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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2024-08-31 16:25:56 作者: 夢筱二
  謊言大廈塌了,她來不及躲,被砸在下邊。

  還是自詡世上最愛她的人,親手把她埋在樓底。

  那篇表白小作文在千迴百轉後,回到了它最終的宿命——被傅成凜知道。

  黎箏手指來回滑動小叔那條長得還要翻頁的『悔過書』,眼神虛虛地落在手機屏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滿腦子都是——

  傅成凜知道了。

  早上去他家吃飯時,他就已經知道她喜歡他。

  「小黎子,我們...」徐暢在開車,趁前邊兒堵,回頭跟黎箏說話,說到一半自己住了嘴,她發現小姑娘魂丟了。

  眼神空洞。

  眼一眨不眨盯著手機。

  徐暢是過來人,一看便知道這是跟男朋友置氣呢。她年輕那會兒,這一秒還跟男朋友恩愛,下一秒就能掄起手想摑下去。

  熱戀里的小姑娘,最容易得的一種病就是患得患失。

  她收了視線,好好開車。

  黎箏慢慢回過味來,傅成凜知道了,只是假裝一切沒發生。

  蔣城聿得不到隻言片語,心裡不踏實,真怕就此失去這個小侄女的信任。【箏箏,你要是原諒我呢,你回個句號,要是暫時還不怎麼想原諒,你回個逗號。】

  黎箏動了動手指,還能打字,選了一個『,』發出去。

  蔣城聿這麼多年的浪蕩寡情人生里,連愛情還沒搞透徹,更別說能明白暗戀是什麼滋味。

  唯有的共鳴就是,昨晚看到小侄女寫的那段暗戀獨白。

  從地上撿了一小段芹菜葉,當寶貝一樣回家養起來。

  看著這個小小的逗號,蔣城聿知道,侄女連開玩笑的能力都沒了。

  緩了緩。

  黎箏撤回逗號,給蔣城聿發了一個:【。】

  蔣城聿:【你不用那麼快原諒我。】

  黎箏沒有真的怪小叔,談不上原不原諒。【傅成凜既然知道了,那我就能大膽沒負擔地去撩他。】

  暗戀大概就是,即使渾身是傷,只要還沒死透,那就繼續戀著。

  因為捨不得他。

  蔣城聿還是不放心:【真的想通了,不難過了?】

  黎箏:【想通了≠不難過】車窗外光線突然暗了不少,她往外瞅瞅,汽車拐進地下停車場。

  【到地兒了,有空再跟你閒扯。】

  蔣城聿:【我今晚航班出差,gr那邊的事,等回來我找你聊。】

  「這邊我以前沒來過,停車場挺大。」黎箏把手機胡亂塞包里,換了一副輕鬆面容跟徐暢聊起來,剛才的傷心仿佛是錯覺。

  「我來的也不多。」徐暢餘光掃了眼黎箏,不禁再次感慨,年輕就是好,剛才還冷戰,這才多大功夫,已經和好如初。

  --

  咖啡館裡,趙佟比她們提前了一點時間,服務員剛把她點的咖啡送過來,徐暢和黎箏一前一後朝這邊走。

  黎箏腿長個高,從她進門,一路經過的地方,總能吸引到目光如影隨形。


  落座後,徐暢再次抱歉:「我七點就得走,去輔導班接孩子。到時要是講不完,你跟小黎子說,她會整理給我。」

  「不好意思的是我,還要占用你們下班時間。」趙佟給她們點了飲品,「那就開始吧。」

  工作上養成了雷厲風行的習慣,即使現在面對的是自己滿目蒼夷的婚姻,她也沒絲毫拖泥帶水。

  抿了一口咖啡,趙佟娓娓道來,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裡面所有的負面情緒,她都留給自己去消化。

  趙佟語速不快,她是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徐暢離開她有別的事要跟黎箏聊。

  原本不用到七點就能結束,硬是往後拖了一刻鐘。

  徐暢定了鬧鈴,時間一到就匆忙去接孩子。

  黎箏續了一杯咖啡,耐心聽趙佟傾訴。

  「聊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就是廢話,」趙佟適時結束她自己的話題,「今天找你,還要請你幫個忙,測試車輿論公關,你有什麼建議?」

  黎箏正攪咖啡,勺子不由一頓。

  她笑笑:「你們靳總答覆我了,他沒跟你提?」

  當時靳峯只有三個字:用不著。

  趙佟尷尬不已:「靳總那天可能喝多了,言不由衷,你別放心上。」她給老闆搭了一個簡易台階下。

  就在今天中午,老闆突然一改之前對黎箏的不屑一顧,讓她約黎箏聊聊,之前說的要給點公關建議的那句話,還算不算數了。

  老闆當初親口拒絕了黎箏的好意,如今實在拉不下臉,就讓她先探口風,要是黎箏不計前嫌,他親自接待。

  靳峯現在就在樓上商務會所,誠心致歉的態度還算有幾分。

  黎箏在被拒後還願意幫忙不是為了靳峯,是因為傅成凜。gr投資了南峯集團,南峯的股價穩定自然關係到gr的營收。

  不過,她也不是誰都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我沒空上樓,讓靳總下來吧。」

  趙佟:「......」

  那個二世祖平時囂張的不可一世,大概不會讓一個女人呼來喚去。

  她要是把原話轉給老闆,他不得當場把自己給氣炸。

  黎箏沒有要為難趙佟這個秘書的意思,她跟趙佟揮揮手,「下次有空約,我待會兒自己跟靳總聯繫。」

  趙佟鬆口氣。

  --

  外頭,天色暗下來。

  卡座就只剩黎箏,咖啡館裡安靜地好像與世隔絕。她想了一會兒傅成凜,然後才給靳峯發消息:【下來吧。咖啡廳,六號,給你五分鐘時間。】

  靳峯冷笑一聲,這小記者,給個梯.子她就想上天。

  沒愛回。

  十分鐘過去,那邊也沒動靜。

  他揉滅了煙,拎上西裝坐電梯到二樓。

  咖啡館六號座,空無一人。

  黎箏站在樓底,先確認了東西南北,打開導航,順著人行道往前走,她打算走回家。

  這樣有大把時間來考慮,她跟傅成凜之間的終點在哪。

  【在幹嘛?】黎箏走在熙攘的街頭,突然就特別想傅成凜。


  從昨晚到現在,情緒經歷了一百八十遍過山車一樣的起伏,傅成凜那句晚上要回家給負二慶祝領證的話,像雁過無痕。

  她忘了他現在在爺爺家。

  傅成凜:【有事?】

  黎箏看了下步數,已經走了1556步。

  她駐足,盯著這兩個字看。

  她沒有事。

  兩分鐘過去了。

  黎箏把【在幹嘛】撤回,【我發錯了。】

  她把手機塞口袋,接著往前走。

  黎箏想了想,要是換成傅成凜問她在幹嘛,她一定會說:我跟人約了採訪,剛結束,在回去路上。你呢?

  然而她不是傅成凜。

  傅成凜也不是她。

  夜裡十一點鐘,30885步。

  黎箏拖著快要斷掉的兩條腿,癱坐在公寓樓前花壇旁的長椅上。

  看了一路的人,望了一路的車,就在快要被累死的那個臨界點,她走到了。

  黎箏倚在椅背上,歇了幾分鐘,小腿又熱又麻。

  夜深了,浮躁的空氣安靜下來。

  不時就會有風從臉上拂過,有絲涼快,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灌木叢旁蚊子多。

  公寓保安認出是業主,見黎箏沒有要上樓的意思,點好蚊香送過來。

  黎箏連連感謝,這是今晚僅有的一點幸福感。

  「不客氣,應該的。」保安放好蚊香,沒再打擾業主。

  沒了蚊子叮咬,黎箏不急著上樓。

  她拿下背包放腿上,找出水杯晃了晃,還有幾口水,她仰著頭才勉強喝到。

  椅子旁不遠就有盞路燈,仰著頭才看到燈罩下圍滿了不知名小飛蟲,一個勁兒地往上撞。

  伴隨著『噼噼啪啪』細微的聲響。

  小小的身體,撞得不疼嗎?

  黎箏喝完最後一口水,還是不解渴。

  她慢慢收回目光,坐直,壓上杯蓋,拉開包把水杯放進去。

  閒著無事,黎箏整理包。

  她背包就是個萬能膠囊,什麼都有,化妝品,鞋套,傘。

  還有那個墨藍色的打火機。

  她怕哪天傅成凜需要用到,裝包里隨身帶著。

  包里還有逗想想玩的遙控汽車。

  昨天回爺爺家,只把想想留在那,玩具忘了拿下來,當時一心想著回家跟傅成凜過生日。

  黎箏拿出遙控汽車,遙控器很特別,不是常見的手柄,外形像橢圓的恐龍蛋,淡藍色,看著圓頭圓腦。

  迷你小汽車就裝在這個遙控器肚子裡。

  黎箏打開來拿出小汽車,車子精緻小巧,不到五公分長,車尾還有一根細細的天線,特別能跑。

  她平時就用小車逗想想玩。

  今天想想不在,她是有多無聊,玩狗狗的玩具。

  黎箏操作遙控器,讓小汽車繞著花壇跑,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是自己太投入還是在走神,有人到跟前了她都沒注意到,探著脖子在追蹤小汽車。

  「幾點了,你還在這玩?」

  黎箏嗖地轉頭,傅成凜和她只有幾步之遙,可惜她的小汽車沒有大燈,不然非閃他眼睛不行。

  她坐著,他站著。

  他影子落在她身上,把她罩個嚴嚴實實。

  黎箏挺直脊背,傅成凜背著光,五官在夜色下更深邃,給她的壓迫感比任何時候都強勢。

  他喝酒了,跟他第一晚搬過來時身上的味道一樣。

  風從他那邊往她這裡刮,他的氣息從她身邊繞了一圈才散。

  「回來啦。」黎箏沒事人一樣跟他打招呼。

  傅成凜『嗯』了聲。可能是迎著光的緣故,她眼底匯聚了城市的流光,璀璨奪目。

  沉默悄然在兩人之間散開來。

  手上的蛋形遙控器成了掩飾尷尬的神器,黎箏把小車從他那邊往回倒。

  傅成凜剛要抬步,突然那個往後倒的小汽車停了下來,然後以離弦之箭的速度朝他撞來。

  小汽車想爬到他鞋面上碾壓他,結果撞到鞋頭翻車了。

  傅成凜彎腰撿起小汽車,比劃了下,還沒他拇指長。

  他把小汽車開關關上,「走吧。」

  他以為她在等他回來。

  並不是。

  她只是走到虛脫,想歇歇,想吹吹風,什麼都不用煩。

  就算她刻意在這等他,她也不打算認領。

  黎箏從他手裡拿過小汽車,「你上去吧,我再緩會兒。」她隨意編個藉口:「今晚走了幾萬步,腳扭著了,等不疼了就上樓。」

  怕他不信,她拿出手機找步數給他看。

  這是長這麼大,頭一次走那麼遠的路。

  傅成凜沒懷疑她說的話,她臉上的疲憊裝也裝不出來。他瞅著她腳上的平底鞋,「沒穿高跟鞋怎麼也扭著了?」

  黎箏這回沒說謊:「路過廣場時沒注意台階,踏空了。」

  傅成凜看著她腳:「疼不疼?」

  黎箏輕聲反問:「你說呢?」

  傅成凜沒接話,走到她邊上,「哪只腳扭著了?我扶你上樓。」

  黎箏有一下沒一下摁遙控器,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她仰頭看他,「兩隻腳都扭著了,不然我早單腳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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