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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姝有點心下不安,乾脆又叫了姜蒲,搬著杌扎去了沿河附近。
隔岸冷武閣的動靜在她耳中越發清晰,幸好在她的密切關注下,還沒有發生什麼不妙的事情。
倒是苗萍趁她不在院子裡,回了趟家,尋了醫婆拿了消腫的藥。
她娘姚婆子,昨日跟著針線上的人去了莊子上送布匹衣料,今日剛回來。
她回來就聽說女兒受罰的事情了,再見苗萍臉高高腫了起來,驚嚇地不行。
「姓周的怎麼下如此重的手?」
苗萍哭喪著臉,說不管周嬤嬤的事,「周嬤嬤已經手下留情了,誰讓我犯了事,惹了夫人五爺不快……」
她說著捂著腫臉看了她娘一眼,「娘,求您可別折騰了!我不想當什么姨娘了,就讓我老老實實地當個丫鬟吧!」
她嗚嗚哭了起來。
姚婆子怎麼不心疼自己女兒?一時也不肯再說什麼了。
哄了她半晌,才問她,「韓姨娘受罰了嗎?」
苗萍點點頭,「侯爺當時就冷了臉,但夫人和老夫人都在旁邊勸著,五爺當場沒發作。昨兒晚上,將她攆到院子裡冷了半晌才叫進去的……」
姚婆子聽了這話一時沒做聲,半晌又問她,「那韓姨娘罰你了嗎?」
苗萍說沒有,「娘莫要再打那韓姨娘的主意了!我可不要再受罰了!韓姨娘沒罰我夠仁至義盡了!」
姚婆子卻跟沒聽見似得,兀自琢磨著。
「這韓姨娘竟然沒罰你?這不對啊……她要真是這麼好的性,當時你受罰,是不是也該替你說兩句話。」
苗萍搖了頭。
姚婆子說是了,「她可未必是什麼好性的人,不然也不能第一次見就讓五爺納了她,她心裡指不定盤算著什麼呢……老話怎麼說,會咬人的狗不叫。」
「那、那她不罰我,也不發作,是想怎麼樣?」苗萍莫名有點怕。
他們做僕從的,最怕猜不中心思的主子。
姚婆子一時間也說不好,「總之,她不罰你,絕不是什麼好事。」
苗萍更怕了,姚婆子免不了又勸她。
「那韓姨娘就算再厲害,眼下也沒得了五爺青眼不是?怕就怕她得了五爺青眼,又懷裡五爺的子嗣,到時候,咱們可就難看了。」
苗萍徹底愣住了。
不過,不管怎樣,剛被罰打腫了臉的苗萍,是說什麼不敢再給韓姨娘使絆子了。
「我以後都老老實實服侍她,還不行嗎?」
姚婆子見女兒這樣,直嘆氣,便也沒再多說什麼,細細替她擦了藥,才讓她回去當差了。
苗萍剛走,姚婆子的三兒子就來了。
他比苗萍更加垂頭喪氣。
姚婆子問他怎麼了,「你妹妹受了罰,你也受了罰不成?」
沒想到苗萍三哥,「榮管事正經說了,這次派去關外做事的人里就有我!半個月後就得走!」
「啊!」姚婆子差點跳起來,「之前不是還沒定嗎?去多久?你有沒有跟榮管事求一求,免了你?!」
苗萍三哥說這次定了,「沒個一年半載,別想回來了。那關外亂得不行,我有沒有命回來都不一定。就這樣的差事,誰都不想去,我又不比旁人臉大,怎麼求得來?!」
他喪氣得不行,回了自己屋。
姚婆子卻在這話里,臉色變了三變。
「前腳萍兒出了事,後腳老三就被派去了關外?怎麼就這麼巧?」
被人揣測許多的韓姨娘,此時被河岸秋風吹得發冷,也沒聽到什麼緊要的,反而是正要離開的時候,聽見竹橋上有人過來了。
是那五爺。
詹司柏正跟文澤吩咐事情,一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妾。
她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繡暗花的褙子,此刻正轉身往回走,衣衫將她襯得如青竹一般纖瘦而挺立,倒也與她氣質頗有幾分相合。
她似是聽見竹橋這邊的聲音,停住腳步回了頭。
他只瞧了她一眼,她便似有察覺地恭敬行了禮。
詹司柏不路過淺雨汀門前,所以她也沒有上前來的意思,就那麼遠遠站著。
他還有事在身,便也沒有多言,嗯了一聲算是免了她的禮。
說完要走,又想起來什麼。
「今晚我有事,你不必來深水軒了。」
她仍舊垂著頭,回了他一個字。
「是。」
詹司柏在她的疏離下,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回深水軒里換了衣裳,進了宮。
……
乾清宮。
推開門,風從大殿裡涌了出來,將各處帷幔吹得呼呼作響。
詹司柏掃了一眼大殿,四處沒人,他走進去,在翻飛的帷幔間,終於看到了一個坐在寶座下朱紅階梯上的一個人。
那人穿了明黃色的朝服,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瞧著有些孤零零的意味。
詹司柏剛瞧見小皇帝,小皇帝就開了口。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什麼意思?」
詹司柏聞言皺眉,上前跟他行禮。
小皇帝跟他擺了手,又看著他的眼睛問了一遍。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什麼意思?」
「皇上這是怎麼了?何出此言?」
詹五爺見小皇帝一時沒說話,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童稚的臉上,透著濃濃的悵惘。
他不得不勸道,「雖然四王造反,但朝廷兵馬不弱,他們也只敢在各自藩地稱王罷了,假以時日,臣自會逐個擊破。」
說起這個他便道,「此番闖進京城的賊人,約莫就是那袁王的虞城將軍俞厲,只要抓到此人,袁王便如被砍半條臂膀,是個極好的機會。」
可小皇帝卻沒有什麼興奮,反而問了一句,「一個反王的小將軍,就把朕唬的縮在皇城裡,連桃子都吃不得了嗎?」
詹司柏默了一下。
聽到小皇帝趙炳,第三次問了一遍,不是問他,更是問自己。
「你說,朕這個皇帝當得到底什麼意思?」
趙炳說完,把腦袋埋進了膝蓋里。
今歲是寶玄七年,而登基七年的小皇帝趙炳,才剛十四。
詹司柏也跟著嘆了口氣。
「皇上想吃桃子?」
把頭埋進膝蓋里的小皇帝沒出聲。
詹司柏只好又道,「臣讓人傳信城外,送幾顆桃子進宮可好?」
小皇帝笑了笑,還是沒抬頭。
「朕可太慘了,明明為了桃子鮮美,把整棵樹都運到了京城,可臨了要吃桃了,朕還是見不到樹。」
在這話里,詹司柏一時沒開口。
送進來幾顆桃子容易,左不過一筐子吊上城牆。
但整棵樹……據說運來的是百年老桃樹,光根須就拉了一車,可怎麼吊上來?
免不了要開了城門。
他默了一陣,小皇帝起了身來。
「罷了,朕不吃了。朕缺的是幾顆桃子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舞動著明黃色的袖子往外走。
「是幾顆桃子嗎?」
詹司柏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在小皇帝離開大殿之前,出了聲。
「皇上不必煩憂了,臣這兩日就讓人送桃樹進來。」
小皇帝腳步定了定,回頭看了詹司柏一眼。
他眨了眨眼。
「能早一點嗎?」
詹司柏沒應,小皇帝卻笑了起來。
「早點吧!朕已經吩咐下去,明兒上晌就送桃子進宮,就等你點頭讓桃樹進城了!」
詹司柏在這話里,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笑著嘆氣又搖頭。
「那臣就傳令,明日上晌開城門吧。」
定國公府。
周嬤嬤去了一趟針線上。
「夫人問,給韓姨娘的衣裳做的怎麼樣了?」
針線上的管事趙嬤嬤趕緊說準備好了,「有兩件剛做好,稍稍壓一下就送去淺雨汀。」
趙嬤嬤說第一次給淺雨汀送衣裳,「咱們哪能馬虎?」
周嬤嬤甚是滿意,道夫人看重韓姨娘,「所以特特賞了料子,這次這些衣衫定要精心才是。」
她又交代了兩句夫人的話便走了。
姚婆子遠遠瞧著,默不作聲地瞥了瞥嘴,捏了捏手裡用布包著的一包東西。
到了傍晚,新衣裳都壓好了,姚婆子道正好有事要尋苗萍,自告奮勇地跟著管事趙嬤嬤,去了淺雨汀。
那些衣裳都整齊地疊放在匣子裡面,照理,是要給主子們過目的。
然而淺雨汀這位韓姨娘偏偏是個盲女,什麼也瞧不見,姚婆子提醒了趙嬤嬤,就不要提這茬了。
趙嬤嬤道也是,只將各樣衣裳給俞姝報了一遍。
都是姨娘能穿的顏色料子制式,沒有任何問題。
接著,衣裳就轉交給了兩位丫鬟收起來。
天色不早了,趙嬤嬤也就不再多言,跟俞姝行禮之後離開了。
倒是姚婆子藉機暫留了一下,她將苗萍叫過來說了話。
「那些衣裳,你留意著些。」
苗萍半懂半不懂地皺了皺眉,「娘又做什麼?」
她倒是謹慎,姚婆子卻不跟她說了,只是道,「新衣裳來了,韓姨娘那些不合身的臨時衣裳就別給她穿了。等到她晚間去伺候五爺的時候,記得換件喜慶的。」
她說著聲音低了幾分,說這些衣裳裡面有件紅色的,「就給她穿那個,晚上去見五爺。」
苗萍更疑惑了,「娘到底要做什麼?」
姚婆子卻道,「這些衣裳都是夫人賞的,自然是夫人的意思,你只管聽著就行了,別多想多問。」
待到姚婆子一走,苗萍翻了翻新衣裳,果然瞧見了一件紅色的。
做妾的,也不是不能穿紅,可卻萬萬穿不得正紅,那是正室才能穿的顏色。
可苗萍拿在手上這件,怎麼瞧怎麼像正紅。
這也是夫人的意思?
恰在此時姜蒲走了進來,「姐姐看什麼呢?」
苗萍嚇了一跳,連忙將那衣裳收了起來。
「沒什麼,沒什麼。」
當晚俞姝遵那五爺的命令,自然不用去深水軒。
但翌日上晌,他一回來,夫人又讓周嬤嬤來傳了話,順捎帶了一提盒金絲酥來。
周嬤嬤輕聲在她耳邊,「五爺是外冷內熱的性子,姨娘多多與五爺接觸就好了,等一會去了,軟言細語兩句,不用說多,兩句也就夠了。好歹也算是給五爺個台階下。」
原來是讓她去哄人。
但俞姝不知道,受罰的是她,她怎麼卻反而要哄那五爺?
這又是什麼道理?
還有宴夫人和五爺這對夫妻,難道是在鬥法嗎?卻是將她夾在中間。
她暗暗冷笑。
定國公府的事她不懂,也不想摻合,但想到這個時間,那五爺多半在理事,興許能聽到一二緊要消息。
俞姝帶著姜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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