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雙下定了決心,反倒釋然鬆快起來。記住本站域名
她梳妝好,遍尋晏潮生不見。問正殿的鬼修,鬼修說:「屬下不知妖君行蹤。」
抱著非要一個答案的決心,她掉頭就朝香澤殿跑,反正已經闖過一次了,夫君沒捨得把她扔去水牢,這個認知壯了她的膽子。
身後有四個晏潮生留下的強壯犀妖,犀妖們並不拘著她,不遠不近地跟著,任她跑到骨林外面。
她正要進去,卻仿佛觸到一層厚壁,被彈了出來。
一隻犀妖拎著她的領子,接住她,哼哧出聲道:「娘娘小心。」妖族化形後幾乎都保留了血脈特色,犀妖們個個身形像小山一樣。
一個頂兩個她。
琉雙揉揉額頭,看向眼前這層結界。昨夜都沒有,今晨反倒憑空出現。
她目光一掃四個屬下,指指結界,示意他們打開。
犀妖說:「娘娘恕罪,屬下無能為力,一則禁地不敢擅闖,二則這個結界屬下們打不開。」
她咬唇:「去把宿倫大人找來。」
琉雙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逃避,他們不可以,宿倫作為晏潮生的心腹,總是可以的。
沒一會兒,宿倫搖著扇子來了,他拱拱手,笑著問好:「娘娘。」
「宿倫大人,你可否幫我把這個結界打開?」
宿倫看著骨林外的結界,拉長語調:「啊,娘娘可真是讓屬下為難,妖君陛下的結界,哪是屬下這點修為能打開的?」
「你這麼聰明,肯定有辦法的,若出了事,夫君怪罪,我必定不牽連宿倫大人,一力承擔。」
「娘娘說笑,屬下並非怕被牽連。」宿倫摸著下巴,眸光閃了閃,「娘娘擅闖禁地,是想做什麼?」
琉雙抿緊唇,不講話了。這是她和晏潮生的事情,不便說與宿倫聽。
「娘娘想知道裡面住了誰?」宿倫挑眉,「其實大可不必如此麻煩,也不用闖進去惹得妖君不愉,娘娘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呀。」
「你知道?」
「自然。」
琉雙說:「那宿倫大人可以告訴我嗎?」
「娘娘有令,無敢不從。娘娘也知道,妖君還沒成為君主時,年少過得艱難,人慣會捧高踩低,對妖君有恩之人,就格外難得。妖君這次帶回來的,是他一位恩人之後,恩人的後代過得不好,妖君並非冷心冷清之人,對他的後人自然不會不管。那人身份特殊,又被仙界追殺,住在外面多有不便,所以妖君才把其安置在香澤殿,下令照拂幾分,鬼修們三緘其口。如今其神魂受損,十分虛弱,在裡面養傷。」
琉雙聽得一愣。
「娘娘不信?」宿倫笑眯眯的,從腰間摸出一枚五彩珠子,「屬下這裡有驗謊石,它可以證明,屬下並未撒謊。」
語罷,驗謊石定格在綠色。
若為赤紅色,則說明在撒謊,若為鮮亮的綠色,證明句句屬實。
原來竟是這樣。琉雙被宿倫玩味的目光看得尷尬,知道自己恐怕又誤會晏潮生了。
也不能怪她……畢竟大家都不敢議論妖君大人的過往,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人坦蕩地議論,知曉他曾有一位恩重如山的恩人。
弄清楚以後,琉雙羞愧得無地自容。怪不得夫君昨日會那樣生氣,原來她的任性險些害了那位恩人後裔。
宿倫沖她眨眨眼:「如今娘娘還生氣嗎,可還要屬下想法子幫你打開結界?」
琉雙趕緊搖搖頭,她可不能害了人家。
宿倫輕笑一聲:「那娘娘回去休息吧,妖君大人誕辰要到了,彼時娘娘開開心心陪著他,好不好?」
琉雙彎起唇,眼睛成一彎月牙兒,露出笑容:「宿倫大人,多謝你。」
宿倫摺扇一合,彎腰:「恭送娘娘。」
記起自己的天蠶絲,至今只打了個樣子,而晏潮生的生辰,就在五日後,琉雙有些懊惱,和宿倫道別,回寢殿去了。
宿倫目送著她走遠,摺扇在掌心敲了敲。
他身後幽幽鬼靈道:「宿倫大人的話術還真是厲害,把話說得這般誘導人,竟然真讓娘娘安下了心。」
「不敢當,你可別冤枉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字字不假。」宿倫的摺扇輕點面前這層結界,也不知後院失火前,妖君陛下能不能想得通。
總是這麼對一個單純的小可愛,他也會於心不忍的啊。
*
從宿倫口中得知真相,琉雙便精心為晏潮生準備誕辰禮物了。
她坐在鞦韆上,手中銀線才穿過髮帶,天空一聲轟鳴,隨即血紅的天幕被撕開似的,扯出閃電般的弧度。
她的鞦韆架猛地搖晃,把她甩在了地上。
長歡一驚,這回連走過來都忘了,瞬間飄了過來,扶起她:「娘娘,沒有傷著哪裡吧?」
琉雙搖搖頭:「我沒事,這是……怎麼了,鬼域竟然會打雷閃電?」
她抬頭看天幕,一道又一道的紫紅色痕跡,鬼域的天像是要閃壞了似的。她在鬼域幾十年,從未見過此等情形。
長歡皺眉道:「有人在進攻鬼域。」
進攻鬼域?琉雙很是吃驚。
晏潮生本就張狂無度,從來都是別人怕他,在他面前夾著尾巴做人,生怕哪日妖君想起來,發兵攻打。
如今竟然有人有膽子打上門,還把鬼域的天弄成這樣。
「娘娘別擔心,妖君在這裡,那豎子必然不敢再造次。」
「咱們去看看。」琉雙有些擔心他,她放下手中東西,一路走到鬼域大門、擎蒼山入口。這裡顫動得更加厲害,讓人有種鬼域大門要被撞開的錯覺。不知為何,她想起害得晏潮生受傷那人。
她一轉眸,看見一身銀色戰袍的晏潮生。
他神情冰冷,身後跟著鬼界大將伏珩和一眾將領,俱都一同往外走。見了她,他微微皺眉。
又是轟隆一聲,她險些沒站穩,晏潮生攬住她的腰肢,讓她站穩,言簡意賅命令道:「回去。」
「夫君,是之前傷你的人來犯嗎,你會不會有危險。」
晏潮生嗤笑起來,帶著數百年的狂妄之色:「憑他?我不過肩膀處被刺了一劍,他卻被我踩碎了八根骨頭。」
「那有沒有不用受傷,踩碎他五根骨頭的打法呀?」
他眉梢一挑,笑起來。
「有,這就出去打得他哭。」
琉雙倒鮮少看見這樣的他,戰意滿滿,連他手中銀色長戟,也流光溢彩,發出聲聲嗡鳴,與他手掌接觸的地方,玄色幽暗火焰燎燎。
鬼域的鬼修們全都淡定得很,沒有露出一點害怕之色,仿佛有他們的君主在,任何人來挑釁,都是死路一條。
她的夫君骨子裡好戰,傳聞還真是不假。只不過他長身玉立,手中一桿銀戟,和傳聞中妖蛇血脈的陰毒半點都不像。
落在她眼裡,真是好看極了。她彎起眼睛:「夫君一切小心。」
怕給他添麻煩,她在鬼域顫動下搖搖晃晃往寢殿走。腰間憑空多了一隻手,下一刻,她被人扛起來。
琉雙嚇一跳,錯愕地看著地面:「夫君?」
他說:「左右不差這點功夫,先送你回去。」
晏潮生把她放在院子鞦韆上,見她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又乖巧無比的模樣。
他哈哈一笑:「等著,夫君去扒幾片他的鱗,拿回來給你玩。」
他的身影化作玄色流光,轉瞬消失在眼前。
琉雙摸摸心口,像揣了一隻小鹿,砰砰直跳。她記起那些寫人物的傳記書籍,批判晏潮生喜好殺伐,過於殘暴。
可或許是被這天搖地晃的眩暈弄暈了腦袋,第一次覺得,喜好殺伐,殘暴什麼的……似乎也沒有不好。
明明很,很厲害呀。
晏潮生出去以後,鬼域重新恢復了正常。琉雙招來長歡:「你可知進攻鬼域的是誰?」
長歡猶豫了片刻,道:「回娘娘,是天君風伏命。」
「風伏命……」這個名字琉雙並不陌生,樹爺爺總喜歡提起這位天界君王,彼時他還不是天君,而是太子,樹爺爺說他年輕有為,風流倜儻。怪不得夫君說要拔下他的鱗片,給她帶回來。風伏命有上古應龍血脈,真身許是龍身。
這幾十年,晏潮生大多數時候是和他開戰。
這位天君出生尊榮,根骨不凡,晏潮生用了近百年,才與他訂立和平條款,可是一轉眼,為什麼天君會攻打鬼域?
「娘娘別擔心,風伏命不是妖君的對手。」
琉雙點點頭,看向香澤殿的方向,是因為這位恩人後裔,天君才會向鬼域宣戰嗎?夫君做得沒錯,他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定要好好保護這位客人。
仙妖一場戰役,往往是很久的,天幕偶爾會划過一條驚心動魄的閃電狀痕跡,對於他們來說,只是須臾,可對於習慣人間計時的琉雙來說,眨眼就過去了五日。
妖君生辰,就在明日了,長歡放下帘子:「娘娘可要好好睡一覺?妖君迎戰後,您已經五日沒合眼。」
「沒事的。」在鬼域待著,即便什麼都不做,她的靈力也會慢慢流失。
她想等晏潮生,夫君說過,會給帶她鱗片回來。她若睡著,萬一他受了傷,她都不知道。
終於,長歡高興地說:「娘娘,聽說妖君大退天軍,赤鳶正往鬼域飛回來。」
琉雙困意全失,她手中的髮帶已經做好了,這次與以往都不同。過去夫君總是在外征戰,以往的禮物,她擔憂他的安全,便在裡面加了一道又一道平安符。
這次卻是情意綿綿的長相守。
金色符咒一道又一道,輕和地飄入髮帶之中。她修為本就不高,一條摻雜祝福的束帶,幾乎耗盡了她體內多餘的靈力。
琉雙抬起手,感覺皮膚不如昔日瑩潤白嫩,像一株失去水分懨懨的小仙草。但琉雙不難過,只覺得開心,晏潮生收到這份禮物時,便可明白她的心意。
像長歡說的,他們往後就可以安安心心生一個小殿下。妖君大人的子嗣,肯定俊俏又強大。
她揉揉臉頰,悉心把束帶放在錦盒中,抱著錦盒去擎蒼山迎晏潮生。
擎蒼山前,鬼鴉嘶叫一聲,剎那長鍾齊鳴,鬼門大開。
琉雙抬起頭,無數妖界使者湧入鬼門之中。
原來不知何時天已經亮了,今日便是晏潮生的誕辰。墨雲之下,他長戟銀甲,坐在赤鳶身上,嘴角帶著懶散的笑,肆意狂傲睥睨眾生。
「恭賀妖君大勝歸來!」
百鬼萬妖齊聲唱喏,齊齊跪拜。
琉雙錦葵紫色的紗裙被風吹起,裙角綴著含苞欲放的小花,紫紗垂地。
她站在站在山門前,像一粒塵埃,匯入洶湧的洪流。妖與鬼修均以實力為尊,他們中許多人,沿襲了上古妖族的血脈,修為強大,寧願頭破血流也不願與人低頭。
然而盡數在那人面前,俯首跪拜,心甘為臣。
他馭赤鳶落下。
琉雙抱著錦盒,她真能與這樣強大無雙的人,此生長相守嗎?
她低頭看見自己使用了靈力後,就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鬼域陪著他的每一天,其實都在悄悄地消耗壽命。若哪一日失去了晏潮生的關懷與照拂,她就會像樹爺爺說的那樣,在鬼域被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琉雙輕輕微笑,可她不覺得不值,也不覺低落。她沒法帶著兩界君王回去蒼藍湖生活,便陪在他的身邊,歲歲又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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