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星龍淵

  深夜的公寓樓大廳，安靜，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角落的沙發上，陸俊與李振國相對而坐。

  李振國半靠著沙發，而陸俊則挺直後背，正襟危坐。

  「這次來找你，其實帶著一些偶然性，但偶然中也蘊含著某種必然。」李振國先賣了個關子，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卡塞爾學院並不是一所普通的學院，這點你可能已經猜到了。你曾經跟著你父親參加過好幾次訓練營，對吧？」

  「訓練營……」陸俊低下頭，腦海里浮現出自己小學三年級的那個暑假，父母兩人帶他進入深山，去往一處秘密訓練基地里度過的幾個月時間。

  當時他穿著小棉襖，趴在帳篷里，用帽子擋住頭，和其他五個年齡相同的小孩子蜷縮在同一床被子裡。

  帳篷的棉布擋不住晚上山里刮向營地的冷風，冷得像是冰窖。

  他們抱在一起，像是一群剛出生的小狗，彼此依靠體溫取暖。像那樣的帳篷，當時一共有十幾頂。

  「您的意思是說，卡塞爾學院，就是國外類似於我們訓練營一樣的存在，是專門收納和培養混血種的特殊機構？」陸俊問。

  「是的。」李振國點點頭，眼神裡帶著讚許，「最近一段時間，我們意外和那邊搭上了線，他們學院，正好要來我們這邊招收一名高中生。」

  「那人也是十八歲？」陸俊眉頭微皺，「從這個年紀才開始培養，不覺得晚了點嗎？個性和能力的開發價值已經不大了。」

  「不是所有國家，都有我們這樣強大的組織力和凝聚力。再說，他們的培養理念和我們也不一樣，沒有太多可比性。」

  李振國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但只是一閃而逝。只聽他繼續說道：

  「我們之所以選擇你，第一點，是比較了解你的情況，知道你的實力；第二點，陸天宇也曾經在卡塞爾學院進修過一段時間，和那邊的幾位教授有交情。那邊的人很看重血脈關係，如果是你的話，可以很容易適應那裡的環境；第三點，我們相信你的覺悟和品格，相信你不會輕易背叛，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是這樣嗎？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

  陸俊的表情無悲無喜，經過長達數年的鍛鍊和控制，曾經掌握的經驗和技巧又緩緩在身體裡浮現。

  普通人完全無法通過他的表情變化掌握他內心的想法，但李振國卻仿佛看到了他內心中的波動。

  「你能偽裝成一個普通高中生，在這座城市裡安然無恙地度過三年時間，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本身就證明了你的能力。」李振國平靜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會違背你的意志強迫你做任何事。只不過，你是這次任務最合適的人選。而且，你的父親失蹤前，唯一留下線索的地方，就是卡塞爾學院。」

  「連您也不知道我父親的確切情況？」陸俊抬起頭問。

  「我們組織的任務，基本上都是高度機密，即使我和陸天宇同為第七星麾下，但也不知道對方的具體任務。」李振國搖搖頭，真誠地說，「就連他去了南極後失蹤的這件事，我也是多方打聽後才知曉的。」

  「第七星……」陸俊臉色複雜，「那就是我父親所屬的組織嗎？他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不，第七星不是組織，而是人。」李振國否認。

  「人？」陸俊愣了一下，他雖然大概知道父親的身份不簡單，也知道父親屬於某個神秘組織。但因為陸天宇從來都守口如瓶，因此他對組織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龍淵。」李振國聲音悠長，緩緩說道，「戰國時期，大師歐冶子和干將為鑄此劍，鑿開大山，放出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列的七個水池中，故得名「七星」。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深邃，仿佛巨龍盤臥。是名「龍淵」。故名此劍曰「七星龍淵」，簡稱「龍淵劍」。」

  「聽說此劍曾為李淵的佩劍，李淵死後隨李淵下葬，也有傳說李淵曾將此劍傳於太宗李世民，後與李世民一起葬於昭陵。」陸俊眼裡露出恍然之色，接口道，「漢朝時，它就被尊稱為寶劍，成為皇帝賜給愛臣的尚方寶劍。大臣執此劍，可先斬後奏。」

  「你竟然知道？」李振國露出驚奇的目光。

  「歷史書里有，我曾經看到過一些資料。」陸俊笑了笑，「況且七星龍泉劍揚名天下，身為炎黃子孫，又豈能不知。」

  「很好。」李振國緩緩點頭，眼裡的滿意之色再也掩飾不住：「七星在我們的組織內，並非是簡單的一個稱呼，而是代表著七個人，或者說，七位最強的混血種。」

  陸俊聞言露出震動之色。他已經知道，對面的李振國和自己的父親陸天宇都是龍淵組織內的「第七星」麾下成員。

  他很清楚對面這個男人的實力，還有自己父親的能力。如果他們都不如那位「第七星」，那麼「七星」究竟有多強？

  「別看我，他們有多強，我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能告訴你。」李振國似乎看出了陸俊的想法，聳了聳肩，「七星里的每一位，可能都超過一百歲，我導師的導師，曾經是第七星的弟子。總而言之，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對我們有一個簡單的了解。我們究竟是什麼人，能做到什麼事，我想你已經很清楚。」

  李振國眼裡露出一絲感慨之色：「畢竟，你父親陸天宇，曾經被第七星稱讚為同輩混血種當中最傑出的人物。」

  陸俊沉默下來，思索著這件事中的利弊關係。

  這次任務的關鍵問題，其實李振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選擇他確實帶有一定的偶然性，那是因為卡塞爾學院正好要來招收一名中國學生；而必然性則在於，他是目前為止最適合執行任務的人選，其中既考慮到他的身份背景，也考慮到他曾經受過的訓練和教育，還有他的能力……

  對陸俊而言，加入卡塞爾學院，可以擺脫家族的監視和桎梏，光明正大地去尋找父親失蹤的線索，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但一旦答應，也就意味著，他未來的大學生活，甚至於以後的人生，都可能與「卡塞爾學院」和「七星龍淵」捆綁在一起。

  他仿佛看到，有一扇大門在眼前緩緩出現。

  推開門，他將走上一條迥然不同的道路。

  見到陸俊沉默不語，李振國輕聲笑道：「那麼，你願意去卡塞爾學院讀書嗎？去了那邊，你還可以順便調查你父親失蹤的真相。另外，聽說他們學院還有自由一日的活動，我猜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