜入了這片絕靈之域。」
「絕靈之域?」
這個名詞蘇酒略有幾分耳熟,可一時半會兒就是想不起來。
蒼千雪看了她一眼,解釋:「修真界多靈氣,魔界多魔氣,而絕靈之地往往處於修真界和魔界的交界處,這裡沒有靈氣沒有魔氣,甚至沒有動植物生長的生氣,因此不論是什麼生物,都無法在此生存,就像那些樹一樣。」
他隨手指了身旁的幾棵樹,而後又道:「這裡也沒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那一輪不變的紫月,想要走出這裡,除非——」
除非什麼,他突然不說了。
蘇酒緊張的看他:「除非什麼?」
蒼千雪笑了笑,目光揶揄看著蘇酒:「怎麼辦?你師尊可能找不到你呢。」
蘇酒一怔,這才想起從腰間拿出靈碟來,想要給沈忘塵發去訊息,可那靈碟便如同壞了似的,無論蘇酒注入多少靈力進去,竟然都沒有半分反應。
蒼千雪見她嘗試了一遍又一遍,這才緩緩道:「我說過,這是片絕靈之地,你的靈碟是不會有作用的。」
說完,他掩著唇咳嗽了幾聲,寬大的衣袖垂下,嗓音低啞:「先砍些樹做個木屋吧,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蘇酒收了靈碟,卻不信這塊地方當真沒有盡頭,獨自一人東南西北都走了個遍,終於訕訕回到原地。
蒼千雪衣袖卷到手肘,已然將那墜毀的仙舟拆了一半,搭出了個簡單的木屋出來,又將仙舟里的東西拿了大半用以布置木屋,倒弄的頗為像模像樣。
蘇酒立在門前,不由道:「蒼師叔,你還有什麼是不會幹的?」
蒼千雪用手背將額前一層薄汗擦去,目光掃過蘇酒,意味深長道:「師叔什麼都會幹。」
說罷,他便朝著蘇酒招招手:「先進來吧,離開的事慢慢再想辦法。」
果然如蒼千雪所言,這片地方沒有白天黑夜,甚至連光線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紫色月亮永遠就掛在蘇酒頭頂,讓她盯著盯著,生出許多煩躁來。
這樣重複的,一成不變的環境,叫她幾乎要發瘋。
「師叔——」
蘇酒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遍問蒼千雪了:「您的傷如何了?還能破開這裡嗎?」
若是蒼千雪不行,那她就只能——
蘇酒抿唇,攥緊了掌心裡的東西,突然聽身後傳來一陣似乎是格外難耐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