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箏收起那張紙,這是目前為止,她收到的最珍貴的一樣禮物。
她瞅著他,「聽說男人給女人誓言的那一刻,都是發自內心,但後來,」
傅成凜接過她的話,「後來履行諾言時,我會更認真。」
黎箏把紙條放包里:「我先收著,等你不認真履行時,我直接扔掉。」
傅成凜:「你沒這個機會。」
黎箏拿過那杯芹菜,放在鼻尖聞聞,什麼味都沒有。
傅成凜拿出小噴瓶,「這裡邊兒是芹菜汁,可以噴點上去,今早阿姨新榨的汁。」
黎箏:「......」
她沒噴,不過聞了聞味道。
沁人心脾的特有清香氣。
傅成凜找出之前養的那杯死掉的小芹菜照片,「養了一段時間,本來想等長葉子了送給你,後來沒養活。」
每次換水,他都會拍照。
黎箏翻看照片,剛看到第二張,有電話進來,備註是『向舒』。
傅成凜不知道是誰的電話:「不用管,你摁掉接著看。」
黎箏沒摁,手機還給他。
傅成凜看到備註名,當著黎箏的面接聽,「什麼事?」
向舒:「我在gr樓下。」
傅成凜不由蹙眉,「你不是在外面拍戲?」
「嗯,剛從機場趕回來,找你有急事,你讓保安放行,再給我按個電梯。」
傅成凜:「什麼急事你電話里不能說還非得跑一趟?」
向舒嘆氣:「就是司機撞了江東廷那件事,要是電話里能說清楚,我也不用再特意飛過來,真當我吃飽了撐的。」
「我已經在電梯口,等見面聊。」
傅成凜應了聲,打電話讓保安放行。
黎箏起身,「不耽誤傅總忙了。」
傅成凜也隨之起來,隔著辦公桌,他伸手摁著她肩膀讓她坐下,「我去會客室,你在這,早就給你準備了你喜歡吃的水果和零食。」
他說:「向舒是為了江東廷那件事,我也不清楚什麼情況,了解一下。」
傅成凜大步流星繞過辦公桌,把茶几上的果盤和零食盤子端過來,「你等我,晚上帶我吃麻辣燙,最多十分鐘解決問題。」
黎箏沒吱聲,傅成凜拿上手機去了會客室。
向舒被秘書告知傅總在會客室等她,她愣了下,「傅總辦公室有客人?」
「沒有。是黎小姐。」
向舒在心裡『呵呵』兩聲,現在顧不上置氣,她幾乎小跑著過去,要是將事情解決了,她今晚才能睡個踏實覺。
會客室,傅成凜雙腿交疊,正靠在沙發上看手機。
向舒推門進來,招呼都省去。
秘書送了兩杯茶進來,隨後出去。
傅成凜在看手機,「說重點。」
就算他不提醒,向舒也沒了心思再鋪墊,「你得幫幫我,」她不由緊張,放在包上的手指彎了彎,「江東廷好像動怒了,你能不能跟他說說,我們跟他私了,什麼條件都行。」
「再說,誰也不想撞人是不是?司機也不是有意。」
「這回是我自己的事情,火燒眉毛,可不是錢的問題,你不能見死不救。」
傅成凜抬頭,「江東廷那人,他什麼都不缺,也不存在沒事找茬,但凡能讓他過得去的,他不會得理不饒人。」
向舒:「那是對你們朋友,我們跟他不熟悉。我爸不放心。」有些話,她沒法說出口,咬了咬嘴唇。
傅成凜也裝不知道,群里的消息他就在剛剛掃了一眼,江東廷不信是司機撞了他。
「這事,我幫不了。」
向舒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寒到心底,眼眶紅了,「你真不幫啊?就你一句話的事兒。」
說著,她沒控制住自己,眼淚掉下來。
「我是信你我才找你,我也是走投無路不得已。」
向舒從包里抽出面紙,「你就破例這一次,不行嗎?」
傅成凜沒說話,站起身,「茶要冷了,你找秘書給你換。」他離開會客室。
辦公室的門敞開。
傅成凜加快了步子,秘書過來匯報,「傅總,黎小姐有事先回去了,讓我跟您說一聲。」
「知道了。」傅成凜預感不好,疾步走進辦公室,桌上的水果一動未動,如他所料,他之前給她的那張紙壓在筆下。
她不要,又還給他。
傅成凜給黎箏打電話,打了第二遍才接通。
「傅總,有何指教。」
「箏箏,不是讓你在辦公室等我,你怎麼這麼著急走了,還有那張紙,你怎麼也丟下來了?」
「我接到靳峯電話,在去醫院路上,江東廷車禍那件事,他本人想找媒體報導,把線索給了我跟何老師,我暫時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能讓向舒拋下拍戲來找你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兒。」
安靜了幾秒。
「傅老闆,我們又要站到對立面,不想讓你為難,那張紙還你。謝謝你的承諾,至少那一刻我還挺開心的。」
傅成凜低聲道:「沒幫向舒,這種事我幫不了。以後我跟你之間不存在兩個立場,你在哪邊,我就在哪邊,不論對錯。」
他沒再打擾她開車,「晚上我再拿給你。」
切斷通話。
半小時後,黎箏到了醫院,何熠還沒到,病房裡只有靳峯跟江東廷。
江東廷今天氣色好了不少,能半倚在床頭,腿上胳膊上都打了石膏。
「海上皇叔叔,好呀。」
江東廷一下沒聽懂海上皇什麼意思,公主的叔叔,可不就是皇叔,他笑著:「侄女好,得有兩三年沒見了吧。」
每年過年,江東廷都會跟家裡人去蔣老爺子家拜年,偶爾能遇到黎箏,這兩年沒碰到過。上大學了,春節期間各種聚會,都不喜歡待在家裡應付來拜年的長輩。
靳峯敲敲額頭,「我腦子壞了,之前還以為公主不認識你,跟她把你詳細介紹一遍。」
現在腦子正常了,認識黎箏的人,都是能去蔣家的人,江東廷家跟蔣家早些年就認識。
「誰讓你當時不直接告訴我海上皇叔叔的名字,不然那晚我也跟你一起來醫院。」黎箏自己搬了椅子坐在病床邊,先關心了一番江東廷現在身體狀況,然後才說起關於報導,「怎麼想起來要找媒體報導?按理說,你們這樣的老闆最不喜歡私生活被媒體曝光,還是受傷住院,更想圖個清靜。」
江東廷:「撞我的人是向俊,穿大紅色襯衫,不是司機,我肯定。」可就是沒證據。
他被撞的那個地方沒監控,前後都有治安探頭,有點距離,沒拍到向俊那輛車在發生事故後是什麼狀態。
幾分鐘後,向董的車也到了,車裡面幾個人沒拍到。
俱樂部那邊能查到的監控里,向董保鏢跑向停車場,沒幾秒,向董的車飛一樣開出去,沒拍到司機,證明不了是保鏢把司機臨時送過去。
以保鏢的敏感性,既然是去救場,提前能避開的監控早就避開,不會留下證據。
黎箏看著江東廷,「向俊那天確實穿了大紅色襯衫,還喝了不少酒。」
「什麼?」靳峯正在玩遊戲,也顧不上自己會不會被打死,「你那天在俱樂部遇到向俊了?」
黎箏點頭,「我開電瓶車玩,他一開始沒認出我,讓我把他送到停車場。」
那麼近的距離,她還特意看了一眼向俊,不會認錯襯衫顏色。
靳峯再次跟江東廷確認,「聽說,那天向俊坐在副駕駛,會不會是你看錯位了,視線被大紅色襯衫給吸引過去。」
「副駕駛的人能把胳膊搭在駕駛室窗外?這得多長的手?」江東廷用那隻沒傷的手揉揉眉心,「我確定沒看錯。」
他跟黎箏說,「起訴走程序還要些日子,你們做個跟蹤報導吧,在確定是向俊之前先不聲張,免得真是我眼瞎看錯了,雖然那種情況不存在,但咱們還得注意點吧。」
黎箏:「找證據挺費事。」
江東廷不擔心,「只要是他做的就跑不了,我從來不相信天衣無縫。」
現在他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我當時要是掛了,我爺爺奶奶,我爸我媽,我兒子,還有周璇,他們怎麼過?可不只是我一個人沒了,我們一家基本都是心裡死亡。」
靳峯退出手機,說了句人話:「喝那麼多酒還超速開車,不值得同情,必須得找出來,不然他下次還這樣。」
江東廷:「等明晚跨完年,我再好好跟向家算這筆帳。」
黎箏無語,「你還想著跨年呢?」
江東廷單手枕在腦後,笑著,「我都聯繫好了,明天他們陪我到會所打牌,這個病房不太隔音,怕吵到隔壁病友,不好。我坐輪椅去,反正一個手也能打,腦子沒壞,算牌靈著呢。」
黎箏:「......」
江東廷看向靳峯,「明天你來推我啊。」
靳峯答應的好好,等晚上回去他才知道,明晚他們家宴請蔣家,就在他們家別墅,去外頭不方便。
黎箏也是到了出租屋才看到爺爺發給她的消息,說明晚去靳峯家吃飯,她清楚記得:【爺爺,您跟靳峯爺爺好像只是認識,關係一般吧?】
不過小叔跟靳董事長因為合作,關係一直不錯。
蔣老爺子:【以前也還行,後來大家各忙各的,聯繫不多,自然就生疏,這不是年紀大了嘛,終於閒下來,多下幾回棋,也就熟絡了。】
他說起下棋:【是傅成凜爺爺之前老找我下棋,順便找了幾個棋友,其中就有靳峯爺爺。】
黎箏扶額,這個圈子說小也跟芝麻差不多。
蔣老爺子:【就去吃頓飯,我們也趕個時髦,跟你們年輕人一塊跨年。聽說你跟靳峯挺聊得來,難得能處個朋友,不然我也不過去。】
黎箏的手機有微博私信,『one』【博主,睡了沒?】
【睡了。】
傅成凜:【明晚跨年,我陪你。】
黎箏:【沒時間,家裡聚餐,你跟朋友玩吧。】
傅成凜看著消息,【十一點應該能結束吧?我去接你。】
黎箏:【不好說,不用等我,我跟家裡人跨年。】
傅成凜準備了許久的驚喜想給她,【到時儘量給我點時間,半小時就夠,不耽誤你跟家裡人聚。】
--
次日,傅成凜忙活了一天,傍晚才收工。
黎箏要跟家人吃飯,他在家裡無事,就去了會所。
沒想到江東廷坐在輪椅上在牌桌前打牌,看到他還招招手,「陪我玩一局,看看我一隻手能不能贏你。」
有人起身給傅成凜讓位子,他脫了風衣坐下來,「你兩隻手也贏不了我。」
江東廷眯著眼,笑:「要是我贏了,是不是輸什麼都行?」
傅成凜不懼挑釁:「行。」
桌子上有人起鬨:「-1,聽說你生日那晚,我們走了後,你被潑酒了,誰那麼大膽子啊?」
傅成凜覷著那人,沒吭聲。
江東廷接過話,「我今晚要是贏了,你們就能知道是誰。」
說著,他罵了句靳峯:「不知道死哪去了,說了要去醫院推我,結果沒人影,說什麼聚餐。」
有人給靳峯發消息:【什麼時候過來?見證一下奇蹟,看江東廷跟傅成凜誰能贏,來玩個刺激的。】
靳峯:【去不了,家裡來了不少人,晚上就不過去了。】
朋友:【吃個飯而已,你那麼真情實感幹什麼,吃完了趕緊過來,就等你跨年呢,不然多沒勁兒。】
靳峯拍了張照片發過去,他開了句玩笑:【在訂婚,我這準新郎要不在場多不像話,是不是。】
「我操,公主什麼情況啊,怎麼跟靳峯訂婚了?」
傅成凜手上動作一頓,「什麼訂婚?」
朋友把手機上照片遞到他面前,「這個應該是公主吧,他們在靳峯家,這是靳峯家別墅。」
雖然只有一個背影,傅成凜一眼就認出那是黎箏。
照片裡有蔣城聿,遠處還有幾個模糊的身影,應該是蔣老爺子和蔣慕鈞,其他人認不出,傅成凜熟悉。
傅成凜平復了幾秒,雖然感覺訂婚不可能,可誰又說得准,也許,黎新禾就是不想給他機會了,覺得靳峯合適,要不然蔣家不會一家子都過去,特別是蔣老爺子。
蔣慕鈞和黎新禾也很少去別人家做客,據他所知,靳峯家跟蔣家關係一般,往來並不多,沒道理一下子這麼熟。
除非特殊情況。
他給蔣城聿打去電話,「你在哪?」
蔣城聿到了別墅外面:「在靳峯家,老爺子說要過來吃飯。」
「什麼情況?」
「我上哪知道,沒什麼情況吧。」連他自己也不信。
傅成凜掛了電話,把手裡的牌一扔,起身就走,大衣都沒來得及穿。
江東廷對著他背影:「誒,你幹嘛啊,還沒開始呢,這就害怕了?」
傅成凜頭也沒回:「搶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