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輪子壞了,江澈半拖半拽地,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把它拎回了家。
他把行李箱拿到自己房裡放著,匆匆下樓時,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出門的目的。
他是要把那張借書卡拿去圖書館給虞晩的。
現在肯定是沒法給她送去了,想發條微信過去讓她先等等吧,又不知道去醫院要弄多長時間。
正想著怎麼辦時,陸識從樓梯轉角處出來。
到現在為止,江澈和自己這個表哥都沒說上幾句話,還處於不太熟的關係。
兩人擦肩而過。
陸識臉上表情淡淡,薄唇輕抿著,沒和江澈打聲招呼,甚至連目光都少在他這兒停留。
江澈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也是著急了,開口叫了聲:「表哥。」
陸識樓梯快下完了,腳踩在最後一層,聞言頓住,頭迴轉,漆黑的眸子看著他。
空氣沉默。
江澈突然尷尬起來,覺得自己叫的那聲太突兀了。
不過叫都叫了,又沒個撤回鍵,他只好走過去:「就我想問問你,你是要出門嗎?」
陸識嗯了聲。
儘管內心尷尬的不行,但外面還有女生等著自己呢,江澈也沒時間磨磨蹭蹭了。
「我和晚晚約好了要去圖書館,但是我現在有點急事,去不了。圖書館就是前面兩站路的那個,你要是順路經過,能幫我把借書卡送去給她嗎?」
他直奔主題地說了一大段,但其實吧,也沒抱著特別大的期望。
然後,江澈聽到對方回答,仍然一個字,十分簡單幹脆——
「好。」
江澈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確定地又問了遍:「什麼,你同意了?」
陸識直接朝他伸出手:「她的卡給我。」
他拿到那張粉紅色,貼著櫻桃小丸子的借書卡,放進褲兜,轉身出了門。
江澈一時怔忡。
誒誒??原來他這個表哥只是看著冷淡不近人情,但其實……性格其實挺樂於助人的???
以及——是外面的陽光太大太刺眼,讓他眼花看錯了還是怎麼著!??
他剛才怎麼看到陸識扯唇,像是笑了下???
這事解決了,江澈也趕緊出門,一路跑到剛才的地方。
女生站在樹下,一身杏色的格子裙,頭低著,身旁是他的那輛自行車。
她的皮膚在強烈的太陽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
江澈過去扶住自行車的把手,回頭對女生道:「我載著你過去,這樣快一些,也免得你腿傷得更嚴重。」
這車是山地自行車,純黑色,造型酷炫,買的時候是沒有后座的。後來為了方便載著虞晩出去玩,才安了一個。
女生遲疑了會兒,坐了上去,手緊緊抓著前面的車座杆。
車騎到最近的一家醫院,江澈去掛號,辦理好手續,就和女生一起等在候診區。
很快號碼被叫到,他們一起進去。
醫生檢查了一下女生的腳踝,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輕微的崴腳。
護士出去拿了一袋冰,讓她自己敷在扭傷處,又端著一個狄托盤過來給她處理胳膊上的傷口。
江澈坐在旁邊,看見護士擰開一個瓶子,倒了些雙氧水在棉簽上。
他對雙氧水並不陌生,男生嘛,磕著碰著是常有的事,也經常用它消毒。
江澈知道這個接觸到傷口會有較強烈的刺痛感。
然而。
當護士拿沾著雙氧水的棉簽,塗到她摔破皮的地方時,女生只是咬了咬唇,沒哭,也沒喊一聲疼。
江澈有些意外。
護士處理好傷口走了,他看著拿冰袋敷著腳踝的女生:「你好堅強啊。」
女生抬眸看向江澈,細長的眼裡露著點迷茫,似乎是沒反應過來他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感慨是什麼意思。
江澈隨即解釋:「雙氧水消毒挺疼的,我有個朋友,也是女生,之前跑步時摔破了膝蓋,校醫拿著雙氧水給她上藥時,她哭得眼淚巴巴的,特別可憐。」
「但我看你剛才只是皺了皺眉,連疼都沒喊一聲。」
女生聞言卻道:「哭了如果沒人心疼,那有什麼用,不如省點力氣。」
她說完,頭又低下下,拿著冰袋繼續敷著。
兩人坐在靠在窗戶邊的位置,陽光投進來,將她身形籠罩住,白色的地板磚上投下淺淺的影子。
江澈從自己坐著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生很細的下巴尖。
他印象里,虞晩也特別瘦,但臉頰兩邊帶著點兒嬰兒肥,從小時候到現在,還沒褪去,捏著手感軟乎乎的。
這個女生過於清瘦了,卻又給人一種脆弱又堅強的感覺。
電視機的聲音不知是被誰調小了些,輸液室顯得安靜多了。
江澈耳邊迴響起她剛才的話,心底像被什麼觸動,泛起了很輕的漣漪。
又走進來一個人,在講電話,聲音很大,開口閉口是什麼幾十萬的項目投資。
旁邊吊針的病患紛紛側目看去。
江澈突然被這打電話的聲音提醒,想起自己還沒和虞晩解釋一聲。
他微信里有幾條未讀的消息,都是虞晩發過來的。
【晚晚】:我坐在最裡面靠窗戶的那個位置等你呀~
【晚晚】:都已經一個小時啦,江澈哥哥你怎麼還沒有到呀,我都要等得睡著了qaq
江澈趕忙給她回復—不好意思,我路上不小心撞到一個女生,我送她去醫院了。
節假日的星巴克人總是很多。
陸識推門進去,掃視了一圈,終於在最角落,挨著窗戶的那個座位那兒看到她。
小姑娘手撐著下巴,腦袋歪著,看著外面來往的車輛行人,安安靜靜的模樣。
大概等得無聊了,她小手放到嘴巴前,眼睛閉上,打了小小地哈欠,像是只睏倦了還強撐著精神的小貓。
「虞晩。」
虞晚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轉頭看去,見到是陸識,驚訝了下,連忙站起來。
才打過哈欠的眸子霧蒙蒙的,漾著水光,似初春時朦朧的煙雨。
她表情困惑:「你怎麼過來了呀?」
陸識伸進褲兜,拿出那張借書卡:「江澈讓我給你送來,他突然有事,來不了。」
虞晩接過卡,對陸識道了聲謝,急忙又問:「他說是有什麼事嗎?」
等待的這一個小時裡,她怕他騎車會分心,就沒有給他打電話,只發過去一條消息問了問。
可是他一直沒有回。
小姑娘嗓音軟軟的,語氣里沒有對對方突然爽約的責備和不滿,只有關心和擔憂。
陸識淡聲道:「沒有。」
這時,捏在掌心的手機響了聲,提示有新的微信進來。
虞晩解鎖,就看到了江澈發過來的消息。
她連忙打字問——你怎麼樣了?有沒有摔到,還有那個女生,她沒什麼事吧?
這次江澈回得很快。
【江澈哥哥】:我沒事,那個女生也還好,只是輕微的崴腳。
小姑娘低著頭,手指頭專心致志地扣著字,陸識看過去,她小臉上的擔憂清晰可見。
手機又響了聲,不知是什麼內容,卻能看到她微緊繃的肩膀往下一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接著,他聽到少女很輕地嘆了聲,遺憾地自言自語嘟噥:「唉,早知道我就不提前把電影票提前買著了。」
陸識一頓,問道:「你等會兒要去看電影?」
虞晩正在思考多出來的那張電影票怎麼辦。
要不然就把佳霓叫出來和自己一起看,但也不知道她今天在不在家,空不空閒。
忽然聽他這麼問,她抬起頭,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對啊。」
「什麼電影?」
虞晩說出了電影的名字,是一部喜劇片,帶著幻想元素,網上評分很高,看過的都說搞笑。
她本想趁著國慶最後一天,和江澈一起去看的。
說完,虞晩聽見他說:「我也想看。」
頓了頓,明知故問:「你買了幾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