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興從越野車裡搬出工具，和林詞一起檢查車拋錨的原因。
其餘幾人站在一邊。
張念慈低聲跟秦同嘀咕：「這個紅頭髮男生好帥。」
秦同這會兒看林詞正不爽呢，聽到這句話，火氣直接冒上來：「那你找他當你男朋友去。」
秦同少爺脾氣很大，張念慈訕訕的，沒再說什麼。
她也不傻，秦同家世可不是一個汽修工能比的。
察覺到吳栩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林詞，蕭明看了一眼旁邊的程未思。
這人低著頭，又點了根煙。
蕭明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當了三年的室友，他對程未思還是有點了解的。
他調侃吳栩，「怎麼了？你看上這位帥哥了？程哥臉色現在可有點嚇人。」
吳栩搖搖頭：「不是，我就是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眼熟？」蕭明一愣。
吳栩是一個貧困生，蕭明是班長，對他家裡事情還挺了解的。
吳栩這人雖然家世貧困，但別的地方沒得說。
從寒城以省第二的成績考上海城大學，長得清秀，戴著黑框眼鏡，很文氣。即便他性取向是男生，在學校里也有不少女生追他。
在人均卷王的金融系裡，成績常年排在前三。
性格平易近人，樂於助人，又很實在。
「他跟你是同鄉？」蕭明猜測道，「但我怎麼看著不像啊。」
吳栩看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乾脆放棄。
「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蕭明好奇心重，他跟著抓耳撓腮，「程哥，你認不認識他？你不是跟吳栩同班嗎？」
沒錯，吳栩是寒城省第二，省狀元是程未思。
兩人同班，還是同桌。
高考成績出了後，他們班主任跟范進中舉一樣，在學校門口貼的橫幅下，連跳三天老年迪斯科，最後成功閃了腰，進了醫院。
程未思沉默半晌。
他的神情也在夜色里顯得有些冷冽。煙霧繚繞，聲音順著潮熱的夜風模模糊糊傳來。
「認識。」
簡單的兩個字，他的聲音卻有點兒啞。
「你認識他？！」蕭明原本也就順口一問，也跟沒指望出程未思會回答，這會兒驚訝直接擺在了臉上。
吳栩也忍不住看了程未思一眼。
秦同愣了愣：「那你們什麼關係啊？」
程未思垂眼，吸了口煙，「沒什麼關係，單純認識。」
幾分鐘後。
紀興走過來說：「確實是沒電了，要不你們先上我們的車，去市里打車。這輛車我們找人拖走，帶去店裡充電。」
「行。」
蕭明已經急得火燒眉毛了，立馬答應了。
紀興蹲在地上收拾工具。
林詞單手拿著一個扳手，慢慢地敲著水泥地。
手背青筋淺淺浮起，腕骨突出。
他思考了一會，說：「等下你去後排坐著。」
紀興一愣：「為啥啊？」
紀興跟林詞是大學同學，兩人都在海城科技專科學校上學，今年大三，都在被分配到這邊汽修店實習。
故而他跟林詞關係挺好的。
林詞抬頭揉了揉頭髮，腰間褶皺起來的布料因為他這個動作，猛地繃直，勾勒出那把細而柔韌的腰。
不遠處，程未思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
林詞說：「他們好歹也是顧客，你去跟他們聊聊。」
他本來就是隨口糊弄，知道紀興智商一般。
紀興果真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悶頭收拾工具箱，片刻又抬頭：「不對啊。」
林詞：「……怎麼了？」
「后座只有五個座位，他們正好五個人，我再去坐的話，不就不夠了嗎？」紀興撓撓頭。
林詞嘆服：「副駕駛座不是沒人嗎？讓他們過去一個人不就行了嗎？」
紀興：「說的在理。」
·
紀興從后座車門弓起腰上去時，蕭明愣了下。
紀興解釋道：「你們可以找一個去副駕坐著。」
蕭明鬆了眉頭，覺得這小兄弟該挺上道的：「真巧，我之前還在愁我這兄弟該怎麼辦，現在不就是瞌睡遇到枕頭嗎？」
他搭了一下程未思的肩膀。
對著一臉疑惑的紀興解釋道：「他有點潔癖，不喜歡靠人太近。」
「哦哦哦哦。」紀興理解地點點頭。
駕駛座上，林詞默默抿起嘴唇，他屏住呼吸，從一邊的後視鏡看著程未思繞過來，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來。
程未思頭上帽子沒摘，他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運動褲的側邊有一道白槓，襯得男生腿很長。
林詞餘光瞥了一眼，立刻收回去。
他突然慶幸自己摘了墨鏡。完美擋住了他眼裡的情緒。
要不然讓程未思知道他有點想他，那不得可勁兒嘲諷。
林詞心高氣傲，做不來丟人的事，哪怕他現在依然在心裡把程未思當成最好的朋友。
可他依舊不敢泄露自己的半點情緒。
因為程未思壓根不稀罕，他曾經親口說過，一點都不想當他的朋友。
這段友情，從一歲持續到十八歲，有人說拋棄就拋棄。
林詞曾經試圖挽回過一次，他哭得稀里嘩啦，里子面子都丟了個乾淨，可程未思一點動搖都沒有。
那個小時候生怕他掉金豆豆，林詞幹嚎一聲就能把他扣在懷裡輕聲哄著的程未思，那天卻一臉冷漠地站在一邊看他哭。
末了，說了一句：「林詞，早點回家。」
·
越野車裡冷氣很足，程未思抬手調整了一下帽子。
蕭明探出腦袋，跟林詞打招呼：「帥哥，認識一下，我叫蕭明，明亮的明。」
「嗯。」林詞從後視鏡看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蕭明這人有點社牛，即便林詞不怎麼想搭理他，並且把冷淡的態度擺在了臉上。
可他還是興致勃勃地問：「帥哥，你跟程哥是什麼關係啊？」
林詞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滯住，他的目光從程未思臉上一掃而過。
那人正在低頭看手機，冷白的光打在臉上。
一副不怎麼在意他們說些什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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