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一直在哭,弱不堪憐的哭,淚是真的,哭聲卻是一半真,一半刻意拿捏好的,有一絲絲害怕,又有一絲絲委屈,但甭管哭聲里蘊含了什麼情緒,她的哭都特別婉轉好聽,如一隻嬌弱的黃鶯鳥低低的啼叫,絕不會令人心生厭煩。
就在這哭聲里,周潛差點將命交代給她。
她就像一朵怎麼揉也揉不壞的棉花,讓他愛不釋手,好幾次,周潛都深深地埋到了她懷裡。
她還特別香,像只熟透的桃,香的他想咬幾口。
周潛確實咬了,剛用點力陳嬌就「哎」了聲,周潛忙鬆了口,嘴上的意圖被阻,周潛有點生氣,越發狠地收拾她。
這「不給我吃我就欺負你」的心思太明顯,陳嬌哪能看不出來,她也生氣,白日的時候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向一位皇子動手,但現在,陳嬌先試探地在周潛肩膀撓了一下,沒什麼可怕後果,陳嬌就又撓了幾把。
兩人互相報復,一個晚上打了四次架,打完抱在一起睡著了。
天亮了。
阿玉與劉公公站在上房緊閉的房門前,面面相覷。
昨晚殿下醉酒起得晚很正常,怎麼阿嬌還沒起來?
阿玉不知道陳嬌其實還沒伺候過周潛,劉公公卻是知道的,因為起誤會的第一日,劉公公就委婉問過周潛要不要給陳嬌安排避子湯,周潛說不用,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難道,昨晚殿下真的寵幸她了?
面對緊閉的房門,劉公公各種猜測起來。
內室,周潛先醒了,憋醒的,畢竟昨晚喝了太多酒。
宿醉加上一夜胡鬧,周潛頭疼欲裂,他閉著眼睛想坐起來,左臂卻被什麼攔住了,周潛皺眉看過去,就見熟悉的宮女面朝他枕著他的手臂,夏日清晨明亮的晨光穿過羅帳,水似的照在她身上。她烏髮如雲,香腮似花,身上穿的竟然是他的中衣,中衣松松垮垮,半遮半掩的。
周潛目光定在了她領口。
昨晚的一切漸漸清晰起來。
周潛全身發緊,但,當務之急,是去趟淨房。
她睡得很熟,周潛下意識地放輕動作,下了床,周潛直奔淨房,放水的時候,腦海里還全是昨晚。可是,記憶又不是太過清晰,只記得她哭了好久。
喝口涼茶,重新回到床邊,周潛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默默看著床上的胖宮女。
賢妃送的人,他從未打算碰,但,她又有些不一樣,還算入他的眼。
碰都碰了,那就,再碰一次吧,昨夜頗有囫圇吞棗之感。
周潛再次隱入了羅帳。
陳嬌睡得正香,周潛湊過來,沉甸甸地壓著她,陳嬌一邊嫌棄地往裡轉一邊閉著眼睛推他,一副嬌滴滴的模樣。竟然拒絕主子,這是宮女的大忌,可這等伺候與端茶倒水又不一樣,周潛格外寬容,扯開那層中衣再次將她撈了回來。
陳嬌終於醒了,看著埋在懷裡的黑腦袋,陳嬌欲哭無淚。
他不是才十七歲嗎?明明是七世里最年輕的,怎麼這麼能折騰?
「殿下,殿下……」陳嬌哀求地抱住他,用行動拒絕。
周潛抬起頭,眼裡是好事被打斷的不悅。
陳嬌眼裡含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殿下饒命。」
周潛皺眉:「何出此言?」
陳嬌此時是真的無法再伺候他了,哪都難受,不能說自己身板差,她顫巍巍地奉承道:「殿下十四歲便上戰場,武藝超凡宛如仙人,有使不完的力氣,奴婢只是凡間俗女,昨晚,昨晚已經竭力侍奉了,可,可……」
光說似乎不夠真誠,陳嬌掃眼身上,指著一處紅痕可憐兮兮地道:「殿下看,都快流血了。」
周潛早就注意到她身上的狼狽了,看看那些紅點,再看看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周潛抿唇,到底沒有強求,側身躺在了一旁。
陳嬌雖然很困,卻不敢留在他身邊睡懶覺,誰知她剛要起來,周潛就從後面抱了過來,捏棉花。
陳嬌:……
她只好乖乖地當一團大棉花。
「既然幼時家貧,怎麼長得這麼胖?」周潛真的很好奇。
陳嬌羞憤欲死,這都是天生的,他以為她願意?
「奴婢也不想。」陳嬌悶悶地道。
周潛動作一頓,問:「為何?」
陳嬌小聲抱怨道:「走路都累,跑起來更累,還要被人嘲笑。」
周潛唇角上揚:「誰嘲笑你了?」
他的動作表明了非常滿意她的胖,陳嬌就壯著膽子道:「剛剛殿下不就笑我胖。」
周潛沒說什麼,只是換了個地方捏棉花。
陳嬌不敢動。
周潛突然坐起來,毫無預兆地抓住她兩隻小腿。
陳嬌就像被丟進鍋里的蝦,全身瞬間燒成了粉色。
周潛親自查看過她的傷勢,知道她所言非虛,這才打消了再欺負她一次的念頭。放下她,周潛抬頭,看到她雙手捂著臉,又羞又可愛。
「不早了,起來吧。」周潛最後看她一眼,挑開了羅帳。
陳嬌忍著全身的酸痛,爬起來穿衣。
晚上是枕邊人,白日又是宮女了,眼看周潛自己穿衣,陳嬌簡單梳頭後先去外面開門。
此時天已經大亮了,陳嬌臉紅紅的眼底帶著淡淡青,一看就是整晚沒睡。
劉公公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陳嬌、阿玉再次進去服侍周潛,周潛瞥見陳嬌偷偷打哈欠,道:「今日不用你伺候,回房吧。」
陳嬌受寵若驚,看過去,周潛已經移開了視線。
在阿玉複雜的目光下,陳嬌慶幸地回了她與阿玉住的耳房。
周潛叫來劉公公,吩咐了一番。
等周潛離開後,阿玉受劉公公所託,端著托盤去見陳嬌了。
托盤上擺著一小碗湯水,聞起來像茶,陳嬌知道這是避子湯,皇家在子嗣的規矩上更嚴,正妻沒生下孩子之前,通常不會讓妾室先生出庶子。不過,皇家準備的避子湯藥性更溫和,基本不會傷身,味道也沒那麼苦。
除了避子湯,托盤上還有一瓶傷藥。
「殿下對你真好。」阿玉坐在陳嬌身邊,陳嬌喝湯時,阿玉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幾處紅痕。
陳嬌淡淡笑了下。
這種好,不過是男人對枕邊人的寵罷了,周潛喜歡她的身子喜歡她的服侍,自然願意給些隨隨便便就能給的寵愛,這種寵愛陳嬌可以得到,將來周潛有了其他的妾室,她們也可以得到,只有周潛的正妻,得到的才會是一個男人給女人的真正的好。
菩薩給的記憶中,陳嬌離開凌霄宮後,記憶就不包括周潛了,所以陳嬌不知道周潛有沒有娶王妃有沒有廣納妾室。現在陳嬌要做的,就是努力只讓周潛寵她一人,如果這個計劃失敗,周潛始終把她當妾室看,陳嬌只能再另想辦法了。
每逢一、五、十的日子,周潛與七皇子都會去昭寧宮請安。
今天是五月的第一天,因為昨晚在順王府喝多了,兩個皇子起得都遲了,周潛抵達昭寧宮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就這樣,七皇子還沒來呢。
賢妃打趣周潛:「老七遲到我早習慣了,今兒個老六怎麼也來晚了?」
周潛苦笑道:「昨晚醉酒,耽誤了時辰,請母妃恕罪。」
賢妃關心道:「都是一家人,遲些請安沒什麼,只是你們兄弟尚且年少,往後切不可與幾位王爺拼酒,小心傷了身子。」
周潛起身行禮:「母妃教誨,兒臣銘記在心。」
賢妃點點頭,叫周潛落座,她笑著問:「阿嬌阿玉在你身邊服侍也快一個月了,你可還滿意?」
周潛道:「阿嬌很好,兒臣已經收用,阿玉且在觀察一段時間。」
賢妃腦海里浮現出兩個宮女,既然老六夸阿嬌好,賢妃便明白這個兒子喜歡什麼樣的美人了。
她面色微微嚴肅起來,道:「若是阿玉有何不妥,你儘管退回來,母妃再為你挑個合心意的。」
周潛笑著搖搖頭:「兒臣再看看,暫且不勞母妃費心。」
賢妃「嗯」了聲,提醒他道:「既然你喜歡阿嬌,那也該給個名分了,這叫賞罰分明。」
阿嬌是她精心挑選送去周潛身邊的眼線,賢妃當然希望阿嬌撈個名分,地位更穩固。
周潛神色平靜地道:「兒臣今日來也正要與母妃商量此事,既然母妃同意,兒臣這就報上去了。」
皇子身邊的姨娘也是有份例、宮人伺候的,需要記錄在檔。
兩人商量完了,七皇子終於來了,話題自然轉移成了別的。
凌霄宮,陳嬌飽飽睡了一覺,醒來就被劉公公通知,要她搬到後院的廂房去住,不僅如此,陳嬌還分到了兩個宮女、一個小太監。
今天開始,她也算是凌霄宮的一個小主子了。
陳嬌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終於不用再當宮女伺候人了,憂的是,名分已定,往後能不能升或是擺脫這個妾室的身份,尚未可知。
搬了新家,周潛還賞了她兩匹綢緞、一匣首飾,晚上周潛卻沒過來。
他不來正好,陳嬌好好休息了一晚。
可是接下來的三天,周潛都沒有露面。
陳嬌心裡開始打鼓,不對啊,周潛明明很貪那個的,這剛開葷,怎麼就把她撂下了?難道他對她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不來,陳嬌也不敢派人去刺探周潛的消息,閒著無事,陳嬌縫了個布毽子,跟身邊的兩個小宮女玩。陳嬌這倆小宮女,一個叫桂圓一個叫荔枝,都是陳嬌新賜的名字,看著都挺老實的。
陳嬌不知道周潛的動靜,後院她這邊發生了什麼,劉公公可都一五一十地稟報給周潛了。
周潛便記起,她曾抱怨過因為胖,走路都嫌累。
現在踢毽子就不累了?
他倒想瞧瞧她踢毽子的樣子。
傍晚,周潛終於踏足後院。
桂圓、荔枝又緊張又激動,趕忙將陳嬌請了出來,主僕一起迎接殿下。
身份不同了,陳嬌也不用日日都穿宮女那套平平無奇的衣裳了,今日就穿了件粉色的小衫,下面是條白色的長裙,粉粉嫩嫩的嬌勝桃花。
「免禮。」周潛淡淡地道,逕自去了堂屋。
陳嬌親手為他端茶,周潛抬眼看來,她迴避似的躲了下,然後又盈盈地看過去,欲語還休。
是在抱怨他的冷落嗎?
周潛不動聲色地喝茶,喝完了,面朝院子問道:「聽說你最近在踢毽子?」
陳嬌點頭,並不意外他的消息。
「怎麼想到踢毽子了?」周潛問。
陳嬌低頭道:「以前奴婢天天在前院伺候殿下,現在沒事幹了,就想做點什麼打發時間。」
周潛哼了聲:「你倒是逍遙。」
陳嬌耷拉著腦袋,扯自己的袖口。
「去取毽子。」周潛掃眼她的小手,命令道。
毽子就在屋裡放著,陳嬌很快就取了出來。
周潛靠到椅背上,目光自她衣襟掃過,笑了笑:「你能踢幾個?」
陳嬌臉一紅,這身子不太靈巧,她最多一次只踢了二十個。
周潛就道:「今日你能踢二十一個,有賞。」
陳嬌納悶地看了他一眼,要賞就直接賞,為何非讓她踢毽子?把她當耍猴的嗎?
「就在這裡踢。」周潛再次端起了茶碗。
陳嬌沒轍,站到堂屋中間,她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拋出毽子,開始踢了起來。
周潛盯著她胸口,起初還慢慢轉動碗蓋的手,漸漸就不動了。
他目光似火,陳嬌無意中瞥過來,頓時領會了他的意圖,惱羞成怒,陳嬌一把抄起半空的毽子,垂眸道:「不踢了。」
周潛聲音發啞:「為何?」
陳嬌哼道:「殿下故意看我笑話。」
周潛本來就素了幾日了,剛剛大飽眼福,現在她嬌嬌俏俏的,周潛再也不想忍,起身離席,走到陳嬌身邊,抱起她就朝內室奔去。陳嬌裝成不高興的樣子掙了幾下,周潛低頭瞪她,陳嬌立即老實了下來。
黃昏時分,天還亮著,羅帳里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潛被她晃得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