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進了山門置身廣場,仍然沒有看見一個活人,立生惴惴不安之心,當即以氣振聲,再次呼喊著「爹爹」。
同時他腳下不停,逐漸接近天王殿。
至天王殿下,他正考慮要不要進去一探時,突然神情一凝,耳中好像聽到了若隱若現的嘈雜人聲。
還未及仔細分辨聲音來處,便又是一個聲音響起:「是譽兒嗎?」
這次段譽聽明白了,聲音是從天王殿後傳來的。他心下大喜,急忙展開凌波微步飛速繞過天王殿。
天王殿後面左右分別是鐘樓和鼓樓,所謂晨鐘暮鼓是也。
不過段譽不稀得看,段家家廟天龍院也是這個布置。他現在只關心在大雄寶殿外的一大群人。
……
李江已猜到小林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並不著急,進了小林反倒減緩了腳步,東瞅瞅西看看。
蕭峰狐疑道:「二弟,你這是?」
李江腳下一拐,走向右手邊的紫竹園,邊走邊說道:「大哥,剛才你聽到有人在叫四弟吧?」
蕭峰黯然點頭,這個聲音他化成灰也不會忘,段正淳!阿朱的父親,間接導致阿朱身死的人。
李江見他沉默,知道不小心又讓他傷心了,只能含糊道:「讓他父子先敘敘話,我們待會再去拜見。」
蕭峰道了聲「好」後便不再說話。
其實蕭峰也不想見到段正淳,因為一見到段正淳便能想到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阿朱扮作他倒在自己懷裡的樣子。
進入竹林後,一行人更加沉默,除了偶而響起的阿紫歡快的聲音。
當快出竹林時,李江突然兩指伸出,截斷了兩隻拇指粗細的竹杆。
整治一番後,他遞給蕭峰一隻。
蕭峰還沉浸在憂傷之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二弟,這是為何?」
李江抖了抖竹杆,微笑道:「佛門清靜之地,不好殺得血流飄杵。用這個好點。」
蕭峰奇道:「我們為何要殺得血流飄杵?就因為我是契丹人?」
李江神秘一笑,說道:「不全是這個原因。在洛陽時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來參與小林大會嗎?答案就在這裡,到時小林一定會對你喊打喊殺。」
蕭峰皺起眉頭思忖片刻,嘆息道:「他們仍然認為是我殺了師傅……」
「不是你,殺你師傅的另有其人。」李江搖頭道。
以前兩人相處時一直迴避著這個問題,蕭峰是不想提起這些莫明其妙的事,李江是準備藏著牌一把打開。現在終於說到了神秘人,蕭峰聽著李江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似的,於是激動起來,一把抓住李江胳膊,問道:「二弟,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李江點點頭,安撫道:「大哥別著急,你馬上就會知道。」
「是玄慈?」蕭峰追問道。
關於玄慈的問題,蕭峰早就想過,以玄慈小林方丈的身份和威望,在三十年前當帶頭大哥截殺父親是有可能的,如果這個推論是真的,那麼他殺人滅口阻擊自己找出真相便合情合理。
誰料李江卻搖頭道:「不是。不過他也脫不了干係,這裡面情勢複雜,不是三言兩語便可說清的。」
「略略略,不知道就不知道,臭道士就知道胡吹大氣!」已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的阿紫諷刺道。
李江笑了笑,不屑理她,又對蕭峰道:「走,大哥,我們去找尋真相。」
蕭峰神色凝重,當先邁步。
他倆一動,其他人也連忙跟上。
不過,卻有一隻驕傲的孔雀被李江的態度氣得炸了毛。只見她抽出一柄彎刀狠狠砍著竹子,還氣咻咻怒吼道:「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好姐妹王語嫣在旁邊手足無措,拼命勸解道:「阿紫妹妹,你消消氣,表哥可能沒聽見你說的話。」
「呸,臭道士的耳朵比狗都靈,他會聽不見?要不是……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阿紫砍完幾根竹子猶未消氣,衝出路基深入林間大砍特砍。
……
當眾人路過鐘樓進入大雄寶殿前廣場時,立刻看到了一幅鮮活的畫面。
小林僧人和其他武林人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對著圈內振臂高呼。
段正淳和幾個老僧站在人群外圍,段譽背著鐘樓方向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
李江一眾人出現後,立刻驚動了段正淳幾人,他們一起抬頭望了過來。
段譽見父親和幾位和尚看向自己身後,也轉頭觀看。
他的視力可比那幾位好多了,立刻認出了來人,於是興奮地跳起揮手道:「大哥,二哥,你們快來。」
聽到段譽的呼喚,李江並沒有動步,而是看向蕭峰。
蕭峰還沒說話,眼睛賊靈的阿紫又鬼鬼崇崇地走上來,躲在他身後悄聲說道:「姐夫,不要過去。」
蕭峰內心裡正在翻江倒海,他注視著段正淳的樣子,只感鼻子發酸。沒曾想阿紫的一句話又將他拉回現實,讓他關注到段正淳身邊的一個女人。
阮星竹,阿朱和阿紫的娘親。
看到她,蕭峰心裡的酸楚被沖淡了少許,拉過阿紫道:「你父母均在,能躲到哪裡去?」
說罷硬牽著阿紫向段正淳走去。
「我不去,我沒有這樣的父母!」阿紫一邊使著小性子,一邊使勁去掰蕭峰的大手。可蕭峰的五根手指如若鐵鑄,哪裡是她掰得開的。
李江搖搖頭,對後面的人說道:「走吧,我們也過去。」
隨著距離的接近,對面幾人也認出了李江一行人。
小林幾個老僧面色緊繃,隱隱露出了戒備之色。
段正淳和阮星竹神色激動,快步迎了過來。
阮星竹張開雙手,悽然喊道:「阿紫,我的女兒,終於找到你了!」
很快兩波人便接上頭,阮星竹一把抱住了阿紫大哭。
跟著後面的段譽不由納悶:「怎麼阿紫是阮阿姨的女兒?阮阿姨是父親的……」
呃!
段譽一直是知道父親年輕時愛到處留情的,為此母親還離家出走做了道姑,所以心念電轉間,馬上便猜到了其中的關竅。
可是親親相隱!他只能視而不見,上前兩步介紹道:「大哥、二哥,這是我爹爹。」
蕭峰胸懷坦蕩,上前見禮。
李江也跟著抱拳躬身,叫了聲:「伯父好」。
段正淳看著蕭峰,嘴皮翕動欲言又止,良久後喟然一嘆,又轉向李江。
在他的眼裡,這是一個淡定從容、飄然若仙的道人。
段家世代信佛,但也不妨礙段正淳欣賞道教的有道高士,遂高興問道:「你是道教哪一派的真仙?」
「福生無量天尊,伯父真仙之謂謬讚了,貧道正一派鯉降道人。」李江扣手行了個道揖,鄭重回答道。
(求訂閱!)