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一大早起來就給曾斐打了電話,曾斐趕過來陪她去了轄區派出所報案,又把她送回了店裡。
曾斐是警察世家出身,曾是一名很優秀的刑警,只不過幾年前辭了公職,但在公安系統人脈猶在。他曾經的職業本能也讓他始終對於封瀾大半夜獨自在僻靜街道上狂奔以至於被搶劫這件事充滿不解。
「以後晚上開不了車,要不打電話叫朋友,要不就打給計程車公司。這次人沒事算是萬幸。」曾斐隨封瀾走進餐廳,「你確定當時沒有目擊者?」
這個問題在錄口供的時候他已經問過一遍。封瀾進店後一眼就瞧見了正式開始上班的丁小野,她咬了咬牙,答道:「沒有。要是有的話那小賊還不一定能得手,除非在場的是個見死不救的人渣。」
康康看到舅舅來了也高興得很。
「老舅,你看我在瀾姐這裡拖了一個月的地板,肌肉有沒有結實點?我的髮型好看嗎?像不像純爺們?」
曾斐隨便找個位置坐下,掃了康康一眼,問封瀾道:「有什麼不同?」
封瀾忍住笑,支開一臉失望的康康,「去給你舅拿杯喝的。」
「既然來了,吃午飯再走吧,我讓後廚專門給你做點好吃的。」封瀾也坐下來陪著曾斐。
曾斐搖頭,「不了,公司還有事。」
「最近生意還好?」
「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們店裡重新裝一套安防系統?」
封瀾還沒說話,曾斐的手機就響了。這時丁小野送來了一聽啤酒。封瀾有些納悶康康哪去了,難道因為他舅舅毫不認可他朝純爺們路子所做的努力,躲一邊傷心去了?
「老闆娘,康康說這是你們要的。」小野站在桌旁說。
封瀾五味雜陳地抬頭看他。他已經換上了店裡服務生的制服,看起來很合體。封瀾對自己的眼光表示滿意——她指的是制服。重點是,丁小野面色平靜,與封瀾照面時也毫無異色,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曾斐聽著電話,示意服務生拿走啤酒,換一杯水就好。
「店裡的桶裝水昨天就沒有了,暫時只有剛燒開的熱水可以嗎?」丁小野看來還比較勝任服務生的角色。
封瀾替曾斐回答道:「熱水就熱水吧,聯繫送水了嗎……」她忽然想起,店裡昨天就沒了桶裝水,那昨晚上丁小野迅速端給他的那杯溫水是怎麼「調製」出來的。
但她不能當著曾斐的面現在就問,還有很多帳她等著和丁小野一起算。
曾斐還在接電話,從他微皺的眉頭看來對方說的不是什麼好事。封瀾聽見他說:「……這種事不要找我。胡鬧,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不行……別廢話,我掛了!」
他這種語氣,意味著對方只可能是崔嫣。封瀾瞭然地問:「崔嫣又怎麼了?」
曾斐拿起小野重新送過來的熱開水,太燙,實在喝不下去,他又放下。封瀾提到的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仿佛也是個燙手的玩意。
「越來越不像樣。」他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還是決定向封瀾求助,「那個……女人用的脫毛膏要去哪裡弄?」
封瀾一聽就樂了。康康聽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又湊了過來,「是不是我姐?她要買脫毛膏?我知道哪裡有。」
「那正好,你去給她買了送過去。我都不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家要那玩意幹什麼。」
「為了美呀,誰不喜歡光滑?尤其穿得少的時候。」康康答得很溜,「我有幾個牌子可以推薦。但我不能替你去買,她又沒叫我,我還要上班呢。」
封瀾在曾斐決定削他之前讓康康滾遠一點。她想著曾斐去買脫毛膏的樣子,竟有幾分期待。
「崔嫣急著用?她幹嗎讓你去買,沒別的女性朋友了?你讓秘書買也行啊。」
「她說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需要那個。」曾斐搖搖頭,「你說你們女人腦子裡想什麼,誰在乎她那幾根汗毛,還催得十萬火急。還有,你們一般什麼時候需要用那個?」
封瀾言簡意賅地說:「勾引男人的時候。」
曾斐愣了一下,才疑惑地問:「她才幾歲?」
「你老了,跟不上時代了。二十歲早就是大姑娘了。」封瀾果然制止了曾斐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要求,「我不去,我待會有事!」
曾斐不耐煩地用指節敲打著桌面,「麻煩!」他起身對封瀾說,「那我先走了。」
封瀾同情又羨慕地說:「又當爹又當媽,我怎麼沒有你這樣的『長輩』。」
「是朋友就別落井下石。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樣對她。」曾斐臉色並不好看。
封瀾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別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目送曾斐離開,康康嘀咕:「偏心。他對我有對我姐一半那麼好就不錯了。」
「誰讓你是你爸媽親生的呢。」封瀾不以為然地說。
「其實我也很可憐……」
封瀾受不了一個大男生的發嗔,恰好送水工來了,她推了康康一把,「去幫忙,展示你肌肉的時間到了。」
說完封瀾走向吧檯,取個空杯子放在小野的面前,他正在給顧客榨果汁。
「學得挺快。給我也倒一杯。」她儘可能地讓自己語調平靜,不能一開始就失了氣勢。
「等一會兒。」小野頭都沒抬。
「昨晚上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不是開水,也不是冷水,當然是你要的溫水,老闆娘。」小野居然笑了,一臉無辜。
封瀾警告自己不能為色相所迷,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多半是喝了自來水。
「你知道我可以很輕易就炒了你吧?我的樣子看起來很好欺負?」
小野看著她沒有說話,女服務員芳芳過來取走榨好的橙汁。
封瀾等到芳芳走遠以後才繼續說道:「你今天還能繼續留在這裡上班,是因為我不想對康康解釋為什麼要讓你滾。」
「為什麼?」丁小野虛心地傾聽,「因為我看了老闆娘的屁股?」
「別逼我滅口!」封瀾警惕地環顧四周,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能一副輕易將她拿捏在手的模樣?她又怎麼容忍能他繼續站在她的地盤上?「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我付工錢讓你在這裡為我打工,你以為你是誰?」
「對不起,老闆娘,我以前沒做過這種工作,很多東西還在學。」
這個態度還稍微讓封瀾感到滿意一些。
「你來這裡以前做的都是什麼工作?有錢人家大少爺?」封瀾疑惑地問。她自己是不相信的,丁小野雖然看起來不算很土,但他的手粗糙長繭,不是長年累月勞作的人是不會有這樣一雙手的。
小野回答說:「放馬、種貝母。
封瀾一時想不起貝母是什麼,這不重要。她對小野強調:「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現在你在我這裡,就要遵守我這裡的規則!」
「昨晚上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小野說。
封瀾沒來由的耳根一熱,他的語氣倒像是他們昨夜有過什麼苟且。「本來就沒什麼事!」
「是沒什麼可說的。」他又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封瀾懷疑他暗指她的屁股沒什麼看頭,但又不能僅憑一個笑容向他追究。怎麼可能,翹臀一向是她比較自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