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沒能如期把丁小野帶到父母跟前,雖然她什麼也沒說,然而知女莫若母,封媽媽從女兒低落的情緒中已猜到她和丁小野的關係出現了問題。閱讀
很快,丁小野離開餐廳的消息傳到了他們耳朵里。封媽媽和老伴心疼女兒,更鬆了口氣。說實在的,他們一點兒都不情願女兒和那個服務生在一起,只是苦於封瀾固執,聽不進勸。多虧他們使出了「見家長」這招撒手鐧。真金不怕火煉,靠不住的男人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封媽媽訂了普吉島五日游,非要封瀾陪她去。封瀾怎會不知,媽媽要她陪同只是藉口,實際上是怕她觸景傷情,逼她出去散散心罷了。她並沒有旅行的心思,又怕家人更擔心自己,只得聽從媽媽的安排。
在海邊待了幾天,心情有沒有好轉另說,但對於封瀾而言,至少她斬斷了後路,不用留在被丁小野的影子填滿了的地方等待他回頭。她不允許自己再做出這樣的事,連念頭都不能有。
回來之後,餐廳一切照舊。只是有一回,封瀾無意撞見服務員們扎堆聊天,話題自然是關於餐廳最大的「秘聞」。
她聽到小嬌問:「你們誰知道丁小野到底為什麼忽然不見了?」
老李說:「還用說,跟老闆娘鬧翻了唄。」
「那天早上他倆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店長,你一定比我們知道的多。」
「你們別瞎猜,小心被老闆娘聽見。」店長被纏得沒辦法,含糊地說道,「我聽說丁小野手腳不乾淨……」
封瀾嘩地拉開推門走進他們聊天的小包廂,笑著道:「我還說外面怎麼沒人了。聊什麼呢,那麼起勁?」
裡面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很快各自想起了要乾的活,封瀾叫住了走在最後的店長。當小包廂只剩下她倆時,封瀾問:「誰告訴你丁小野手腳不乾淨?」
店長為難道:「昨天下午阿姨來了店裡,和我聊了幾句……她也是怕服務員人多嘴雜,萬一傳出不好聽的話……」
封瀾就知道這一定是出於媽媽的授意。封媽媽的「光明正大」在保護女兒時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你是好心,我不怪你。」封瀾和店長一塊走到門邊,對她說道,「去告訴他們,丁小野從來沒有手腳不乾淨。他要走,是我和他的私事,跟餐廳,還有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丁小野甩了她,他是個人渣。她種的因,自己吞下收穫的果。但是丁小野沒做過的事,封瀾不會讓人朝他頭上潑髒水,否則她也不會覺得自己乾淨到哪兒去。
從那天起,「丁小野」三個字在餐廳成為一個禁忌。再沒有人追問他的下落,沒人談論他過去的一切,他留下的工號牌、制服和工資表上的名字被悄然抹去。
封瀾也並沒有一蹶不振,相反地,她似乎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對待餐廳里里外外的事物,她比過去更為上心,計劃租下相鄰的鋪面,重新裝修、擴寬店面,忙得不可開交。
工作之餘,封瀾更熱衷於親朋聚會,一有空就游泳、練瑜伽,SPA會所和美容、美發、美甲,一樣都不落下,重新給自己添置了不少家當,衣櫃和鞋櫃被塞得滿滿的,每天出門前更精心裝扮自己。她原本就條件上佳,如此一來更容光煥發。最近幾次朋友聚會,又有了不錯的男士向她暗示好感。吳江那邊也有意無意地提起有朋友纏著他介紹。媽媽安排的相親,只要對方靠譜,她也不再任性拒絕。
為一次失戀自暴自棄是一個女人最糟糕的下場。封瀾要像自己曾在丁小野面前說過的那樣,絕不為一段失敗的感情綁架自己的生活,更不會讓一個壞男人毀了自己對感情的想像。他走了,不再回來了,她越要活得好好的,重新來過,獲得幸福。這是比痛揍負心人一場更酣暢淋漓的復仇。
那天在天橋上偶然遇見,周陶然送了封瀾一張貴賓卡,他說假如封瀾結婚了,婚紗照就讓他來拍,他會比任何一個攝影師都擅長捕捉她的美。
封瀾一個月後就拿著那張卡去了周陶然的工作室。
所謂的工作室只是由城郊一棟舊房子改造而成。封瀾去的時候,周陶然在和電腦打撲克,馮瑩睡午覺,除了他們夫妻倆再沒有旁人。
「你一個人,男方去哪兒了?」面對封瀾要拍婚紗照的要求,周陶然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封瀾無所謂地說:「你不是說對於婚紗照而言,新郎只是個點綴?那你就只拍重點好了。」
周陶然了解封瀾,她決定要拍,就不是說說而已。馮瑩也聞聲從隔間走了出來,封瀾朝她打了個招呼,馮瑩沒有回應。
封瀾並不介意,她從年輕的孕婦眼裡看到了警惕。對方若是與她握手言歡才叫「見鬼」。兩個半月前,一想起馮瑩和周陶然背著她的那些「勾當」,封瀾就好比吃蘋果發現半條蟲。但現在封瀾想通了,她要感謝馮瑩在自己未和周陶然結婚時撬動了她的牆角,讓她把損失減到最輕。
「該不會是你們客戶太多,排不下我的預約吧?」封瀾笑著對馮瑩說,順便環視一圈冷清的店面,「就算再忙,也讓我插個隊吧,就當同情一個剛失戀不久的女人。」
她用挑眉回應周陶然和馮瑩的意外。
「沒錯,你丈夫已經是我的前男友了。就算吃回頭草,我也會選比較新鮮的。」
三天後,封瀾接到了「陶然婚紗攝影工作室」打來的確認電話,通知她第二天去拍外景的是工作室的老闆娘。
馮瑩當然會想通,封瀾和周陶然感情正濃時,她尚能赤手空拳搶走這個男人,更何況她現在肚子裡懷著制勝的法寶。
封瀾一口氣挑了七套白紗,她訂的是超級豪華至尊套餐,把周陶然外聘來的化妝兼服裝師累得夠嗆。周陶然忍不住感嘆,她拍個婚紗照都比別人兇殘。封瀾反嗆回去,若不是自己光顧,他那些質量不怎麼樣的婚紗只會在服裝間落滿灰塵。
他們整整拍了兩天,第二天下午,周陶然試圖說服封瀾換上一套極其簡單的休閒服,他說那天無意中撞見她時,她身上的打扮與以往不同,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封瀾明白周陶然的創意,她見過那樣的婚紗照,小兩口穿著貌似隨意的情侶衫嬉戲打鬧,的確別有一番情致。但是她獨自一個人打扮成那樣豈不是很可笑?她拒絕了周陶然的提議,轉過身,眼前仿佛晃過一張臉,嘴角上揚,一側酒窩深刻,似笑非笑地譏諷她,說:「封瀾,別傻了,難道獨自去拍婚紗照就不可笑?」
他們最後一個外景地選在遠離市區的一個城堡式酒莊。那天天氣晴好,時機卻不妙,一連來了幾個旅行團,想要找到好的角度,又要避開熙熙攘攘的遊人實屬不易。
周陶然急得滿頭大汗,中途休息時,馮瑩忙著給自己的丈夫擦汗送水,封瀾去看相機里的照片。她穿著婚紗,不久前還以為會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就在身旁,他手裡卻拿著相機,不遠處站著他懷孕的妻子。她對他們的恩愛渾不在意,真是一齣好戲。
拋開周陶然和封瀾的過去不談,他的攝影技術不賴。好幾張照片封瀾都覺得拍得還不錯,只可惜背景都是人。
「後期可以把背景處理掉嗎?」封瀾問周陶然。她心不在焉地翻看下一張,忽然有些晃神,又按了返回。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擔心效果不理想……」周陶然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擔憂和技術上的難點,封瀾靜靜地聽。馮瑩在一旁的樹蔭下乘涼,周陶然近距離地看著身畔的女人,用自己的雙眼,而不是鏡頭。
封瀾盤著發,側臉的輪廓秀美而安詳,露肩的禮服顯得她肩頸的弧度美好。
周陶然並非沒有在心裡幻想過這一天,她身披白紗站在他身邊,只是封瀾的強勢總讓他猶豫、退卻。如果她不是居高臨下地「讓大家冷靜一下」,而是換成懇求,或是什麼都不說,只需專注而安靜地看著他,就像她此刻端詳照片一樣,他會妥協的,用不著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什麼都會答應她。周陶然選擇了馮瑩,所有的熟人都笑話他,但他沒有後悔過,封瀾不會為他改變。他不會娶一個讓自己如履薄冰的妻子,哪怕她再好。馮瑩才是更適合他的女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與她一起打拼,分享平凡、窘迫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