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離開泑山, 立刻朝妖宮趕過去。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伏珩一早就在妖宮入口迎接他:「山主。」
「如何了?」
伏珩跪下:「屬下無能,無法煉化太初鏡,白追旭的魂魄還在與太初鏡抗衡, 現如今已然驚動了空桑仙境和天族。」
「起來說話。」晏潮生面色冷靜,「妖宮這麼大的陣仗, 驚動風氏早晚的事。」
伏珩垂下頭,平日沒什麼表情, 此刻眸中浮現出一抹愧疚, 若不是他辦事不力, 不會導致山主不得不趕回來善後, 還死了那麼多妖兵。
那個叫做白追旭的, 看著溫文, 沒想到寧肯毀了太初鏡, 也不讓他們得到, 其剛烈讓所有人震驚,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如今無法收回太初鏡,還驚動了風家。
聽說天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空桑也派了不少仙族前來馳援。
若不能在他們來之前煉化太初鏡, 護住妖宮,那麼所有人都不得不離開這座妖山,淪為喪家之犬,或死在天族的刀刃下。
伏珩都能分析清楚的戰局,晏潮生自然也明白, 他冷道:「事後自去領罰, 如今, 先隨我去絞碎白追旭魂魄。」
再僵持下去,太初鏡破碎, 各大仙族劍指妖宮,妖宮沒有防護大陣,岌岌可危。
一隻龐大的妖鳥飛過來,乖順落在晏潮生腳下,它收起大翅膀,心裡完全對自己魁梧的身子沒有數,要去蹭晏潮生。
短短數日,它比晏潮生離開妖宮時,又大了一倍。
只不過依舊沒長什麼智商,自飾者還是個鳥寶寶。
晏潮生按住它撒嬌的頭,問:「誰餵的?」
「叢夏姑娘。」伏珩回答。山主雖然沒在妖宮,叢夏卻時時刻刻惦記著討好,找到什麼都往妖鳥嘴裡喂,偏偏它也不挑食,什麼都吃,越長越大、
晏潮生不置可否,翻身騎上它:「去仙族駐紮地。」
妖鳥與他心意相通,展開翅膀,要不了多久,就帶著他們來到白追旭殉太初鏡的地方。
只見空中一面金紅色的鏡子旋轉著,周圍數百里,沒有一個人。太初鏡雖然只是守護法器,可它自上古誕生,本身攻擊力並不弱,當初落在畢巡手中,它能吞其餘法寶和靈氣,還能讓一城百姓進入幻夢。因此空桑的仙兵,哪怕心中尤其想要救白追旭的魂魄,也只能因著群龍無首,怕陷入幻夢中撤離。
不僅是他們,妖宮也無人敢來。
伏珩為晏潮生撐開一把紫色的傘,隔絕太初鏡散發出來的詭異光芒。
叢夏本在很遠處蹲著,也撐著一把和他們一模一樣的傘。
它喚作無化傘,是妖宮中,一名擅長煉器的妖所鍛造。那妖看著孱弱,連琵琶骨都碎了,本來要把他趕下山去,晏潮生聽說他會煉器,讓人把他留了下來,好吃好喝供著,現在每日都在妖山後面煉器,像個煉器瘋子。
他鍛造的東西不多,但是出乎意料好用,就像此刻,太初鏡的情況,妖宮比仙族知道得更清楚,就是因為這把傘,讓他們可以靠近太初鏡,不陷入太初鏡中幻夢,可惜目前只煉成兩把。
叢夏飛過來,驚喜萬分:「山主,你回來了。」
她連忙碰上一個匣子:「元魏已經練好了,山主看看可有問題,他說名喚「葬天」。」元魏就是那隻擅長煉器的妖。
晏潮生抬手接過來,打開匣子,一柄銀色的戟躺在裡面,它一丈六尺長,周身泛著濯濯銀光,戟末端一點絢麗的紅,仿佛硃砂,又如赤血。
這是曾經青鴍靈魂所化的鞭子。
那日在弱水下,晏潮生沒了血肉,它也被腐蝕得不成樣子。僅剩一息精魂,晏潮生攏了精魂,把它隨同無數天材地寶一同去送去給元魏鍛造。
元魏當時問他:「山主想要什麼樣的兵器。」
他說:「殺人順手的。」
元魏便自造主張練了一柄喚作「葬天」的長戟,它實在是好看,躺在匣中,便隱約覺得不凡,連一旁的伏珩,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晏潮生把它從匣中取出,他握住兵器,手腕一轉,「葬天」隨他舞動,地動山搖,地面出現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痕。
縱然是晏潮生,也不免有些意外,贊道:「不錯。」
配得上這名字,葬天。
叢夏就更吃驚了,她心裡其實沒有多瞧得起元魏,那妖怪瘦骨嶙峋,看上去還弱小,山主卻對他極好,比對自己都看重許多。
叢夏不服氣,元魏把匣子交給她,她這些日子也悄悄試著拿出葬天觀摩。
沒想到這長戟,重逾千斤,她臉都綠了,也愣是沒能拿出匣子。
本以為元魏造了一樣廢物法器,沒想到落在晏潮生手中,當真可以開山辟海。
若說一開始晏潮生成為山主時,叢夏只是動了攀附榮華的心思,如今看他的眼神,幾乎熾烈得能滴出水來。
她柔柔靠過去,關懷道:「山主此次去泑山,可還順利,元身穩了麼?」她是蝴蝶精,身段婀娜,身前峰巒更是波濤洶湧。
晏潮生離開這些日子,她路過妖宮他的寢殿,春心蕩漾不止,忍不住後悔自己沒有嘗試引誘,畢竟元身不穩,是她最好的機會。越想越後悔,心道山主回來,她不願再錯過任何機會。
她胸前波濤漾漾,面前兩個男人,一個塞一個不為所動。
晏潮生甚至冷冷說:「你若沒事,回妖宮去。」
叢夏扁著嘴跺腳,都忍不住懷疑,山主到底喜不喜歡女人。
彼時她也沒想到,過幾日她便會知道,山主也喜歡的,只不過喜歡的,不是她這一款。
晏潮生握著「葬天」,化作一抹玄色流光,飛入太初鏡中,去尋白追旭那一縷魂魄,將之絞殺。
*
泑山,戰雪央看著面前兩份血,諷刺一笑。
一份是晏潮生今晨送來的,另一份,是昨夜有個名叫「沃姜」的仙族送來的。
即墨少幽到底回了崑崙,不過他回去前,拼著重傷,在潛龍谷殺了那妖獸,取出血,讓師尊沃姜送來。
緊趕慢趕,剛好半月。
沃姜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戰雪央猜,不外乎兩種情況,要麼就是崑崙實在危機,要不就是即墨少幽,也傷得很重。
戰雪央思慮良久,趁晏潮生外出,把這血藏了起來。即墨少幽有此一舉,令他十分意外。
他遵守了諾言,帶回來「龍血」,只不過付出的代價,比原本想像的,還要大。
戰雪央沒有說出龍血的事,本來就是試探晏潮生的態度。
他想看看,這位未來的君主心中,如今有多少兒女情長。結果便是今晨收到新的「龍血」。
戰雪央臉色沉下去。
不僅如此,晏潮生還說,這是即墨少幽帶回來的「龍血」,他怕那個小仙子傷心,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未來的君主,應該有情麼?
不,戰雪央心道,他一旦有了軟肋,這條路必定走不長,莫說有人抓住他的軟肋威脅他,晏潮生會妥協,就說他日需要徽靈之心為引,融合所有仙脈,晏潮生會捨得看她被剜心去死嗎?
戰雪央刺刺一笑,把那晏潮生帶來的「龍血」一腳踹翻,他看向另一份「龍血」,帶著它去煉製丹藥。
醫術方面,戰雪央可謂是天才。本來也只缺這一味藥引,他很快就煉製好,拿去給琉雙。
她身邊,照舊圍著一群小流沙人,看著她服藥後,戰雪央給她把五感解開。
這麼多日過去,琉雙終於又恢復了知覺,她的身體漸漸凝實,恢復成以前的模樣。
她解下鮫綃紗,看見面前的戰雪央,真誠道:「多謝先生。」
她忍不住看了看他身後:「是少幽回來了嗎?怎麼不見他?」
戰雪央笑盈盈說:「即墨少幽,他沒回來,崑崙出事,他回去了,你缺的這位藥引,今早有人補齊了。」
琉雙疑惑道:「誰?」
戰雪央驚訝地說:「你不認識他嗎?昨夜他來探望你,今早便用自己的血為引,為你入藥。我以為你們情誼很深厚,他才會為你如此。」
他這樣說,琉雙想起昨夜,有人抱她回屋子,還用靈力安撫她的心情,讓她這麼多日來,第一次不用想逝去的蒼藍,能夠安然入睡。
那靈力很暖,陪了她整整一夜。
琉雙遲疑看向戰雪央,實在想不到,除了少幽,誰會這樣做。
戰雪央一笑,嘴裡吐出一個名字:「晏潮生。」
話音一落,果然,他面前的小仙子,臉色變了變:「不可能!他怎麼會以血……」給她入藥。
在她記憶里,晏潮生對她從來不不曾有多少憐惜。可是剛否決,琉雙又想起,這輩子,晏潮生對她的確是有意的。
戰雪央看她臉色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紅,明顯憋著一股氣,心裡暗笑。
「仙子既然好了,便離開吧,我這破地方,可沒什麼好待的。這幾日發生了不少大事,不僅崑崙有難,我聽說,你們空桑,有一位叫做白追旭的仙將,也快要魂飛魄散了。」
琉雙震驚道:「你說什麼!」
她萬萬想不到,她療傷的功夫,白追旭竟然出事了!
戰雪央簡單解釋了一通,琉雙臉色慘白,立刻告辭,決定前往妖山救人。
戰雪央攪亂一池水,看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身後小流沙人不舍地跟了一串。
本來不欲講話,她離開的背影,卻不經意觸動了他七千年來,最不甘的那一抹痛恨。
「等等。」戰雪央開口,待琉雙回頭,他抿了抿唇,「你既是仙族,可認得一名喜著紅衣,手腕有疤的仙子?」
琉雙有些意外,仔細一想,仙族有誰喜著紅衣這樣艷烈的顏色嗎?似乎沒有,何況手腕有疤……每一個仙族都會治癒術,誰會任由傷痕留在自己的手上。
她搖了搖頭:「不曾見過先生口中所說的這名女子。」
她看見戰雪央眼裡微弱的亮光,漸漸黯淡下去,變得一片沉寂,許久,配著額飾的男子微微一笑:「知道了,仙子離開吧,一路順風。」
琉雙行了一禮,離開了泑山。
在她身後,戰雪央虛假的笑意收斂住,他背靠著泑山唯一的大樹,手中的花種幾乎被他捏碎。
他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那人的樣子,他快記不住了,真的快要記不住了。
他守在這裡,日日夜夜,種了七千四百年的花。很早以前就在想,是不是因為他身邊萬物不生,孤寂腐朽,連一朵討她歡心的鮮花都開不出來,只能像一隻無力衝著她搖尾乞憐、又令人憎惡的狗,她才不願留在這死地,七千多年,不曾回來看他一眼。
如今泑山長出大樹,他等到荒蕪,她依舊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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