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溫如洗完了草莓,從衛生間裡出來。
看見虞晚紅撲撲一張小臉,她疑惑誒了聲:「是睡得熱著了嗎,晚晚你怎麼臉這麼紅?」
虞晚不會好意思說,含糊地應了聲嗯。
「小識你嘗嘗草莓,很甜的。」溫如把果盤放到了茶几上,熱情招呼。
陸識收回落在小姑娘紅紅耳朵尖上的目光,笑著說:「謝謝阿姨。」
「不客氣。」溫如也笑著道,走到陽台那兒,把窗戶開得太了些,讓外面的風吹進來。
手機響起來,她接起,說了幾句掛斷,對虞晚道:「阿姨給你熬的鯽魚湯送過來了,我現在下去拿。」
說完,她推門出去。
虞晚臉頰鼓了鼓,有點被捉弄的不開心,小聲嘟囔:「你怎麼騙人呀。」
陸識看著她有點氣呼呼的樣子,就想笑,怎麼搞的,生起氣來都要乖死了。
他低頭,在果盤裡認真挑選了會兒,拿起個紅艷艷,長得最好看的草莓,捏著上面綠色的蒂,給虞晚遞了過去。
「對不起,就是想逗一下你。給你吃個草莓,不氣了好不好。」他道歉。
虞晚接了,咬了一口草莓的尖尖,甜甜的汁水溢出來,她馬上氣就都消了。
本來就也不是多大的事,何況她脾氣又好。
虞晚把剩下的草莓一口塞到嘴裡,咬著的時候想,這個人有點自戀。
誰沒事說自己長得帥呀。
但是,視線一轉,她看見近在咫尺的少年。
鼻骨高挺,眼尾幾分上挑,一雙眸子生得狹長,下顎冷白,整體輪廓線條流暢又精緻。
好像,自戀也不是沒有根據的哦。
溫如拎著保溫桶從外面進來,看見虞晚,驚訝:「我不是把窗戶打開透氣了嗎,怎麼臉還是紅紅的?」
虞晚:「……」
溫如把一旁的小摺疊桌架開,打開保溫桶放在上面:「剛熬好的魚湯,你趁熱喝。」
虞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喝下去,抬起皺著的小臉道:「媽媽,這個魚湯和我上午喝的冬瓜排骨湯一樣,都沒味道呀。」
「你現在傷口還在恢復中,我特意叮囑了阿姨,煮湯的時候少放鹽,不放其他佐料。」
虞晚撅起小嘴巴,明明白白一副不太想喝的表情。
出車禍前,她快一天沒吃東西了,然後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再到中午,她喝的都是這些寡淡的湯,真的不想再喝啦。
溫如走過去,摸了摸女兒的頭,溫聲勸道:「乖,多喝點這個,晚晚身體才能早點恢復。」
虞晚抗議失敗,只能認命地嘆口氣,拿起勺子繼續喝。
嗚嗚嗚好難喝!
陸識看著小姑娘皺著小眉頭,每喝一口都好艱難的模樣,覺得好玩又可憐。
他找了個藉口告辭。
走到醫生的問診室,裡面有病患在諮詢,陸識站在門口等了會兒,等那人出來,他走了進去。
虞晚喝完湯,拿起枕頭邊的數學書接著看。
溫如叮囑了幾句別太辛苦,要勞逸結合,才拎著保溫桶離開。
虞晚正拿著筆做課後的一道練習題,沒過一會兒,房門又推開。
耳邊傳來塑膠袋子發出的窸窣一點窸窣聲響。
她抬起頭,看見走進來的是陸識,手裡拿著個花花綠綠的袋子。
塑膠袋正中間幾個大字:××牌牛肉粒。
虞晚:!!
陸識看見小姑娘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特別明顯,亮晶晶的眼直勾勾地盯著那袋牛肉乾。
還沒忍住的,吞咽了下口水。
「這個,是給我買的嗎?」她手指了指,目光不舍地從那袋牛肉乾移到他臉上,滿眼期待地問。
「嗯。我剛才去問了醫生,他說你現在能少量吃一點這個。」
虞晚的眸子更亮,但她又不太好意思伸手直接管他要,只能眼巴巴地等著他遞過來。
眼見著他撕開了袋子,從裡面拿出一粒牛肉乾,放在床邊的小柜子上。
然後——
就把剩下的那袋全部都裝進書包啦!!!
虞晚:????
虞晚看得一臉懵,大老遠地跑去給她買牛肉乾,最後就只捨得給她一粒嗎?!
有沒有這么小氣吧啦的呀?
小姑娘性格單純,心思不會掩藏,都寫在了臉上,陸識十分輕易地就讀懂了她的想法。
那就是:這、人、好、摳、哦。
陸識唇角扯起,笑了聲:「我怕你沒忍住,一下吃得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
話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就給一粒牛肉乾,也太少了吧!
虞晚拿起桌上那粒牛肉乾,剝開外面那層包裝紙,指尖捏起牛肉乾,吃進嘴裡。
嚼巴了兩下,好吃是好吃,可是一下子就吃完了啊!
更要緊的是,本來她沒吃到時還能忍受一下,嘗了一口味兒又沒了,那種感覺,比從來沒吃到還難受!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買袋牛肉乾,就為了把她的饞癮勾上來?
小姑娘的眼神幽怨又委屈,陸識忍了忍,才沒有笑出來。
「那再給一個?」他和她商量。
虞晚下巴一抬,哼了聲,別想用一個牛肉乾就收買她,她才沒有那麼好打法呢。
她嚴肅著小臉,伸出手,露出兩根細細白白的手指頭:「要兩個。」
陸識失笑,又拿出兩個,放到桌上。
虞晚嗖的一下伸手,小手抓住那兩粒牛肉乾,低頭拉開被子,藏進自己病號服的小兜兜里。
就兩個牛肉乾,她得省著晚上再吃,還要小心不能被爸爸媽媽發現了。
陸識站旁邊,看著她一系列動作,像是只儲存過冬糧食的小倉鼠,簡直可愛的不行。
他唇角不自覺地往上越翹越高。
「明天我過來看你,再給你帶牛肉乾。」
陸識想給自己的機智點讚,這樣就又多了一個明天還來的理由了。
虞晚聞言卻眨了眨眼,有點納悶。
就為了給她兩顆牛肉乾,還要特地大老遠的跑來一趟醫院,不嫌麻煩嗎?
她坐在床上,仰起小臉看他,真誠建議:「你可以現在就把剩下的那袋給我呀,我保證,每天就吃三顆,不會吃多的。」
「不行。」陸識當即拒絕。
頓了頓,一臉義正言辭:「我怕你自制力不好,說話不算數。」
虞晚:「…………」
晚上,童佳霓也到醫院來了。
她帶了個很大的透明玻璃瓶,裡面是班上同學們折的小星星。
還有些同學初中和虞晚一個班,高中分到別的班了,聽聞她車禍住院的消息,也找童佳霓要彩色紙條折星星。
其實從上學開始,虞晚的人緣就一直很好。
那種因為長得特別漂亮而被其他女生孤立排擠的事兒,大部分只出現在三流狗血劇里。
現實中,像虞晚這樣長得漂亮,家境好,性格溫柔善良的,簡直是小天使一樣的存在好嗎,誰瞎了眼才會不喜歡。
別說男生顏控了,現在女生也喜歡長得漂亮,可可愛愛的女生啊!
當得知虞晚部分失憶,特別是忘記了江澈的事時,童佳霓眼睛驚訝得瞪得和銅鈴一樣大。
花了好長的時間消化完這個消息,她又覺得她們晚晚這樣也算因禍得福了。
江澈這個有眼無珠,見異思遷,不知好歹的花心大蘿蔔,就和林知寒那個小白蓮小綠茶鎖得死死的好了!
才不要晚晚繼續記得他,再為他傷心難過呢!
狗男人不配!!!
夜裡,溫如也收拾了些自己的衣服過來,這兒陪著女兒一起。
很多年了,虞晚都是自己單獨睡的,現在和媽媽睡一塊兒,她有種回到了小時候的開心感覺。
黑夜裡,溫如輕輕抱著女兒,商量的語氣道:「下學期你們就要文理分科了,我們不選理科,選文科好不好?」
溫如心裡清楚,她當時是為了江澈,才在分班意向表上選的理科。
虞晚很困惑,自己當初沒選文科嗎?可明明她是喜歡文科的啊。
「好呀。」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陸識第二天晚上再來醫院,就看到小姑娘坐在床上,頭低著,正在填寫分班意向表。
虞晚聽到動靜,停下筆,抬頭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看著他。
陸識心領神會,從褲兜里摸出兩顆牛肉乾,嗖的一下,一隻柔軟白皙的小手掌伸到了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笑了,將牛肉乾輕輕地放到白皙的小掌心。
「謝謝。」虞晚眉開眼笑。
少女咬著牛肉乾的臉頰鼓鼓的,軟軟的嗓音顯得含糊:「你選的是文科還是理科呀?」
陸識視線飛快一掃,就瞥見那張表上,文科兩個字後面,打了個小小的勾。
「文科。」他說。
虞晚聽完有些高興,大眼睛彎了彎,笑著說:「好巧哦,我選的也是文科。」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報答他的救命之恩,要是以後能給他輔導一下功課,也算是小小的回報了。
於是道:「我文科成績還不錯,以後你學習上有不會的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陸識輕扯起唇角,低沉嗓音裡帶著笑:「好。」
分班的意向表在高一上學期就交上去了。
而且早已經錄入到學校的教務系統里了,這會兒要改,得專門跑教務處去一趟。
教務處里,五十多歲的老教師戴著副眼鏡,一副嚴肅又古板的模樣。
一聽完陸識要改的要求,老教師就搖頭拒絕了。
「這哪成,你之前的意向填的是理科,都上了一個學期的理科晚自習了,再換成文科,哪裡跟得上。」
陸識:「我多花時間,能跟得上。」
「那也不行。」老教師又搖了搖頭,堅持道:「當初填這個的時候就讓你們好好考慮清楚,今天你來改一下,明天別的同學再來改,那我這兒不都亂套了嗎?」
當然了,虞晚也屬於後來改的,但她的情況很不同。
她文科成績優秀,幾乎次次都是年級第一,她棄理選文,老師們知道後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教師看著眼前的少年,校服倒是規規矩矩地穿著,但眉眼裡的野藏不住。
老教師帶了幾十年學生,經驗老道得很,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好好學習的乖學生。
因此也認定他突然想改分班的意向,多半就是心血來潮鬧著玩兒。
老教師不願意陪著他胡鬧,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還把他批評教育了一頓:「馬上都高二了,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選定了理科就好好學,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最後成績能好嗎?」
陸識也不多說什麼,課也不去上了,就站在辦公桌前不走,腰背挺得筆直,仿佛在站軍姿。
辦公室多了個人,總歸是不自在的。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過去……
老教師也是被他的執著搞得沒辦法了,終於嘆口氣,扶了扶眼鏡道:「那你說說吧,你為什麼要改成文科?」
陸識面不改色,回答得相當正兒八經:「我發現我學文科比理科有天賦,更適合學文科一些,我自己本身對歷史地理政治這些也更有興趣。」
這話說得倒還像模像樣的,老教師點點頭,沉吟片刻:「行吧,這回給你改了,再想後悔也不行了啊。」
陸識馬上登入教務系統,輸入學號,把意向那欄,理科後面的勾取消,又在文科後面用滑鼠點了下。
「謝謝老師。」他說完轉身走。
老教師看著少年的背影,好奇他到底文科成績比理科好多少,怎麼馬上都快到了高二才想起來要改。
網頁還沒退出,老教師按著上面的學號一查,上次的期中成績:
物理:37;化學:43;生物:32。
老教師看得直皺眉,這成績,嘖,去學理科確實太爛了。
再去看下面文科的三門。
政治:18;歷史:21;地理:25
老教師:??????
這叫學文科有天賦?!!嘿!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