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蒙打來電話,急促道,「今今,程炎怎麼退學了?」
這是程雲死的第三天,霍頌今剛從昏迷中醒來。
他聲音很輕:「不知道,我去問問,問完再給你打電話。」
龐蒙:「行。」
掛斷電話後,霍頌今放下電話。
TPG經理一接到醫生的電話後,就火急火燎趕到京城。
此時他坐在椅子上,盯著霍頌今被紗布緊緊纏繞的右手,眉心擰住。
這可是他剛簽的搖錢樹,下半輩子的幸福可都指望著他了。
現在……
TPG經理頭痛欲裂。
林瑤伽坐在病床邊上,小心翼翼摸了摸霍頌今的手。
他毫無感覺,又打了一個電話給程炎。
嘟嘟三聲後,程炎接了。
霍頌今喉結滾了下:「你怎麼退學了?」
程炎語氣很冷:「想退就退了唄。」
霍頌今沉默片刻,嗯了聲,「你開心就行。」
他沒把出車禍這事說出來。
掛斷後,TPG經理疑惑。
這段時間,都是他幫霍頌今跑上跑下,對他和程炎的關係有一定的了解。
「聽上去他有點怨你,你怎麼不跟他說你來了,路上出了車禍?」
霍頌今放下手機,唇瓣蒼白,淡淡扯了一個笑:「我不說,他起碼還有一個可以怨恨的對象。」
TPG經理一頓:「不是還有賈芳舒嗎?」
「他怨我,或者報復我,我不會報復回去。但賈芳舒就不一定了……」
霍頌今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森冷。
「更何況,我確實很愧疚,這件事本就因為我。」
半個小時後,醫生進來檢查情況。
霍頌今倒是很配合,最後問了一句:「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這得看你恢復情況。」
霍頌今:「那我的手什麼時候可以拆紗布?我著急訓練。」
醫生一愣,下意識看向TPG經理。
TPG經理默默垂下目光。
他總覺得,這件事現在說出來太殘忍。
霍頌今腦子還是很聰明的,他很快就發現出不對勁,語氣發沉:「怎麼了?」
林瑤伽慌忙捂住他的耳朵,「你別聽,你別聽……」
醫生憐憫的聲音準確落進他的耳朵里,「你現在手部出現了神經損失,手掌不能用力。以後不能再打電競了。」
霍頌今茫然地靠著病床。
算算時間,他才剛滿十八歲。
TPG電子競技俱樂部Eulogize選手突然退役,業內一片譁然。
網上眾說紛紜,而霍頌今重回了學校里。
拼死拼活學了一年,他第一次參加高考,考了512分。
高考結束第二天,他就開始在家自學。出成績後,他簡單看了一眼,直接去了復讀學校。
那是他人生里,最沉默的一年。除了和老師交流,就是背書。
林瑤伽跟在他身邊,夢裡時間很快,上一秒還在進行期中考試,下一秒,就已經一模了。
她總覺得現在這個霍頌今很陌生,他就像是一個氣球,始終靠憋著一口氣才鼓起來。
別人是在學習,他是在玩命。
那頭耀眼的銀髮早已被新長出的黑髮所取代,他穿著校服,因為用眼過度戴了近視眼鏡,整日抱著書。
那個染了銀髮,打遊戲囂張又張揚的霍頌今,像是上一個世紀的事情。
又是一年暑熱。
頂尖學府金融系的錄取通知書來到了霍頌今手中。
霍老太太去世後,留了一個療養院給他。這是霍老太太的婚前財產,任由賈芳舒怎麼作妖,都改變不了。
他將療養院變賣,拿了錢,作為準備金,開了公司。
公司另一個合伙人,是程未思。
程未思和霍頌今是一個學校的,比他大一級。
公司起步這年,霍頌今十九歲,身後空無一人。
程炎銷聲匿跡,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賈芳舒,至今仍然當著她的霍太太。
就在霍頌今斷網復讀那年,霍馳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突然撤訴。
他所要面對的,是整個霍氏集團,以及賈家。
當了十七年的霍少爺,他當然知道這個龐然大物究竟有多驚人。
公司上市那年,霍頌今二十歲,恰好林家那個傻子小姐從宜城回來了。
名流圈一幫貴女幸災樂禍,等著看傻子的笑話。
這次,林瑤伽終於能正面看著自己的上輩子。
與其說是傻子,看上去更像自閉症。
她身邊跟著一個挺眼熟的人,正是她剛穿書那段時間的小綠茶——向琴。
這時,林詞已經去世四年了。
林家唯一正常的孩子是林驚北。
某次宴會,林瑤伽被故意潑了一身水,向琴冷眼旁觀,看那一杯加了冰塊的水都潑到林瑤伽身上後,她裝作關心:「瑤瑤,我帶你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進了洗手間,她臉上表情陰沉下去,從包里翻出一包至今丟給林瑤伽:「你自己處理。」
向琴站在門口,突然被隔壁男廁出來的一個男生吸引住目光。
他穿著黑色西裝,寬肩窄腰,眉眼淡漠英俊,輕飄飄瞥了她們一眼,便俯身洗手。
向琴認出了他。
京城商界的新貴,還是個大學生就已經登上了財經雜誌的封面。
霍頌今不欲理會,但奈何旁邊被潑了一身冷水的女孩倏地跑過來。
她只到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
向琴突然變了神色:「林瑤伽,你給我過來。」
前世的林瑤伽並未理她,得寸進尺地拽了下霍頌今的袖口。
男人垂眼,淡淡一掃。
沒說什麼,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林瑤伽見他沒有阻止,更開心地攥緊他的袖子,半晌,說了一句:「屁屁。」
霍頌今皺眉,恰好此時向琴湊過來,「不好意思,霍先生,她是個傻子。」
電光石火之間,霍頌今突然記起面前這個女孩是誰。
時間一晃這麼多年,她五官沒怎麼變,只是更加精緻成熟了一點。
垂眸看了片刻。
女孩穿著白色長裙,胳膊上凍起雞皮疙瘩。
幾秒後,在向琴不可思議的目光下,他脫了西裝外套,給林瑤伽披上。
宴會廳外,京城天色陰暗,冬天第一場雪正式飄落。
時隔多年,他們的再一次重逢,是初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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