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兒,為師的時間已經不多……咳咳……這辟邪劍法是為師從林家奪來的,華山派的未來就拜託你了!」
「可是師父,這劍譜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其實林家的辟邪劍法,原本就屬於華山,當年華山派祖師得到葵花寶典……咳咳……卻應意見不合起了衝突。
後來林家先祖林遠圖假借翻譯之名,卻行偷學之實,後來改創了這辟邪劍法,之後魔教攻山,搶走了葵花寶典,而我華山也因劍氣之爭而沒落。
如今五嶽劍派雖表面和氣,可暗潮洶湧,左冷禪野心勃勃,一直想吞滅其他門派,外有魔教虎視眈眈,為師兢兢業業數十載,如履薄冰,華山派才有修生養息的機會,如今這個重坦……就交給你了!」
思過崖上,令狐沖披頭散髮,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岳不群臨死前的話言猶在耳,想著被囚禁起來的師娘、師妹和一眾師兄弟。
令狐沖幾乎咬碎鐵牙。
「可惡,都是我沒用,保護不了師娘師妹,保護不了華山!」
一拳一拳打在地上,令狐沖身心俱疲,自責、憤怒、糾結,總總情緒縈繞心間。
最終,令狐沖走進思過崖的山洞中,從泥土中刨出被親手掩埋的袈裟。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最先映入眼帘的八個字,讓令狐沖面色蒼白。
如果有選擇,令狐沖寧願這劍譜在土中腐爛,也不願讓其重見天日。
可如今,他別無選擇。
成為華山派掌門之後,令狐沖才知道岳不群的艱難。
華山派就像是千丈高崖走鋼絲,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
令狐沖曾不信邪,跳過了「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的一段,按著劍譜上的招式心法硬練,結果卻是氣血不通,陽氣淤積,真氣上涌,險些走火入魔。
難道真的只有自宮才能修煉?
這如何使得,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便是為了正興華山,也不能做出這等事情。
而且令狐沖十分喜歡師妹岳靈珊,這一刀下去,日後,那裡還有日後啊!
看著袈裟上的劍訣,令狐沖遲遲下不了決心,或者說,但凡是個男人,不到最後關頭,誰會對自己的命根子下狠手!
抱著僥倖的念頭,令狐沖又練了兩日,然而卻因血氣淤積,真氣上涌嘔血三升。
練不成,還是練不成……
令狐沖蓬頭散發,頂著黑眼圈,一臉禿廢的坐在崖邊,臉色微帶蒼白,看著底下那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想就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
跳下去,就解脫了,不用管什麼左冷禪,不用管什麼封不平,不用管什麼……華山派……
可是他放不下對他照顧備至的師娘,放不下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更放不下青梅竹馬的小師妹。
想起師父自幼將他撫養長大,諄諄教誨,親授武藝,待他猶如親子,以及臨死前的囑託,讓他一定要重振華山派。
此刻的令狐沖感覺身上仿佛有千鈞重擔,壓得他難以呼吸!
其實除了《辟邪劍法》,岳不群臨死前還把《紫霞神功》一併傳授給了令狐沖。
可是《紫霞神功》是道家武學,中正平和,講究循序漸進,修煉越久,威力越強,即便令狐沖天資聰穎,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藉助《紫霞神功》打敗封不平。
更不用說站在封不平後面的左冷禪。
沒有實力,他拿什麼來振興華山派?
拿什麼守護師娘與小師妹?!
看著旁邊的大紅袈裟,令狐沖沉默許久,將最後一壺酒一飲而盡。
不自宮保護不了她,自宮又無法再愛她……
「罷了,不就是……自宮麼,也就一刀子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令狐沖自嘲一笑,抓起袈裟大步走進山洞,拔出匕首,點燃火把,隨後將一根木棍塞在嘴裡。
火焰燒灼著匕刃,令狐沖用顫抖的雙手解開腰帶。
片刻之後,刀刃發紅,令狐沖牙齒緊咬木棍,持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然後把刀扔在了地上,吐出木棍,帶著哭腔嘶喊:「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對不起師父,我真的做不到,一定有其他的辦法,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的!」
事到臨頭,令狐沖退縮了!
他本以為說服了自己,可是在下刀的一瞬間,他害怕了,他退縮了,他不想失去作為男人的權利。
卻不知在黑暗中,一個老者微微搖頭,捏碎了原本準備彈出的石子。
此人正是隱居在華山後山的風清揚。
對於華山派這些時日的變故,他都看在眼裡,但風清揚並沒有出手阻止封不平。
說到底,是人就有私心,風清揚始終是劍宗一脈的人,他不願意看到華山派毀於內亂,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加上劍宗一脈的身份,風清揚最終選擇了兩不相幫。
對於令狐沖,風清揚觀察了一段時間,本來見其為人率真,豪氣干雲,而且武學天賦頗高,覺得是個可造之材。
原本打算阻止令狐沖自宮,教導其《獨孤九劍》,也算發揮餘熱。
如果令狐沖真的揮刀自宮,風清揚肯定會出手阻止,畢竟一個願意為華山派付出如此代價的人,值得他全力培養。
可看到令狐沖的表現,風清揚失望了!
他曾在令狐沖不知情的情況下,偷看過《辟邪劍法》,知道修煉這邪門劍法的條件。
令狐沖的退縮與糾結,風清揚可以理解,畢竟都是男人,但作為華山派的掌門,令狐沖的作為,顯然缺少擔當與犧牲精神。
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又算什麼男人?
風清揚最終拂袖而去。
令狐沖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舉動,失去了一場機緣,發泄般的亂劈,無意中打碎了山洞中的一面石壁。
……
黑木崖,日月神教總壇。
得知梅莊失火的消息後,東方白斷定是任我行逃出了西湖地牢,最近一直派人明里暗裡調查,同時嚴陣以待,防備任我行殺回黑木崖。
以東方白如今的功夫,自然不會怕任我行,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任我行的武功不弱,如果疏忽大意,被對方偷襲,豈不悲劇。
可奇怪的是,任我行卻像是人間蒸發一般,等了一個月,任我行也沒有半點動靜。
這讓東方白感覺很疑惑。
她很清楚任我行的個性與狠辣,照理而言,早就該殺上門找她報仇了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東方白正考慮著要不要先把聖姑任盈盈抓住的時候,聽到了華山派的消息。
對華山派,東方白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令狐沖。
或許是遲來的青春期,年近四十的東方白,不知為何對那放蕩不羈的少年郎生出了一絲喜愛之心。
當聽到令狐衝出事的時候,東方白連任我行的事都放下了,不遠千里趕赴華山。
與此同時,吳良也在前往華山的路上。
如今任務目標只剩下令狐沖,管他是善是惡,為了儘早回家,令狐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