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少主醒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空桑,沒等琉雙出門,有人過來,說境主傳話。Google搜索
拂柳一聽,急道:「少主,境主肯定要追究你擅自去崑崙仙境的事。怎麼辦,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琉雙雖說並非故意奪舍赤水琉雙的身體,可事情陰差陽錯地發生,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她總不能讓境主把她當惡意奪舍給殺了。
她一旦死了,別提幫原主報仇和守護空桑還有蒼藍了,世上赤水琉雙和琉雙將同時不存在。
當務之急,一定得好好扮演原主,不能讓人看出不同。
琉雙努力搜集一切信息,從夜半到天明,琉雙從拂柳口中了解到不少信息,結合自己曾經在妖界藏書閣看過的傳記,對於這位赤水氏少主,琉雙並非全無印象!
藏書閣傳記中,有關赤水琉雙的,僅僅隻言片語,據說這位赤水少主本該天資奇佳,卻生來缺失一魄。
因為少了魂魄,自小笨拙,境主夫人心疼女兒,對她十分溺愛。赤水琉雙修為很低,性格跋扈莽撞。
身為上古赤水一族的金枝玉葉,她沒活過三百歲就隕落了,死因不詳。
而如今,琉雙成了這位赤水氏少主。
也難怪自己醒來說不記事,仙婢拂柳能這麼快接受,缺失魂魄的赤水琉雙,性格暴躁,其實卻沒有太大主見,別人說什麼信什麼。
若非有人唆使,她萬萬不敢吞下幻顏珠,也不敢去崑崙羞辱那位即墨少主。
幾位仙族戰士炯炯有神地盯著琉雙,把寢殿堵得嚴嚴實實,客客氣氣說:「少主,請。」
琉雙知道這鍋不背也得背,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一路上,琉雙怕自己露餡兒,拼命回想僅僅存在於傳記中的「空桑」和老境主。
比起早早香消玉殞的「赤水琉雙」,老境主的記載多太多,傳聞空桑境主法力高強,活了兩萬歲,性情嚴肅耿直,與夫人伉儷情深。
境主在位時,空桑團結友愛,欣欣向榮,若比作人間帝王,他是個愛民如子的帝王。
可正因為這樣,琉雙才頭疼,作為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原主逃出空桑,解除婚約,鬧得兩大仙境不愉,從境主數日不來探望昏迷的女兒,也不許夫人來探望,就知道他有多窩火。
她此次去,不知道這位境主父親會怎樣罰她。
琉雙隨著幾位將士到宮門口,領頭那位仙君大抵是知道琉雙大難臨頭,憐憫地說:「少主自求多福,千萬別再惹境主生氣了。」
琉雙點頭。
仙君看著她慘不忍睹的臉,嘴角抽了抽。
仙君心想:少主心真是大,生得天姿國色,說吞幻顏珠就吞,那麼好看的臉暴殄天物。又想起她缺少一魄,懵懂如稚子,干出什麼都不奇怪,只能嘆口氣。
琉雙來不及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只想先在這位爹爹手中應付過去,進到殿內,還未見到境主其人,反而先聽到了境主威嚴的聲音:「跪下!」
念及原主怕她爹爹,琉雙二話沒說,噗通一聲跪在殿前,一個標標準準的認錯姿勢。琉雙抬起頭,看到一個威嚴俊美的中年男子。
空桑境主赤水翀,嚴肅刻正,此時板著臉看她。
「你可知錯!」
拂柳說過原主慫,琉雙立刻道:「知錯知錯。」
她認錯如此利落,赤水翀一噎,說:「你若實在不滿這門親事,也不能用這樣下作的法子,變幻了容顏去叱罵崑崙少主,若非人家大度性子好,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崑崙?」
赤水翀越想越是心累,還好女兒闖的是崑崙,崑崙那位少主出了名的性子好,又念及父輩交情,放她平安離開。若琉雙闖的是不周山風氏一族,豎著進去,恐怕得橫著出來。
琉雙也曾經有過嚴厲的父親,幾句話間,她就看出來,境主十分疼愛女兒,比起她犯下的錯,赤水翀更擔心她在崑崙出了事。原主害怕赤水翀的威嚴,但琉雙能看出來,赤水翀是個好父親,她鬆了口氣,確定赤水翀並不會傷害自己。
這樣的局面下,以原主害怕受罰的性格,肯定說實話,順帶無意甩鍋,琉雙心裡一定,當即說:「宓楚仙子說,可以這般去崑崙。」
赤水翀皺著眉:「你說,是宓楚讓你去的?」
琉雙點頭。
「荒謬!」赤水翀說,「做錯了事,還冤枉旁人!本君今日打死你這個小混帳!」
他揚起手,作勢就要打。
告狀不成變成挨打,琉雙哭笑不得,抱住腦袋,看來原主經常胡亂告狀,在親爹這裡劣跡斑斑,沒了信任可言。
這頓打琉雙沒打算跑,境主真要動手,她根本跑不掉,也不知道赤水翀打得重不重?
結果赤水翀的手還沒落下來,琉雙身前就站了個人。
男子擋在琉雙身前,跪下求情:「境主息怒,少主少不更事,是追旭沒有看好她,才讓她闖下如此禍事,追旭願代少主受罰。」
赤水翀說:「追旭,此事與你無關,你讓開。」
白追旭沉默著不說話,身軀分毫未讓。赤水翀拿他倔強的性子毫無辦法,甩袖道:「赤水琉雙,滾去九思潭中思過,修為不突破,不許出來!」
白追旭皺眉,要說什麼,赤水翀說:「再為她說一句話,你也去裡面跪著。」
白追旭磕了個頭,毫不猶豫:「追旭陪少主領罰。」
赤水翀手一揮,示意他們趕緊滾,眼不見心不煩。
琉雙被白追旭扶起來,帶至殿外。她看著眼前衣衫上繡著青竹的男子,十分不好意思,本來自己被罰就算了,沒想到還連累了旁人。
白追旭的聲音很耳熟,正是她昏迷時,說為她求境主解除婚約的那一位。
白追旭見琉雙目露愧疚看著他,輕輕一笑:「莫怕,追旭哥哥陪著你。」
琉雙還未說話,一個輕蔑的聲音響起:「她如此蠢笨,待到她頓悟突破那一日,恐怕百年之後了。兄長,你真要陪著她,去九思潭關上一百年?」
「羽囂,不可這樣說少主!」
琉雙回頭,見一個少年從樹上飛下來,他笑得惡劣,一把掐住她如今丑兮兮的臉蛋:「赤水琉雙,你自己去領罰,別害我兄長!」
琉雙看他一眼,很好,這人是誰,也一下子就清楚了。
她拍下少年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氣,這人當她的臉是麵團麼,就差把她皮肉揪起來掐了。疼得不行。
琉雙說:「我不會連累旁人,你別動手動腳。」
白羽囂面色古怪,心中十分意外,赤水琉雙膽子比老鼠還小,九思潭漆黑,就一個蓮花座,沒人進去陪她,她真有勇氣進去被關到突破?
琉雙揉著臉,對白追旭道:「謝謝你,不過真的不用陪我進去。若方便,你領我去,可好?」
白追旭擔憂地看著她,他從來不拒絕少主,聽她這般說,當即點點頭:「你若是害怕,隨時喚我。」
白羽囂哼了一聲。
九思潭深不見底,入口漆黑,像個吞噬人的黑洞。好在琉雙連鬼域的血海都待過,如此安靜反思的地方,不算難熬。
他們兄弟二人把她送到九思潭入口,一個面露憂慮,一個幸災樂禍。
白羽囂:「怎麼?不敢進?要不要小爺補一腳踹你下去,誰讓你作妖又冤枉宓楚。」
琉雙沒和他計較,權當他空氣,她初來乍到,作為魂飛魄散、又意外重聚的魂魄,能重活一次已是十分感激。
琉雙回身朝白追旭行了一禮,當作求情的感謝,邁步踏入九思潭。
左右境主沒有重罰她,只是讓她修行,對原主來說天都要塌下來的事,對琉雙來說算不得什麼處罰。甚至給了她時間,讓她能好好梳理下,怎麼適應新的身份。
見琉雙的背影消失在入口,白羽囂沉著臉。
他心裡非常不爽快,又說不出來為什麼。這位小少主蠢蠢笨笨,十分經不起挑逗,以往自己刺她一句,她恨不得撲過來和他撕,這次卻沒什麼反應,還朝白追旭行禮。
她身姿婀娜,一拜盈盈,有種說不出來的風姿。
白羽囂看得彆扭,在心裡冷笑,左右頂著張醜臉,做什麼都難看!
白追旭也愣了好一會兒,抿唇輕笑,欣慰地說:「少主長大了。」
白羽囂懟親兄長:「別露出這麼一副蕩漾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看上了一個醜八怪!」
「羽囂,別胡說。」
「哪句是胡說?說你看上她這一句,還是說她丑這一句?」
白追旭默默拔出劍,注視弟弟,白羽囂退後一步,撇嘴:「老古板,沒意思。」
*
他們在外面爭吵,琉雙聽不到,她此時已經完全進入九思潭。
九思潭裡漆黑,就像白追旭說的,裡面除了一汪寒潭和一個巨大的蓮花座,什麼都沒有。
她凝眸沉思,總覺得這個格局,很像鬼域拿來關押人的血海,只不過血海可怖多了。
琉雙飛入蓮花台,盤腿坐下。
沒有成功揭露宓楚,她心中並不沮喪,畢竟來日方長。從空桑眾人的反應,琉雙看得出來,宓楚在空桑頗為受歡迎。
局面對原主不利。
原主雖然許多人護著,可是因為生來少一魄,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夾雜著憐憫。
作為少主,因為弱小,旁人眼裡並沒有愛戴。想來原主心中也有幾分無力的失落。
宓楚害原主,從自己嘴裡說出來,卻沒人會相信。
沒事,琉雙吸了口氣,慢慢來。先保護好自己,在仙境安頓下來。
寒潭水煙霧裊裊,琉雙閉眼凝氣,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有好好審視這具身體的狀況。
如今進入九思潭,終於有沉澱的機會。
琉雙細細梳理經脈,驚訝地發現,原主的根骨竟然很不錯,至少比曾經的自己適合修煉多了,只不過因為缺少靈魂,修煉起來事倍功半,十分吃力。
久而久之,原主心中自卑,不樂意修煉。
如今身體換了魂魄,少的東西仿佛驟然完整,她只認真打坐了一會兒,覺得全身舒暢,妙不可言。
在妖界和鬼域的百年,琉雙因為修為低下,有無數缺憾,如今驚喜地發現,自己修煉起來十分得心應手。
重活一回,她心如明鏡,再也沒有比自己實力強大更令人安心重要的事。
她當即收斂所有心神,不去管什麼宓楚,也暫時不去思考自己體內的幻顏珠,一心一意沉浸在識海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周身泛起絲絲縷縷冰藍色氣息,很淺,輕如飛絮。
頭頂突然照出一縷明光,一個聲音得意地道:「赤水琉雙,不會偷偷躲在裡面哭吧!」
琉雙睜開眼,聽出是白羽囂。
琉雙有些頭疼,白羽囂性格惡劣,還精力充沛。他不待見自己,不是應該離自己遠遠的嗎,怎麼總往她面前湊?她抬眸,果然看見一張不懷好意的少年臉。
原主怎麼對白羽囂的,打一架?
少年俯身說:「我借了傳世鏡,給你送一樣大禮。先前你自崑崙歸來被傷,陷入昏迷,是因為一個小妖孽,還記得麼?」
琉雙目露迷茫。
白羽囂默認她懂了,唇一彎:「我捉了他,現在把他扔進來,任你rou躪,放心,此事境主大人不會知道,好好玩,不必謝我,你也別指望我兄長進來陪你了。」
不等琉雙回答,他手一抬,扔下來一個人。
琉雙連忙往蓮花台一退,額上青筋突突跳,只見「轟隆」一聲,那人摔在自己旁邊,通身是血,無力地趴著,竟然被生生挑斷了四肢經脈!
琉雙還沒來得及拒絕,白羽囂消失不見,連同頭頂天光也不見了。
漆黑的世界,除了她,只有身旁不知死活的「小妖孽」。
琉雙過去,用好不容易凝出的靈力,在指尖點亮幽藍的火苗,俯下身,輕輕推了推落下來的人。
「醒醒,你還好麼?」
他一動不動。
琉雙把他翻過來,下一刻,看清他的臉,她抿唇,指尖火焰無聲熄滅。
……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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