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並非想不到蒼千雪和沈忘塵會來找她,但實在想不到他們的架勢竟然會鬧得那樣大。
甚至徵集了三萬修士,一副勢要鬧出第二次仙魔大戰來的樣子。
魔君單方面將封印陣法關死了,既防止魔界眾魔出去的同時,卻也能夠讓修仙界眾人無法進來,因此這段時間來,雙方也只是隔著陣法陷入了僵持階段。
但總歸無法一直僵持下去。
蘇酒第三次來到了潛淵,看著那把古樸無華的劍,頗為憂心。
要是真的用這個劃傷自己,她不會得破傷風吧?
不過話說那她這個世界身體都無了,就算得破傷風也沒關係的吧?
於是蘇酒合理的安慰好了自己。
但她還是有點害怕。
她怕疼。
因此計劃遲遲沒有實施,又看了好幾眼,蘇酒還是垂頭喪氣的回了墨臨的宮殿。
墨臨自從那日入了魔宮後便幾乎很少會出現在蘇酒面前,哪怕出現,也是深夜蘇酒已經睡了的時候,挾裹著一身的血氣和冷意,陪著蘇酒略微躺一躺,便又會起身離開。
今日依舊如此。
蘇酒側過身,看著少年輕手輕腳的披上黑色斗篷。
「我吵醒師姐了嗎?」墨臨回頭,瞧見蘇酒睜著眼,微微一怔,低聲問。
蘇酒搖了搖頭,目光仍然看著他。
「師尊和蒼師叔還在陣法外面是嗎?」
這段時間來,魔城裡氣氛很僵滯,魔心惶惶。
墨臨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蘇酒便又問:「你們會打起來嗎?」
墨臨這次卻沒回答她,坐到了床邊,手指溫柔的撥弄著蘇酒的發,低聲道:「師姐,你乖乖睡覺,等明天醒來,一切都沒事了。」
蘇酒卻不肯閉眼,她盯著墨臨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支起半邊身子來,很輕的吻上了他的嘴角。
墨臨怔住。
他和蘇酒間的一切,幾乎都是墨臨強迫主動,蘇酒雖沒有激烈的抗拒過,卻也顯然是不樂意的。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湊上來吻他。
吻的很輕。
「答應我一件事情。」
墨臨垂眸,用鼻音應了一聲:「嗯。」
蘇酒倒有些驚訝了。
他問都不問一下的嗎?
墨臨看著她:「不管師姐說什麼,阿臨都答應。」
「只要師姐不離開阿臨。」
蘇酒想了想,突然又笑了笑:「那就,到時候再告訴你吧。」
她推開了墨臨,微微笑著:「去吧。」
墨臨攥著她的手腕,有些不捨得離去。
可他近日來魔功大成,如今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再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遺憾離開。
蘇酒看著墨臨離開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出來吧。」
她話音剛落,兩道身影便從一旁走了出來。
正是慕雲卿和祁朝夜。
「師兄。」蘇酒看著慕雲卿,臉上揚起笑來。
慕雲卿卻看著她,向來溫潤含笑的眉眼如今有些沉凝,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終於露出一分笑意來。
卻是帶著一些苦澀。
「師妹。」
他走過來,一手輕捧著蘇酒的臉頰,手指划過她強行彎起的唇瓣,低聲道:「不想笑,就不必笑了。」
祁朝夜一手抱胸,另一隻手瘋狂的扇著手裡的摺扇,陰陽怪氣道:「就是,笑起來夠丑的。」
慕雲卿沒理他,手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蘇酒的頭髮。
慕雲卿見蘇酒兩日不同他傳訊息便知她是出了什麼事情,偏偏傳訊給師尊和蒼師叔,他們竟直接拒收了他的消息。
慕雲卿摸不著頭腦,親自回了不道山,這才得知沈忘塵和蒼千雪皆去了魔界,又匆匆趕來,和沈忘塵他們一樣被隔絕在陣法外。
慕雲卿此時才知,原來自己視若長輩的師尊和蒼師叔,竟然都心儀於師妹,甚至同她有了比自己都更加親密的關係。
他也是男子,知道喜歡之人同他人親密的感受。
來之前,慕雲卿想過許多。
可眼下看著懷裡的少女,他卻一句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剩幽長的嘆息。
他將少女擁入了懷中。
「師兄在呢,不怕。」他嗓音溫柔道。
蘇酒聞著鼻尖清苦的丹藥香,明明這段日子也不算委屈,可她就是有點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祁朝夜在一旁看著,只覺得鬼火直冒。
他冷笑了一聲,見沒人理他,便又冷笑一聲。
慕雲卿仍不理他,只拍著懷裡少女的後背做安撫。
祁朝夜站不住了:「喂,別忘了正事。」
他語氣惡劣的催促道。
慕雲卿動作微頓,目光看過來,又緩緩收回。
拍著蘇酒後背的手停住了。
「師妹。」他低聲道:「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和你二師兄有些事要辦,待辦好了,再來尋你,帶你回去,好嗎?」
他本還擔心蘇酒會拒絕,可蘇酒只是抬眼看了他一會兒,很乖的答應了下來。
「嗯。」
祁朝夜聽著她那一聲微帶鼻音的軟糯應聲,喉結動了動,只覺得心裡頭更氣了。
對著慕雲卿這個偽君子,便是「嗯好」,對上他,一口一個「騷狐狸」不說,還張嘴閉嘴就讓他滾蛋。
都是他自己慣的!
看他這次把她帶出去,非得好好教教她不可!
掌下少女髮絲輕軟,慕雲卿捨不得鬆開手,但終究還是狠狠心,收回了手。
他抿緊唇,目光眷戀的落在蘇酒臉上,很快收了回來,而後大步往外走去。
蘇酒看著慕雲卿的背影,突然就有點想哭。
師兄他可能不會知道吧,
這是他們最後一眼了。
「師兄——」蘇酒忍不住喚了一聲,慕雲卿腳步微頓,卻還是沒有回頭,只揮起一隻手,朝蘇酒擺了擺。
很灑脫的模樣,像他以前每次下山歷練,蘇酒捨不得,喊他回來,他就這樣一揮手。
然後說:「等師兄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這次也是,不過換了內容。
「師兄回來,帶你回家。」
一旁祁朝夜磨了磨牙,湊了過來。
「喲,哭啦?」
他指尖蹭過蘇酒微濕的眼睫,語氣調笑似的:「怎麼?眼裡只看得見大師兄,就看不見我這個二師兄唄?」
「哦不對,」祁朝夜笑道:「不止是師兄呢,我們可是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妻,應該是,夫君~」
夫君兩個字,他尾音拉長,喚得很浪蕩風流。
蘇酒沒忍住瞪他一眼:「和你拜堂的又不是我!再說了——」
之後的話不曾說出口。
唇瓣被堵住,獨屬於祁朝夜身上那種,蠱惑人心的幽香再次充斥在蘇酒鼻間。
他妖冶風流的面容近在咫尺,兩人呼吸交錯。
「和夫君回家,給你摸狐狸尾巴,」祁朝夜啞聲道:「很軟的。還有狐狸耳朵,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好不好?」
蘇酒被他堵住唇,說不出拒絕的話。
祁朝夜便一笑,「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