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的孕吐反應有些嚴重。
C市那個項目談妥了之後,陸識把後續事宜都交給下面的人跟進，他一周只去兩三天公司，更多的時間花在了虞晚身上。
從前兩人一起去吃過的地方,但凡她說過好吃的,他都記在心裡,回來之後就換著花樣給她買。
這樣虞晚就算沒胃口，每天也能吃上些東西。
孕婦尤其需要補鈣，家裡每天都熬各種魚湯給她喝,不過因為要清淡,鹽和油都放得少，味道就也要大打折扣。
虞晚知道這些對肚子裡的寶寶有好處，哪怕喝膩了,也強迫自己喝下去。
但身體反應是不受控制的,每回喝了沒幾口，她胃裡就泛起噁心感,忍不住跑去衛生間哇哇吐起來。
她吐得眼淚汪汪的,吐完之後漱了口，拿紙巾擦了嘴巴,又準備繼續喝。
小姑娘臉色蒼白,眼睫還沾著濕漉漉的眼淚，陸識看得心都揪在了一塊，難受死了。
他伸手攔她：「算了,晚晚實在喝不下去就不喝了。」
「不行。」虞晚搖頭，剛才吐過那麼一遭,她還有些虛，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的：「醫生說了，孕期喝魚湯對胎兒的智力和身體發育都有好處,就算我不喜歡，也要堅持喝下去。」
說完，她又拿起勺子，皺緊眉頭，喝藥似的表情往嘴裡餵了一勺鯰魚湯。
喝完生怕又要吐了，趕緊把嘴巴一閉，喉嚨動了動，艱難地把那口魚湯咽了下去。
等了幾秒，這次沒有想吐的感覺，她眼睛一彎，衝著陸識笑了笑，樂觀道：「我只用再堅持十下，就能把這一碗湯喝完啦。」
小姑娘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陸識從她手裡拿過勺子，嗓音溫柔又透出幾分沙啞：「我來餵你。」
終於把一碗湯喝下去，陸識剝開一顆話梅糖塞她嘴裡。
這話梅糖很酸，一下子沖淡了嘴巴里原本魚湯的腥味，虞晚感覺好多了，輕輕舒了口氣。
再去看陸識，他眉還皺著。
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去拉他的手，笑起來，聲音軟糯糯道：「我沒事了，醫生說了，到三月份孕吐就會好很多的。」
陸識現在就恨不得天天撕著日曆數日子。
好不容易到了第三個月時，虞晚確實沒怎麼吐了，陸識瞧著她漸漸紅潤起來的臉頰，提著的心總算能暫時放了下去。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午飯後他牽著她去小區里散步。這時已經入了初冬，天氣也降到了十度以下，不過中午時有太陽，暖融融的陽光曬著倒不覺得冷。
兩人繞著人工湖走了一圈，往家走的時候，虞晚腳步突然停了，小小的「誒」了一聲。
陸識也跟著停下來，轉頭神色緊張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虞晚眨了眨眼，有點開心，又不是很確定地說：「剛才我感覺肚子裡的小寶寶好像踢了我一下呀。」
陸識一愣。
回到家裡，他給她脫了外面的羽絨服，又輕輕掀起毛衣，頭低了低，小心翼翼地貼在了她的肚子上。
虞晚也有些期待。
等了一兩分鐘，她又感受到了肚皮動了下。陸識抬起頭，漆黑的眸子有些亮，望著她道：「我聽到了，是肚子裡的寶寶在動。」
他們早就知道有胎動這回事，但前幾個月肚子裡的兩個小寶寶都一聲不吭的。
陸識又聽了好一會兒，等徹底沒動靜了，才把她撩起的毛衣放下。他要當爸爸了的感覺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真實而強烈。
虞晚想像著小寶寶剛才在自己肚子裡伸展了下小胳膊和小腿，心裡也軟的不行。
就感覺之前孕吐時受的那些罪突然都值得了。
晚上洗完了澡，陸識給她擦橄欖油，他擦得仔細，還按照護理師教的手法給她輕輕按摩，到現在為止虞晚的皮膚還是光滑又細嫩，沒長出一條妊娠紋。
肚子大起來後，虞晚半夜裡偶爾會因腿抽筋疼醒。
陸識從前就睡得淺，現在更是養成了習慣，懷裡的人稍微一動，他就睜開了眼。
他看見她微蹙的眉，問：「是不是腿又抽筋了。」
「嗯。」她點了點頭。
他連忙坐了起來，掌心輕握著她已經有點腫起的腳踝，繞著圈給她揉了幾下，然後小心拉抻著她小腿。
動作熟練又耐心了，眉眼間也滿是心疼憐惜，一點兒沒睡得好好的被吵醒的不耐。
兩個寶寶懷在她的肚子裡，可在懷孕的這個過程中，虞晚感覺到他從頭到尾都有參與進來。
於是她第一次當媽媽的那些緊張，無措，慌亂的情緒，也就都被他分走了一大半。
「好啦，我腿已經不抽筋了。」
陸識這才鬆開手，把被子替她蓋好，將人重新輕摟進自己懷裡。
虞晚午睡就已經睡夠了，現在沒多少困意，她仰起臉，看見他也還睜著眼，便問：「你困不困呀？」
「不是很困。」他說完，想了下問她：「是不是肚子餓了？」
「沒有餓。就是媽媽晚上來看我時，和我說了些話。」
「什麼？」
「就媽媽說、說……」虞晚對上他疑惑的目光，忽然有點害羞了，停頓了幾秒，才小聲道：「她說現在我已經快六個月，胎像很穩了，小心一點是可以那樣的。」
「媽媽還說適當的那個，有助於胎兒發育，對之後的生產也有幫助。」她說到後面聲音越發小，紅著臉，水汪汪的杏眼望向他。
「你想不想呀？」
陸識喉嚨緊了緊，有點干。怎麼可能不想？
從用驗孕棒檢測出兩條槓到現在有小半年時間了，他親都不敢親過了，更別提碰小姑娘一下了。
這段時間他看了孕婦相關的書籍，上面也說了懷孕到第三個月之後，就可以有夫妻生活了。
只不過他擔心那些都是理論，怕實際中萬一有個什麼意外。
「媽真的說沒問題？」他不放心地再次確認了遍。
「嗯。」虞晚耳朵尖也有些紅了，「你到時候輕點就好了。」
想起什麼，又補充：「也別太快了，慢點啊。」
「好。」他笑了聲，保證，「這回一定慢慢的。」
虞晚側著躺，陸識拿了很柔軟的鴨絨枕頭墊在她身子下，這樣她的肚子不會硌著。
他同樣找了個不容易壓到她肚子的姿勢，手從枕頭和她身側穿過將人輕輕抱住。
「要是等會兒不舒服了，晚晚要馬上和我說。」他不知第幾次叮囑。
虞晚感受到落在她脖頸後側的呼吸，重重的，溫度也有點燙人，惹得她腳趾不自覺蜷縮了下。
「知道了。」她應道，聲音小小的。
半個小時之後。
陸識手掌輕撫在小姑娘的後背，一下一下的給她順著氣。
虞晚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她身上出了些汗，白皙皮膚染出薄薄一層紅，眸子像蒙了晨間的霧氣，濕漉漉的。
緩了會兒，陸識見她渙散的眼眸有了焦距，沙啞著聲音問：「剛剛還好嗎，晚晚感覺怎麼樣？」
虞晚想起剛剛。
他真的很小心顧及著她，她好了之後，他立刻就出去了，最後還是他自己解決的。
她臉紅了紅，誠實道：「感覺很好。」
陸識勾了下唇：「那我們下次還按照這個速度來行嗎？」
虞晚忍著羞點了下頭。
突然的，她感覺肚子裡又動了兩下，輕輕「啊」了一聲。
「怎麼了？」陸識馬上問。
她手輕輕放到肚子上，新奇勁還沒過去：「寶寶又踢我了。」
想到現在都凌晨兩三點了，虞晚有點不好意思，水潤潤的眸子望向他：「是不是我們吵到他們睡覺了，小寶寶們在表示抗議呀。」
「有可能。」陸識點頭，故意逗她說：「那下次我們就應該早點。」
虞晚紅著臉說了聲好。
說到小寶寶，她想起什麼，身子動了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他手臂間，緩聲道：「我晚上看書，上面有數據統計過，自然受孕的情況下，懷上雙胞胎的概率是千分之五，龍鳳胎又是雙胞胎里的百分之二十五。」
「這麼看來，我們想要生龍鳳胎的可能性就好渺茫啊。」她表情有點遺憾。
「沒事，晚晚生雙胞胎也很好。」陸識笑著道：「我不貪心。」
虞晚想了想也是哦。能一次懷上兩個的確很幸運了，千分之五也是很小的概率。
「對，我也要向你學習，不能貪心，知足常樂嘛。」
她受到了啟發，唇角抿著笑起來：「最重要的就是寶寶健康了，只要我們的兩個孩子平安生下來就足夠了，我說的對吧？」
陸識糾正：「不對。」
「啊？」虞晚懵了下，困惑朝他眨了下眼。
「最重要的一點還沒說。」
他低頭，嗓音鄭重認真：「等生產的時候，你平安無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她，目光沒有被日復一日的歲月所改變，還和十年前一樣：「不管什麼時候，晚晚在我心裡永遠是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