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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 大結局下(18)

2024-08-31 15:04:57 作者: 天下歸元
  492 大結局下(18)

  孟扶搖立在門口,滿身的陽光里心口發冷,她一時還沒換算過來那時間,在心中翻來覆去的算,卻死活得不出答案,或者答案已經出來,她卻害怕面對直覺逃避。

  「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噢,」那人又探頭,加上一句,「你好像只有三天時間了。」

  孟扶搖晃一晃,半晌機械的道:「謝謝你。」轉身出門去,桌子後那人爬出來,注視著她的背影,搖頭嘆一聲:「難噢,來不及噢……」

  還有三天。

  還有三天。

  這個數字像一道巨雷,劈得她頭腦嗡嗡作響。

  媽媽看似好轉,實則時日無多,她一直等著送她最後一程,媽媽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她千辛萬苦回來,就是要做到所有女兒都該做到的事。

  她沒有理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莫名其妙拋開她。

  然而她竟不知道,她在這裡的所有時間,是他用心血一滴滴凝化。她每多一刻停留,他便近一步死亡深淵。

  原來到最後,要冒險的不是她,面臨生死難關的不是她,那一夜攜著絕望的淚水的無盡纏綿,用蒼涼的心情等待著結局到來的,不是她。

  都只是他。

  而她……她要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那一世她為了母親將死而奔回,這一世她知道他將死,明明有辦法,卻無能為力。

  這世上竟有這許多焚心為難!

  從現在開始,她走過的每一步,她做過的每一個動作,哪怕一抬手一回眸,都在倒計時他的生命。

  她的心被拉扯熬煎,兩邊都是地獄。

  三天……任誰也知道,來不及。

  除非……今天媽媽會去世……

  孟扶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恨不得抬手就給自己一耳光——她怎麼可以這樣想?她怎麼可以這樣想?

  怔怔抹去臉上眼淚,她快步回醫院,推開房門那一刻,她下意識的去看心電波顯示儀。

  那裡很平穩的波峰波谷,沒有拉直。

  那一眼她完全是下意識,看完之後卻覺得五雷轟頂——她在幹什麼?她在看什麼?

  她在希望什麼?她在想什麼!

  孟扶搖站在那裡,只覺得全身剎那冰涼,她打擺子似的顫抖著,幾乎站立不住。

  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她一低頭,迎上媽媽的眼睛。

  孟媽媽靜靜看著她,眼神若有所思。

  孟扶搖趕緊扯出一抹笑容,抬手道:「我給您買了豆腐乳……」手一抬才發現,心神恍惚之間,豆腐乳已經給她不知道扔哪去了。

  她趕緊掩飾的咳嗽,訕訕的笑:「丟在外面了……我去取。」不待媽媽回答,她快步出了病房。

  走出來之前她瞄了瞄媽媽氣色,覺得媽媽氣色很好,這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她竟然沒有歡喜,隨即她便為自己的沒有歡喜,羞愧得要自殺。

  她……竟然沒有歡喜!

  剛走出幾步,看見病房外走廊上掛著一隻鍾,孟扶搖一抬眼就看見時間。

  看見時間剎那,她便立即開始計算,假如媽媽現在……

  一個念頭剛出來,她又是一顫……我在算什麼?我在算什麼?

  再也不敢看那鍾,她瘋一般的奔過走廊,一路狂奔直奔進廁所,嘩啦啦打開洗臉池龍頭,白亮的水柱衝出來,澆了她一頭一臉。

  她迎著那水柱不避不讓,讓那兇猛流出的水狠狠沖刷她的臉,沖刷她的齷齪,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

  隱約聽見鐘擺滴答一聲,抬頭一看,廁所上方居然還有個鐘,秒針滴滴答答走著,分針急急忙忙動著,時針在她眼底,以驚人速度向前飛著。

  時間!時間!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焚心的利刃割成碎片,碎在一地,踩著前行便鮮血淋漓。

  她這麼恨時間的快,這麼恨人生的無奈,命運為什麼要有那許多的為難來為難她,從不願給她一分希望的救贖。

  她猛地跳起身,一拳轟碎了掛在門上方的那該死的鐘。

  停住!停住!


  給我時間!給我時間!

  洗手間門外突然掠過快捷的腳步,醫生護士簇擁著一大團推著小車奔過去,看方向,竟然是向著媽媽的病房!

  她剎那間心中一喜,騰的跳起,追著那群人便衝過去,然而那群人越過媽媽病房門口並不停留,直接擁入了隔壁病房。

  她怔怔站在媽媽病房的門口,手腳冰涼。

  更糟的是,病房門開著,媽媽依舊清醒著躺在床上,望著門口的她。

  剛才那一刻,她的急切,媽媽有沒有看見?剛才那一刻,她是不是竟然在眼神中流露了失望?然後落入媽媽眼中?

  她的心冰涼一團,心腔突突的疼痛著,攥緊、絞扭、擠壓、碾碎……世界化為粉塵,在充血的心中轟然而碎。

  她再也無法在媽媽的目光中堅持下去,一轉身,瘋一般衝下樓梯。

  電梯側小門有個拐角,那裡是少有人走的安全通道,她一頭撞開那門,步子一軟骨碌碌滾下去。

  堅硬的水泥樓梯梗著背後,剎那間她遍體鱗傷,然而唯有這般的痛楚才能抵過內心裡巨大的崩毀,她歪歪斜斜站起來,腿一軟滾在樓梯角,隨即再也沒有了力氣。

  她將額頭抵在牆角,拼命廝磨,似要用那般**的疼痛,抵擋內心裡無窮無盡的痛苦,斑斑血跡染上雪白的牆,再被她下一次狠狠蹭去,鮮血和著眼淚和汗水滾滾奔流,滿牆騰著石灰和粉色的血水。

  她怎麼可以希望媽媽死……

  她怎麼可以在剛才那一剎綻出巨大的歡喜……

  她怎麼可以這麼卑鄙而自私,竟然想用親人的死亡換自己的幸福……

  ……

  她怎麼可以安然在這裡,耗費著他的生命?

  她怎麼可以明知時間流逝,卻什麼都不能做?

  她怎麼可以享用盡他一生心血,將他永久而孤獨的拋在那不見天日的地宮裡?

  ……

  她這樣也不可以,那樣也不可以!

  蒼天!

  為什麼不能把她生得再自私些再無恥些?

  那樣她可以不為自己潛意識裡流露出的急切期盼而無儘自責!

  那樣她可以選擇,根本不回來。

  那樣她可以選擇,忘記他,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

  ……

  那樣她甚至可以選擇……關掉供氧的閥門!

  孟扶搖在黑暗無人的安全通道里痛哭失聲,不住拉扯自己的發,滿地里落了帶血的發和斷裂的指甲,她撞向牆壁的力度,似要將自己靈魂都撞碎。

  她也確實碎了。

  碎在輾轉磨折的命運里,碎在刺心裂魂的煎熬里,碎在明明知道可以去做卻做不出,甚至連想一想都覺得是罪孽的無窮痛苦裡。

  到得最後,她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倒在塵埃,痴痴大張著眼睛,看那些浮游的塵絮悠悠升起,再緩緩降落,將她埋葬。

  她也確實將自己葬了。

  權當自己死了。

  她不想再那樣煎熬的等著媽媽死,也做不到奔向自己的幸福,丟下瀕死的媽媽任她孤獨死去,臨終下葬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她更不能親手擰緊氧氣袋的閥門。

  她只好,陪著長孫無極一起死。

  命運終究不願成全她,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用這條命來陪他,活著不可以便去做鬼,哪怕永墮黑暗,她要一個良心的安寧。

  送走媽媽,她便自殺,魂靈是宇宙間不受控制的物質,做鬼也許能和他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想通了,想開了,終於想明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

  於是她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洗掉臉上和手上的血跡,把袖子放下來擋住手上的傷,將自己收拾得基本正常,再回到病房。

  她平靜的問媽媽:「怎麼還不睡?您早點休息。」

  孟媽媽不說話,她從剛才開始,一直就是那個姿勢,半躺在那裡。

  孟扶搖心力交瘁,勉強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一側晚間睡覺的小床上,往枕頭上一靠,就再也動不了了。

  隱約中孟媽媽遞過來一杯水,她接了,一口氣喝乾淨,隨即便覺得腦袋很重,眼皮也重,意識很快陷入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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