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伽耳尖聽到兩人聊天，慢了半拍才反應出，之前在樓下看到的那個女人是賈芳舒。
也就是霍頌今之前喊了十七年的媽媽。
她一怔，下意識去看霍頌今。
從表情上看不出他是怎麼想的。
半個小時後，家長會準時開始。
林瑤伽猶豫了下，湊過去說：「我想喝奶茶了，咱們去買奶茶吧。」
「行。」霍頌今收了手機。
兩人剛下了樓，林瑤伽收到夏蟬衣的消息：【你去哪裡了？】
林瑤伽：【買奶茶，喝嗎？】
夏蟬衣：【幫我帶一杯吧。】
林瑤伽：【okk】
奶茶店裡人滿為患，林瑤伽提議道：「要不我們先溜達一圈？」
「好。」霍頌今點點頭，從情緒上看不出什麼，偏偏林瑤伽就是覺得他不開心。
「你現在……是不是有點難過？」她問得挺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害怕戳破他一樣。
霍頌今停住腳步，他彎了下唇：「林瑤伽。」
「嗯？」
她下意識抬眼，後腦勺突然被人摁住，然後直直落入少年的懷裡。
馬路上鳴笛聲甚至沒有她心跳聲大，耳朵貼著裡面那件薄衛衣，布料柔軟，林瑤伽舔了下唇。
霍頌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肩上，「你給我抱一抱就好了。」
其實，他不算很難過。
當初知道自己是被抱錯後，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賈芳舒發脾氣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為了你，我早跟你爸離婚了。」
明明是商業聯姻，明明是賈家跟霍家的關係密不可分，可她總喜歡把一切都怪罪到他頭上。
時間久了，霍頌今會生出一種錯覺。
可能就是他的問題。
所以他很順從，任由賈芳舒打罵。
連喜歡打電競這件事都小心翼翼地瞞著，他乖巧又聽話。
賈芳舒並沒有因此停息，找一個人的錯處簡直是太容易了。
連呼吸都會成為一種罪過。
後來，他不再裝乖，去染了銀髮。
這件事，只不過是讓賈芳舒又多了一個找他錯處的理由。
知道自己是抱錯後，他忽然跟過去的自己和解了。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切不是他的錯。
……
林瑤伽難得安安靜靜，任由他抱著。
抱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霍頌今厚著臉皮，心安理得地享受某人一時心軟的乖巧。
抱了一會兒，兩人去買了奶茶，剛進學校就遇到了熟人。
霍丞宇背著書包，悶頭走在前面。
賈芳舒抱著胸，不耐煩皺著眉，她嗓音尖尖的：「你能不能直起腰走路？別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樣子。」
霍丞宇腳步一頓，然後挺直了腰板。
還沒走幾步，賈芳舒又說：「你走那麼快，趕著去投胎嗎？」
「……」霍丞宇放慢了腳步，看到林瑤伽和霍頌今時，他倏地停住。
目光落在霍頌今身上。
他跟這個人有過一面之緣。
從遇到霍馳開始後，他的人生仿佛一個走錯了軌道的火車，往他預想不到的地方行駛。
生澀地穿上西裝，他跟在秘書後面走進那又大又漂亮的房子。
霍丞宇當時很懵，他只想回去幫爸爸一起搬菜，並不想當什麼大少爺。
那天遇到霍頌今時，對方穿著白襯衣，扣子扣到了鎖骨，他站姿懶散隨意，帶著一種從容，目光輕輕掃過來。
沒有他想像中的怨毒，這個人情緒很淡，看向他時，跟看一個陌生人並無區別。
真正讓霍丞宇印象深刻的，是霍頌今離開後，賈芳舒發脾氣時說的話。
「那個冒牌貨雖然沒有你學習好，但你看看他是怎麼站的，怎麼坐的。你怎麼穿個衣服都上不了台面？看起來像個小偷一樣。」
「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都怪葉家人把你養得太沒出息了。」
聽到葉家時，他沒忍住，頭一次辯駁道：「不是的，爸爸媽媽對我很好。」
霍丞宇真的很喜歡在宜城的生活，媽媽溫柔，做飯很好吃，爸爸勤奮，總是會誇他學習好。
雖然錢不多，住不上大房子，可他就是很開心。
他明知道賈芳舒脾氣大，卻還是反駁了，她拿起荊條抽過來。
霍丞宇不避也不讓。
後來家庭醫生來給他處理傷口時，還疑惑：「這次怎麼這麼嚴重？」
他趴在床上，說：「我跟她吵了幾句。」
家庭醫生笑了聲：「跟以前那位少爺一樣倔。」
他頭一次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
·
察覺到霍丞宇打量的視線，霍頌今眉心輕微皺了一下，他抓住林瑤伽的手腕，想避開這兩人。
賈芳舒卻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呦，你這麼快就早戀了啊？」
她得意洋洋的，「一離開霍家，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你果然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廢物。」
「不勞您操心。」
深知這人的德性，霍頌今不怎麼想爭辯，拉著林瑤伽的手腕。
下一刻，突然被她掙開。
霍頌今一愣。
林瑤伽抱著胸，距離隔得不遠，她能很清楚地看到賈芳舒的模樣。
皮膚很蒼老，即便化著精緻的妝容，也能看見她眼角皺紋的疲勞，嘴唇塗得很紅。單從五官來看，確實沒有什麼出眾的地方。
年輕時，可以說一句清秀，年紀上去了，也就寡淡無味。
甚至因為她的性格，面相多了幾分刻薄。
霍丞宇身為《掌心寵愛》的男主，長成這樣，她至少得占一半責任。
「大媽。」少女聲音懶洋洋的，她盯著賈芳舒，說，「嘴巴是用來吃飯和說話的，不是用來擦屁股的。」
霍丞宇呆愣住，似乎沒有想到這個人會這麼剛。
出於對自己親媽的了解，他下意識後退幾步。
賈芳舒果然爆發了，「你說什麼？」
「沒聽清？」林瑤伽摸摸耳垂，疑惑，「你老年痴呆了嗎？」
不等賈芳舒回答，她自問自答道：「不過您這年齡，從表面看上去，倒也差不多。」
「你是誰家的孩子？」賈芳舒臉色脹紅，眼角眉梢都透著尖酸刻薄，「這麼沒有教養？」
霍頌今淡淡的表情倏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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